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把信件交給彪叔,上面紅紙貼在信封上,寫得是彪叔親啓,但是李昭眼睛一斜,看向韓太太那邊,然後在頭頂點了點,這是意思是比她高。
彪叔接過信封立即用廣袖蓋上,後用脣語說了句:“給韓澈?”
李昭頷首。
彪叔面帶不解,後看着李昭那坦然的眸子,有點頭道:“叔相信你。”
李昭道:“那彪叔我走了,下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了。”
彪叔道:“放心吧,你爹和明瑞我都會照顧好的,沒事別回來,你當你家那是什麼地方?”
李昭:“……”
這老頭,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親近的人,雖然想她,但是更希望她平安,少回來,才能平安。
馬兒啼叫上傳來,李昭沒再嗦,揮揮手:“叔,春生,我走了,再見。”然後頭也沒回的上了馬車。
彪叔和春生興奮的朝着馬車揮手:“再見。”
等車動了,他們用同時放慢了揮舞的動作,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平,後都消失不見了。
二人輕聲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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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座位還是一樣的,當馬車駛出街道,上了筆直的官道,楊厚照歪頭看着李昭。
他眼神充滿審視,欲言又止。
李昭咬着下脣笑呵呵的道:“萬歲爺幹什麼那麼看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難道你沒做壞事?”楊厚照撇撇嘴。
李昭搖頭:“沒有,當然沒有。”
楊厚照道:“你從賬房出來的時候那麼急着要走,看你就不高興,怎麼突然間又高興了?這就是做了壞事之後的表現。”
當然高興了,按照韓太太的脾氣,知道楊寧要致仕,她肯定要鬧的,因爲楊寧對韓澈有影響,所以楊寧就得好好掂量掂量這個親家母。
至於楊寧最後還會不會致仕,盡人事,聽天命。
反正她的計劃都在順利的進行着,當然高興。
這麼一想,當街逼的韓太太哭,確實是做了壞事。
李昭抿嘴笑,這個壞事是不能說的。
她搖頭道:“就是高興,把仇人罵了一頓,還不高興?”
楊厚照捏着下巴點頭:“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我還是不信。”
李昭眼睛上挑:“不信拉倒,反正就是沒有。”
楊厚照指着她的眼睛:“看見了沒?這個表情啊,就是有。”
還真是瞭解她啊,李昭抿嘴笑,那就有吧,有就有,又能怎麼樣?
妻子笑的微彎的眼睛裡寫滿精明,楊厚照看得心癢難耐,語氣威脅道:“說不說?”
李昭笑的頑皮:“就是沒有。”
楊厚照斜着眼睛道:“不光有,還是陰謀,而且已經得逞了。”
李昭:“……”
以後老公不當皇帝,他們可以去城隍廟給人算命了,餓不死,她也確信,她的陰謀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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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還有人圍觀不散,金花去拉韓太太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太太,咱們回家吧。”
韓太太還沉浸在李昭對她的譏諷中。
她苦苦鑽營,就是希望兒子能有個好親,能有個助力,可是楊寧竟然要致仕了。
致仕的官員那不是什麼都不是?真的就如李昭所言,還不如李昭家,李成玉官位沒有,但是李家有閒錢,李昭的地位低還能任由她拿捏。
現在什麼都沒落好,李昭還成了皇后,真是成就她了。
韓太太感覺自己就像是那掉到竈坑裡的王八,憋氣又窩火。
她看向金花問道:“你說我給大爺退親,大爺能同意不?”
金花:“……”
好像上一個才退了三個多月,又退?都要成親了。
她捂着左臉道:“大爺最孝順,什麼都聽太太的。”
韓太太點頭如搗蒜,對,兒子最聽自己的,得退親。
她拉着金花道:“趕緊回家。”
金花指着散在地上的包裹:“太太,咱們東西沒拿呢。”
韓太太垂眸一看,上面都貼着紅紙,那都是爲了兒子成親,自己精挑細選的婚禮之物,可是親都要退了,哪裡用得着。
她心裡着急,道:“不要了,不要了,回家。”
婚都不結了,還要婚慶的東西有什麼用?
金花張大了嘴:“太太,這可是您的東西?”
韓太太恨恨道:“怎麼樣?我的,不要了不行啊。”
“行,行,行。”金花連連點頭,又低頭看看那些東西,狠狠的掐了掐自己被打的那邊臉,疼,真疼,說明不是做夢。
可是太太說不要東西了?一個線頭都要防人偷的人,這麼多東西不要了。
金花仰頭看着天上,天上下紅雨了吧?沒有,是夕陽。
韓太太:“……”
她氣得叫着婢女:“還磨蹭什麼呢?不知道我着急啊?回家。”
太太一定瘋了,金花嚇得趕緊跟上去。
夕陽將所有事物的影子都拉的老長,四四方方的牛皮紙包裹在衆人圍着的街上七零八落的躺着,顯得有些孤單,四周人紛紛議論,真的不要了?
三呼吸過來,那沙啞但是不失刁蠻的語氣傳來:“我不拿你就不拿?拿上,白來的啊?這個下人真不是東西,敗家子。”
這聲音就跟方纔韓太太罵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聲音一落,金花就蹲下去撿包裹,是的,是他們回來了,太太那麼摳門小氣的人,怎麼可能捨得扔新東西了。
東西太多,沒人幫忙,金花提不起來,一件又一件,這個拿起來那個掉下去……
韓太太就在一旁罵:“真是笨蛋……”
但就是不幫忙,金花想,太太應該沒有她自己想的那麼着急。
外面還是亮的,但是看一排排廂房,裡面是黑的,天黑快就要黑透了,韓太太終於回到了家,把大門打開,回頭對金花道:“快點進來,磨磨蹭蹭,不知道我着急啊?”
金花全身都是包裹,不管拎着扛着,氣喘吁吁過來:“奴婢來了,來了……”
等金花回到院裡,韓太太道:“我去找大爺,你把東西給我放好了,丟一樣,爲你是問。”
說完扭着臀就去了東邊的正房。
金花看着那被夕陽染成暗紅色的背影,委屈的垂下眸子,嘀咕道:“那麼急還不忘了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