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女人又挑事。
秦姑姑見老潑婦是皇后的親戚,不敢再多眼,委屈的紅了眼睛。
李昭受不了了,也忘了她是來勸架的,沉下臉道:“韓太太,別人說你是姨母,你就真當你是姨母啊?誰給你慣得臭毛病,你再給我呸一個,你自己嘴巴不乾不淨先罵人,還倒打一耙,要不要臉?給我擦了。”
最後一句,她十分氣憤的指着秦姑姑的臉。
秦姑姑一看,娘娘好像跟這人不好,又想,讓她擦,我還不如自己擦,掏出帕子自己抹着臉。
韓太太也沒想着要給她擦,被李昭頤指氣使的語氣激的怒不可遏,吼道:“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顫着手指看向四周:“各位街坊,這個狗東西是我外甥女,你看她……”
她嘴脣發青,那瞪大的眼珠子中透着一股委屈的決然,想讓別人評理的決然,而讓別人評理,勢必要把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一遍。
李昭眼睛動了動,忙喊道:“韓太太……”
韓太太回過頭憤憤然道:“幹什麼?”
“不幹什麼。”
“不幹什麼?”
李昭點着頭:“對,不幹什麼。”
不幹什麼還叫她?韓太太攥着拳頭吼:“你逗我玩呢?”
李昭:“……”
周圍人看着這一老一小,一女一……男不男女不女。
算了,不管男女,這二人明顯是認識,好像還是親戚,但是怎麼又不親?
有人小聲道:“喂,韓太太,怎麼話說一半不說了?”
“是啊,話怎麼能說一半呢?”
說一半話,讓聽者難受。
而李昭打斷韓太太,是不想讓韓太太說出自己的身份。
韓太太面對着紛紛而來的指責或者詢問,忽然眼睛一閃,想到了這一層。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昭:“好啊,你害怕。”
李昭:“……”
“我怕什麼?”
韓太太冷笑;“你怕被我說出你的身份,那我就說,我就說。”
就在這時,一個清風悅耳的聲音突然道:“這不是韓太太嗎?你還記得小爺嗎?”
他聲音不光清風悅耳,不大不小,優雅溫和,讓人如沐春風,周圍立即靜下來。
韓太太不由自主看向聲音那邊,就見門旁又走來一個“燈籠”……
又一個“燈籠”,所以他們是一夥的。
等那燈籠靠近,韓太太眼眶微縮,劍眉星眸的少年,神采飛揚,氣質富貴逼人:“您不是,您不是……”
她瞪着眼睛喃喃道。
楊厚照歪頭,神色帶着調侃:“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誰?”
“你是誰?”
李昭成親的時候沒有請韓太太,所以韓太太不知道楊厚照就是皇帝,但是她肯定哪裡見過的,哪裡呢?
再看這人衣着,跟李昭的如出一轍。
“所以你是……”
楊厚照見這婦人打量自己,乾脆攏住李昭肩膀,笑呵呵的看着她,大大方方讓她打量。
“所以我是?”
兩個人那親密無間的樣子,那種維護的姿態。
外人看起來像是兄弟,而李昭根本不是男人,她是女的。
一男一女,女人能被一個男的這麼攏着,還不反抗,除非這個男的是……
韓太太反應過來後張大了嘴:“你是那位。”
楊厚照點着頭道:“爺是那位。”
又道:“還記得咱們打的賭嗎?阿昭要是……”
他拉長了語調指向皇宮方向,然後又笑道:“那你兒子可要進宮當太監了。”
當太監,多令人氣惱的話。
可是也熟悉,因爲一般人誰會對別人說這種話?有那麼一個人就能記死了。
所以當天那個多管閒事的人就是皇帝,她當時就得罪了人家。
韓太太想起曾經爭執,入被一盆冷水澆下,大夏天,透心涼,四肢也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喃喃道:“您是那位,那我完了,那我完了,你是那位啊。”
楊厚照看李昭不想身份曝光,他自己當然也不想暴漏身份,勾着嘴角挑着眉的看着韓太太,痞態和兇意盡顯,道:“你要是說出來,那你的賭注可就要實現了。”
手在下面做了個坎的手勢:“太監。”
太監!
韓太太身子一抖,忙閉緊了嘴。
楊厚照這時又道:“還有,你還吐小秦呢?是不是要道歉?”
被叫道的小秦:“……”
小秦這時候早就看出來了,雖然是皇后的姨母,但是關係不好,可以隨便吵。
她上前一步道:“吐奴婢沒關係,這人口無遮攔愛說三道四,得讓她當着衆人的面說清楚,讓她道歉。”
“怎麼沒關係?敢罵小爺的人?”楊厚照垂了垂眼皮,不高興道:“向來都是小爺嫌棄別人,今天還反過來了,必須道歉。”
韓太太看着這少年就有些腿抖。
李昭其實並不想得到別人的同情或者認可,因爲就她和楊厚照今天穿的,就算韓太太道歉,也不見得有人覺得他們對。
但是她擡頭一看,韓太太面對着周圍期待或者審視的目光,憋得滿臉通紅。
這老孃們罵人的時候從來都跟刀子一樣,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總是覺得她理直氣壯,這回有苦難言,也挺爽的。
她一歪頭道:“那韓太太你就道歉吧。”
韓太太眼淚汪汪的看着李昭:“真的道歉?”
李昭點頭:“真的道歉。”
韓太太道:“可我兒子是探花郎。”
李昭指指身邊的楊厚照,她老公還是皇帝呢。
楊厚照在下面又做了個坎的動嘴:“喀。”
韓太太眼淚掉出一顆,又道:“阿昭啊,姨媽現在可有身份地位了,這樣一道歉,別人都要看我笑話的。”
“看你笑話?”
李昭捏着下巴想了想,後嫣然一笑道:“韓太太,那你以爲我爲什麼要你道歉,不就是要看你笑話嗎?哈哈哈……”
韓太太:“……”
楊厚照和親姑姑已經笑出了聲。
隨後周圍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全都是取笑她一個人的,韓太太嚎啕大哭。
“哎呦我的天吶,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可憐我的兒啊……”
她哭的時候特別有腔調,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聽着的慌,這是要耍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