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過神來,發現這兒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小鎮。
鎮上炊煙裊裊,不遠處一棟三層高的白色小洋樓格外奪目。
洋樓被雲霧所包圍,看上去頗有些“仙氣”。我在一瞬間想到些什麼,許邦興會不會就在那棟小洋樓裡?
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洋樓外面停了許多豪車,大門旁站着兩個身穿道服的小童子。
“你好,請問許邦興住在這裡嗎?”我向兩位小童子詢問。
他們置若罔聞,彷彿根本沒聽見我的問話。
我一愣,回想起雍遇安剛纔說的話,我現在應當是進入了幻境中。眼前所看見的一切,應當都是許邦興心中編織出來的夢境。
既然是幻境,那就等同於是假的,所以這兒的人才看不見我。
想明白這些後,我徑直從大門裡走了進去。
洋樓室內的裝修極盡奢華,我一層層地往上找,走到第三層時,聽見一陣歡歌笑語。
我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尋去,看見許邦興坐在露臺上,身邊圍着無數個身披綵帶的美女。美女們正在跳舞,許邦興則端着金色的酒杯,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難怪他不願意醒來,原來真在夢裡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許邦興!”我大叫着他的名字。
和樓下的兩位童子一樣,他根本聽不見,也看不到我。我跑過去推了推他的胳膊,沒想到手從他的身體中穿透了過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咯噔一聲。
我雖然找到了許邦興,可是卻無法與他接觸和交流。雍遇安讓我擊碎他的神仙夢,也沒告訴我具體應該怎麼做。
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許邦興,絞盡腦汁想主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幕低垂,許邦興突然一揮手,讓美女們退下。他打了個哈欠,看樣子是準備睡覺了。
我哼了一聲,他倒是過得灑脫,苦了我在這裡站了幾個小時。
許邦興上了牀,我正想再去打他幾巴掌試試。誰料他拉開了牀頭櫃下的抽屜,取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是兩人的合照。照片中的男人正是年輕時候的許邦興,女人的五官很清秀,一頭漆黑的長髮隨意地挽在腦後。
許邦興嘆了口氣,用指腹摸了摸照片上的女人,叫她:“小惠,你再等等。等我位列仙班的那一天,我們就能再見了。”
小惠?一定是女人的名字,可是她和許邦興是什麼關係?
按照許邦興的說法,他想要修仙,似乎還和這個女人有關。
許邦興鑽進了被窩裡,抱着那張合照睡着了。
我站得有些累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去露臺外面透氣。夜晚風大,我盯着遠處的重山出神。
既然是做夢,許邦興爲什麼不選擇一處世外桃源,而是選擇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
不知道雍遇安他們的情況如何了?秦禿子和橘婭,是否也還被困在幻境之中?
正想着,屋內傳出一陣微弱的女人啼哭聲。
我嚇了一跳,轉身悄悄朝裡面望去。
照片中的女人,此刻竟然出現在了房間裡。她趴在許邦興的牀前,眼淚弄花了白淨的臉。
“小惠……”我皺眉嘀咕了一聲她的名字。
沒想到她聽見了我的話,突然轉過頭來,表情驚慌地看着我。
她不是許邦興幻境中的人嗎?她怎麼能夠看見我!
“你能看見我?”我詫異道。
小惠盯着我胸前的玉佩,一溜煙想逃。我腦子轉得飛快,她是這兒唯一能看見我的人,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決不能放她離開!
我追了上去,小惠的身體變得透明。
她不是人,她是鬼!
情急之下,我將護身符朝她擲了過去。小惠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回過頭驚恐地看着我:“不要殺我。”
“我不會殺你。”我跑到她面前撿起護身符,皺眉問她,“我有話要問你,你到底和許邦興是什麼關係?”
小惠愣了愣,輕聲回答:“我是他死去的妻子。”
原來真的是鬼。
“你不是幻境中的存在嗎?你是怎麼進來的?”我繼續問她。
或許是知道了我不會傷害她,小惠放鬆了不少:“我是被蛇妖關進來的,我想要把邦興救出去。可是我的能力不夠,只能一直被困在裡面。”
小惠告訴我,她是許邦興的結髮妻子。不過她福薄,結婚沒幾年就生病去世了。許邦興是個長情的人,他割捨不下小惠,自她死後始終未娶。哪怕後來做生意發了家,衆多年輕美貌的女人貼上來時,許邦興也不爲所動。
變成鬼魂的小惠也放心不下許邦興,她放棄了投胎轉世的機會,默默陪伴在許邦興的身邊。
“直到十幾年前,邦興無意中買到了一塊八卦巽片。那東西有靈性,引得許多精怪上門,不過都被我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三年前,邦興去外地談生意,結果遇上了一條蛇妖。蛇妖看見了我的鬼魂,他洞穿了我和邦興的關係。藉着邦興對我的思念,蛇妖騙他說可以利用巽片修仙,這樣就能令我起死回生。”小惠悲哀道。
我恍然大悟:“原來許邦興想要修仙,並不是貪生怕死。”
小惠說:“當然不是!一切都是因爲我,如果不是當初我執念太深,託夢告訴他我就在他身邊,那麼邦興就不會輕易相信蛇妖的話!”
後來,蛇妖和許邦興達成了協議,佔用了許邦興的身體和財產,用法術將許邦興困在了這樣一處幻境之中。
而這個普通的小鎮,就是許邦興和小惠最初相識的地方。
我聽完之後很唏噓,告訴小惠,我正是爲了幫許邦興,纔會進來這個幻境的。
小惠從地上站起來,激動道:“你是來救邦興的?太好了!”
“可是我沒辦法和他交流,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喚醒他。”我皺了皺眉頭,心中說不出的煩躁。
小惠擦乾眼淚,彎起眼睛對我說:“我有辦法,不過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問。
她如釋重負般地一笑:“用你的玉佩,讓我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