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木盒子中捻起了一顆血珠子。
我將它攤於掌心處，血珠子倏地裂開，緊接着血水浸入了我的皮膚裡。下一秒，我一個激靈，似乎打了一劑雞血般精神。
那股既怪異又熟悉的味道飄蕩在鼻尖。
我沒有弄錯，真的就是男鬼親手做的紅棗豆漿的味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我每天早上喝的，根本不是什麼豆漿？！
屋外傳來響動，我猛地回過頭，看見白貓沈沐。
他豎起耳朵，瞥了一眼我手裡的木盒，嘆了口氣：“早告訴過長爍那小子，這事兒瞞不了多久，他還和我嘴硬。”
我盯着他，問：“沈沐，你實話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坐在地上撓了撓耳朵，雲淡風輕道：“那小子用自身修爲提煉出的心血。”
“心血？”我禁不住渾身一顫，“他爲什麼要給我喝這個？”
沈沐一樂：“你可得拿穩了。你手上那一盒心血，再加上你之前吃下去的，耗費了他足足百年的修爲。不過即使是這樣，你吸收之後，勉強只能續個半年的性命吧。”
按照沈沐的說法，男鬼的心血中匯聚了他的修爲。死過的人如果要強行續命，短期之內可以通過普通的陰氣維持數月。可隨着時間的增加，自身體內的陽氣耗盡之後，就必須得用更強大的陰氣供給。
所以像我這樣死了幾次的人，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吸收掉男鬼的心血。
我關上盒蓋，將心血放回了桌子上，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難怪豆漿的味道那麼奇怪，難怪他囑咐我務必每天食用。
我想起昔日在奶奶家時，我得知了自己陽壽已盡的事，曾勸過他不要再爲我違背生死法規。
那日他抱着我，鄭重其事地對我說：“不許胡說，只要我存在一天，就不會讓你離開我。無論什麼方式，縱使上天入地，我都會保護好你。”
男鬼保護我的方式，就是瞞着我傷害他自己……
“雍長爍人呢？”我回過神來，問沈沐。
沈沐輕聲說：“那傢伙一共才幾百年修爲，如今耗費了百年，自然是無法在人間現身了。他去了地府修養，你要是想見他，等你喝完那些心血之時，再來雍府吧。”
可惡，爲什麼要騙我？他以爲這樣做，讓我苟延殘喘地活下去，我就會感謝他嗎？！
“我不會繼續喝的！”我有些憤怒，更多的是對男鬼的擔憂。我皺眉看向沈沐，“你既然是雍府的家仙，爲什麼不好好看護他？爲什麼要讓他幹這種糊塗事？”
沈沐一側身倒在了地上，翻了個身，答非所問道：“五百年前，我許下過的承諾，如今期限快至。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這裡。衛微，今後的事怎麼發展，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沈沐在說什麼？他要走？
我還想追問更多，他從地上翻身起來，靈活地跑遠了。
偌大的雍府霎時間又恢復了冷冷清清。
我愣了一會兒，心神不寧地坐車回家。
我打開門脫掉鞋子，看着廚房裡剩下來的十幾袋心血，眼眶紅紅的。想哭，但是又控制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衝過去將它們扔進了垃圾桶，跌坐在牆邊抱着膝蓋發抖。
我這二十幾年的人生，從沒像現在這般波瀾起伏。爲什麼上天要給我這麼多的考驗？如果不能讓我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爲什麼還要讓我認識男鬼？爲什麼要讓我喜歡上他？
我寧可從不認識他，也不願意讓他因我而受到傷害。
可惡……
我擡起頭，又看見了垃圾桶裡的心血，將它們給重新撿了起來。男鬼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目前還不能死。至少，在我幫他找回魂魄與小北之前，我必須要活下去。
沈沐說等我喝完這些，就能夠再見到他了。
到時候，我決不允許他再爲我提煉心血。
洗了澡，我渾渾噩噩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手機鈴聲響起，屏幕上的聯繫人是橘婭。
我接通了電話，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衛微嗎？我是小婭的爸爸。”
“叔叔好，您有什麼事嗎？”橘婭的父親，他怎麼會用橘婭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小婭出了車禍，現在醫院搶救。血庫的ab型血儲備不足，我和小婭媽媽現在很着急，只能四處打電話問問，看有沒有ab型血的朋友願意幫忙。”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憔悴。
“叔叔，小婭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就趕過來。”我如遭雷擊，掛斷電話後立馬出門。
途中，我在朋友圈裡發了一個求助信息。沒幾秒，秦禿子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就是ab型血，火急火燎地問我醫院地址。
抵達醫院時，橘婭還在手術室裡，我守在外面安慰她的父母，秦禿子跟着護士去獻了血。
折騰了足足幾個小時，醫生才從手術室裡出來，告訴我們橘婭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我鬆了一口氣，橘婭的父母握住秦禿子的手千恩萬謝。
秦禿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叔叔阿姨也累了一天，先去樓上的貴賓廳休息吧，我讓人準備了簡單的飯菜。”
橘婭的父母面面相覷，我低聲跟橘婭的媽媽介紹了秦禿子，並說他是橘婭的追求者。橘婭媽媽這才放鬆了一些，拉着橘婭爸爸上了樓。
目送他們進了電梯，秦禿子突然問我：“衛微，剛纔那兩位，不是小婭的親生父母嗎？”
“爲什麼這麼問？”我怔住了，立馬又反應過來。方纔橘婭命在旦夕，她的父母爲什麼沒給她獻血？
秦禿子疑惑的應該是這件事吧。
“可能二老身體不太好，所以……”我解釋道。
秦禿子眯起眼睛：“看來你也不知情。剛纔獻血時我問過醫生了，他們倆人驗過血型，結果都是a型血，而小婭卻是ab型。”
兩個a型血的夫妻，怎麼可能生得出ab型血的女兒？!
難道橘婭並不是她父母的親生女兒？
“我的確沒聽小婭提過，如果真如你所說，應該是有什麼隱情吧。”我想了想，一時間也不明白。
秦禿子笑道：“等小婭醒過來再問問吧，我現在去病房照顧她。你要是餓了，也可以去貴賓廳吃點東西。”
“好，你快去吧。小婭醒來後，你記得通知我。”我應了一聲，肚子突然不太舒服，就去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一個戴鴨舌帽的小孩子與我擦肩而過。
我沒站穩，單肩包掉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去撿，結果發現拉鍊不知何時被打開了，裡面的錢包和手機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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