婦人戴着狄髻,金簪遍佈,因爲太多,走路的時候搖晃的厲害,你會怕她碰一下就有東西從腦袋上掉下來。
可不管怎麼打扮,都掩飾不住她摟在外面的頭皮,說明頭髮都掉的差不多了。
而那鮮紅的衣服,顯得人比以往更黑。
實在不合時宜。
李昭:“……”低頭不見擡頭見,果真是韓太太,她的“好”二姨。
楊厚照看着妻子發愣,悄悄的拉着她的袖子道:“不是老韓家那個老婆子?”
李昭對楊厚照豎起敬佩的手指,記性好,就是那位。
婢女和二姨吵架?按道理這個架得拉開啊。
楊厚照卻興奮的拉着李昭的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站到門後,然後低聲道:“小心濺一身血,咱們穿的是新衣服。”
李昭:“……”
秦姑姑不認得韓太太,韓太太跟她叫板,她回道:“你敢說你沒說我家大爺二爺?還說人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一把年紀,穿的跟妖精一樣,黑不溜秋的你土豆子成精了還披紅掛綠,你有嘴說別人沒那眼睛去照照鏡子?”
老天……
土豆子成精……
也虧這個小賤人想得出來。
韓太太自打韓澈中榜之後誰人見她不是客客氣氣?已經好幾個月沒受過這種氣的。
而且這個女人罵的是她的新衣服,她最喜歡的。
頓時一佛昇天二佛出竅,踮着腳道:“你說誰土豆子成精?你才大燈籠成精呢。”
“就你就你,我們是燈籠成精那是時興,你是什麼?趕時興?老木卡眼的,趕吃屎你都趕不上熱乎的,土豆子成精,蝙蝠身上插雞毛你算個什麼鳥,穿什麼該你什麼事?不光土豆子成精,你還燒火棍成精,哪裡都要插一腳,你那麼厲害怎麼不學穆桂英,哪一陣都拉不下你……”
“老天,雞毛……鳥,好毒的嘴。”韓太太氣得語不成句。
秦姑姑是在宮裡成長的,宮裡人罵人不帶髒字,但是那些性格變異的太監彆扭起來比碎嘴的女人還可怕,她捱過罵,也罵過人,就這麼學會了一嘴的本領。
可畢竟宮裡能用到的機會不會,從前她地位低,也不怎麼敢還嘴。
如今她背靠大山,多少個侍衛都埋伏在這條街道了,她還怕什麼?
叉腰道:“對,就你,成精的耗子身上插雞毛,你又算什麼鳥?”
開始是蝙蝠,還算鳥,耗子就真不是鳥了。
這個賤人罵人好花花。
韓太太也沒少跟人吵過架,但是被人一套一套的罵,對方又年輕嘴又快,還是第一次,她根本接不上。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都對她指指點點,她越來越結巴,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秦姑姑呸道:“別跟我裝死,看你嘴還賤不賤,自己家墳圈子那點草還沒扒淨,管別人要埋哪?就是嘴賤……”
天吶,還罵?
韓太太捂着胸口喊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那邊金花扔下手中的東西,忙扶着韓太太:“太太,太太,你怎麼了?”
韓太太撐着身體,指着秦姑姑道:“給我罵她,給我罵她。”
她後牙槽都咬在一起,可見恨意。
秦姑姑不怕,又呸了一聲:“怕你們啊?憑什麼罵我?你有臉嗎?你自己嘴賤,過路還說別人壞話,你有理嗎你罵我?誰敢罵我,站她們家大門口祖宗十八代給她掘出來,看誰敢不要臉?”
“太太,我怕祖宗找我。”金花當即就哭了,對韓太太道:“不然咱們回家吧。”
韓太太氣得臉通紅,回手就給金花一巴掌:“沒用的東西。”
然後挽起袖子看着秦姑姑:“我要撕爛你的嘴。”
撒潑慣了的婦人惱羞成怒,彪叔和春生也早都出來了,見此情景怕秦姑姑一個女子吃虧,彪叔道:“又是這個老虔婆,我也來。”
春生道:“叔,我也上。”
二人真是前赴後繼,兩夥人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打在一起。
楊厚照星眸閃聯,語氣激動道:“阿昭,壓誰?”
壓?
還壓誰?
賭博呢。
打架之後的結果有三種,第一種,韓太太贏了,那李昭不能看秦姑姑輸吧?
第二種,秦姑姑贏了,這個李昭倒是樂意看到。
第三種,兩敗俱傷,至於打個平手這種她覺得打起來了,就不可能。
而第二種的後果還有兩種,打完就跑,韓太太找不到人負責。
還有一個,就是跑不掉,韓太太認出來她,然後喊出來,皇后縱兇打人,打的還是自己的親姨母。
所以一個都不能壓,根本就不能讓他們打。
李昭在韓太太撲過來的時候,她手疾,忙擋在秦姑姑面前,叫了聲:“韓太太,別來無恙。”
對方的聲音柔美但不失乾脆,十分熟悉。
韓太太擡起來的手舉在空中,定睛一看,詫異非凡:“阿昭。”
秦姑姑和彪叔看李昭出面,都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昭對着韓太太眯眯笑着,道:“是我呀,三月不見,您還好吧?”
韓太太脫口道:“還好。”
後一瞪眼睛,什麼還好,她目光一掃李昭,這紅燈籠不就是李昭,那罵她的女子就是李昭一夥的。
她怒氣更盛,道:“好什麼好啊?你的人憑什麼罵我?”
李昭想了想:“可能憑韓太太您嘴太欠了吧。”
周圍衆人:“……”
她嘴欠?這不是還是罵她?可是她不是出來拉架的嗎?
韓太太指着李昭的鼻子:“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你是不是希望我跟人打起來?”
李昭:“……”
她拍拍嘴道:“吵習慣了,您給我的印象太深,根深蒂固,本能的就覺得怪您,您看,這多尷尬。”
韓太太扁着嘴道:“你這是勸架還是找茬?”
李昭:“……”
她真不是故意的。
秦姑姑這時忍不住問道:“二爺,你們認識啊?”
楊厚照是楊大爺,那李昭女扮男生就是二爺。
李昭微微頷首:“還挺熟的。”
韓太太一想是熟人反而不怕了,來了勁,朝着秦姑姑臉上一呸:“我是她親姨母,你敢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