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珊這時候有些恨李昭,李昭讓她變成了一個赤裸的人,赤裸裸的站在別人的面前,讓人笑話。
她又有點敬佩李昭,即便她要錢,她確也能說給她。
這世上沒有幾個女人能做到如此吧?
應該說就她這一個。
但是她不感激她。
李昭是真性情的真君子,但是透着邪行。
她搖頭道:“我要錢,是想跟苟其楠好好的過日子,讓她不要折磨我,我跟他還有孩子,離開他我能幹什麼呢?
孩子怎麼辦?
我已經是這樣的人,再找別人你以爲別人會看得起我?
我能做什麼,我只能讓他高興。
所以你要是給我錢我就拿着,不給我,就算了,我威脅不到你,以後再也不會提這件事。
也請你不要記恨我,我不會再惹你了。”
秦姑姑在一旁道:“這個男人這麼對你,聽你的意思還不想離開他?”
秦姑姑是個嫉惡如仇的人,說完給自己氣的喘息不斷。
許小珊看着秦姑姑:“不然我你能怎麼辦?我能做什麼?”
然後又看向李昭:“你說我能做什麼?”
其實她能做的東西很多。
看,她自己不都在開報館。
但是街面上手工業還不發達,別說女人,男人沒有了產業,也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許小珊沒什麼嫁妝,如果離開苟其楠,就一無所有。
律法的規定,女人不繼承任何產業,孩子都是男人的。
所以李昭之前跟秦姑姑一樣,看着這樣不爭氣的許小珊她有些氣憤,但是許小珊一聲聲的問她,問秦姑姑,她到底能做什麼的時候。
她不好回答她了。
封建社會的規則就是這樣,人民都被馴服了幾百上千年,不是所有人都有她的反抗和現代意識。
只是曾經許小珊也是個衝動乾脆的少女,衝動乾脆看似無腦,確難道不是因爲不諳世事嘛?因爲被人保護的很好。
現在確學會了遷就,學會了妥協,學會了服從,這是成長的悲哀。
李昭道:“既然你這麼想,我那隻能告訴你,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爺餓不死瞎家巧。
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要離開苟其楠,就來找我。
你如果捨不得這個人,那我怎麼幫你都沒用,我只會遠遠的看你笑話。
就這麼多,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看她笑話?
許小珊默默的看着李昭。
李昭對她惋惜的搖搖頭,然後站起來:“我還有事。”
其實之前她就在送客了。
許小珊捏着袖子站起來,看了秦姑姑一眼,後來低着頭走了。
秦姑姑回頭看着李昭,低聲道;“太太,她能威脅您,留不得。”
李昭道:“我不怕,她沒有別的行動的時候,放過她這次吧,這樣的人讓人恨,可是也很讓人可憐,我實在下不去手。”
秦姑姑也知道他們娘娘不是真正心狠的。
道:“您跟大爺一樣,這落水狗不打,小心成了狼。”
李昭點頭:“打狗我一向沒什麼興趣,如果變成狼,那我就有鬥志了。”
秦姑姑還要再勸,門口傳來聲音:“顧公子呢?”
李昭和秦姑姑看過去,是楊宸來了。
這個時間大家都去採風,楊宸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時間段啦?
李昭心中有數,但是表面上沒有說什麼,道;“送稿子的嘛?他們沒在,進來吧。”
楊宸進來後給秦姑姑問好。
秦姑姑不喜歡這個人,但是也不能當面給人臉色看,去倒茶去了。
李昭把楊宸請到長椅上坐下,看着稿子上有個社會新聞,是寫家暴的。
李昭想了想道:“楊兄,你覺得這種稿子刊登出去,是男人收穫的罵聲多,還是女人收穫的罵聲多?”
這個新聞上寫,女的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婆婆不待見,然後女的頂了一句嘴。
就被丈夫打成了重傷。
如果是在現代,肯定都要罵這個男人了。
但是古人真的不好說。
楊宸道:“寫這篇稿子的用意是要對比下,世人尚古,確還沒有古人開明。
我找了下秦朝律法,男人打女人,是要被割耳受刑的,倒是後來女人的地位越來越低。”
李昭心理一沉,秦律他們學習的時候,是因爲有出土文物,現在想找秦律,何其艱難,這個楊宸是從哪裡看到的?
她沒有點破,又道:“所以您是站在女人這一邊的?您跟大多數人想法不同啊。”
楊宸覺得自己也該滲透一點東西給李昭,不然他根本沒機會接近這個人,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相認。
他點頭道:“雖然我是個商人,但是我也明白一個道理,百姓越有錢,商人越賺錢。
顯然能買我東西的都是我的客人,不分男女。
但是道德律法非要將男女分的清楚。
唐以前女人還有財產。
現在一點都沒有,她們就像是商品,她們自己都是商品,怎麼能大量的買我的東西呢?
所以我很心痛,我心疼錢。”
這個理由找的很好。
李昭記得他和楊宸討論過一個話題,女人爲什麼會被物化。
當然歸根究底是男權社會,也就是男人用權力征服世界,順便奴役了女性。
但是爲什麼春秋戰國,甚至唐漢,上流社會的女人,還是有一定的權力的。
那個社會下流社會的男人也沒有話語權啊。
反而到了後世,對女人的包容越來越小,苛求越來越多。
當時她和楊宸答成了一致的觀念,是因爲社會需求和發展決定的。
李昭眼睛挑了挑,問道:“感覺楊兄對很多事都有獨到的見解,那我請教您一個問題,您說爲什麼我們中的大多數,都喜歡歸罪與女人?甚至包括女人自己。”
說完她對上楊宸的眼睛,楊宸則是思考的樣子低着頭。
秦姑姑在一旁看的蹙眉。
楊宸驀然間擡起頭,微微一笑,有種胸有成竹的自得在其中。
他道:“因爲女人越來越少了。”
現代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回答的,女人太少了。
李昭眸子冷下去,問道:“不都是物以稀爲貴,爲什麼女人越來越少了,反而越來越不受重視呢?”
秦姑姑在一旁也在暗暗點頭,是啊,怎麼是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