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們中出了一個小偷!(下)

第67章 我們中出了一個小偷!(下)

鹿鳴街圍觀人羣后方。

柳子文不動聲色的與場上的柳子麟對視一眼,並向他示意縣衙門口的那些糧商、鄉紳們。

後者似是瞭然,微微點頭。

柳子文的注意力從剛剛升堂到現在,都始終關注着那些從縣衙走出的糧商、鄉紳們,眉頭也是一直微皺,似是擔憂某事。

連此刻昂首喊話的謝氏女,柳子文也只是側目瞅了一眼,便重新關注年輕縣令與糧商、鄉紳們去了。

性子是比他想象中要剛烈,但越是剛烈,越容易誅心。

果如然。

場上,回過神的柳子麟嗤笑一聲,搖搖頭:

“別逞快了,這裡不是你家,大小姐脾氣麻煩收一收。大夥都看到了,人證物證俱在,白字黑字也寫着盈娘是本少的奴婢,還狡辯呢?今日縣令大人也難保你!”

“我不需要縣令保,我不缺錢,不可能偷,錢付了卻被你們昧下,處心積慮倒打一耙!”

“這公道難道不是昭然若揭嗎?”

“……”全場觀衆。

歐陽戎悠悠道了句,他揮手招來燕六郎,吩咐了幾聲,後者露出有些耐人尋味的表情離開。

而這般“徇私醜態”一落在全場百姓、鄉紳、糧商們眼裡後,不就是違背公道?那柳子麟之前說的那些話,在衆人的耳朵裡便不是空穴來風了!

公道與小師妹,總有一個遭殃,特別是前者,可以直接宣告縣令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努力破產,因爲這是他上任第一天就作過的承諾……

“小偷?我偷什麼了?我不服!”柳子麟梗着粗紅脖子。

柳子麟略愣,點點頭,頓覺索然無味:

四位老掌櫃只看了一眼,就紛紛點頭,某人猜應是對英俊的臉比較印象深刻……掌櫃們又苦笑道歉當時沒認出縣太爺,年輕縣令只是搖搖頭道:

“不是,你拿下她幹嘛?去把柳子麟拿下啊!”歐陽戎皺眉無語。

“本官命令你把人拿下!”他瞪眼。

此言一出,證據確鑿,大街上又是一片譁然,誰也未想到事態竟是這番古怪發展。某年輕縣令之前也是沒想到,小師妹怎會用他送的東西去贖人,這是身上沒餘錢了,還是二人在冷戰賭氣那會兒給出去的?

被綁着的柳子麟與羅二似被雷劈,僵在原地。

柳子麟臉色恍然:

“哦,忘了,確實不需要偷了,師爺伸伸手,其它富商鄉紳們還不得乖乖把錢遞上來,這不叫偷,是孝敬對吧?在縣衙每日更這麼多富商打交道,伱這到底收了多少孝敬啊!”

一旁的羅二趁機插話:“連一個胡奴都偷搶,橫行霸道,還說沒收過‘孝敬’,誰信啊!”

師兄的嗓音,讓謝令姜身形立馬一停,刀晃盪一聲落在腳邊地上。

縣衙大門的臺階上,燕六郎臉色不禁擔憂起來。

“不缺錢還幹這種盜竊之事,那就是有偷癮!作爲縣令麾下的師爺,卻到處亂伸手,今日是偷了草民的奴婢,下一次偷什麼……”

只是還不待他多想,歐陽戎便道:

“沒事,人證物證本官也有。”

嘭!

他拍桌而身,當着全場所有人的面,食指戳着臺下,認真宣佈:

“很顯然,你們中出了一個小偷!一個無恥的小偷!”

“胡鬧,放下刀!”

“啊……”藍衣捕快張大嘴,下一秒,他眼神銳利,動若脫兔,一步就跨過與柳子麟的距離,把這賊廝當場抓獲,按在地上,綁上繩索,臉色十分專注奉公。

柳子麟回到原位站好,皮笑肉不笑問:“那縣令大人想好如何‘恰當’的主持公道了嗎?”

“這裡是公堂,不是你們吵嘴撒潑的菜市場!”

謝姑娘這樣被動的努力自證清白是沒有用的。

柳子麟他們根本不在乎她有沒有偷,只想把髒水往明府身上潑。

柳子麟絲毫沒理她,甚至也沒看歐陽戎,他直接轉身,目光如狼,環視全場,大聲道:

“縣令大人說來龍城只爲主持公道,可他手底下的人,卻手腳不乾淨,到處拿東西,縣令大人也不說話,聽之任之。

“燕捕快,先把人拿下!”歐陽戎面色凝重。

“諸位可還記得本官,當日便裝出行,曾攜明珠向貴行詢過價錢。”

柳子麟頓時慌了,結結巴巴爭辯:“是你的可……可以,但怎麼證明你……你送給她了?”

謝令姜徹底忍不住,探手抽出旁邊小捕快腰間彎刀,刀鞘空了幾息,後者甚至都沒回過神。

燕六郎猶豫,“這……這……”

“行吧,不小心小小地有罪推定了一下,本官道個歉,那換個問法……”

“縣衙沒了公道,還還和它做什麼生意,打什麼交道?不就是坐等被宰嗎?反正草民是怕,今日是草民不懂事,以後不敢再亂敲鼓討要公道了,這次就當吃個啞巴虧,算了算了,縣令大人能把幫我把人還回來,已經很不錯了,小民心裡只有感恩……”

藍衣捕快這邊,心下焦急,另一邊,柳子麟帶着羅二一起陰陽怪氣,越抹越黑。

人羣后方的柳子文輕輕點頭,頗爲滿意。

“怎麼可能……這就是我的,這世上夜明珠差不多一個樣,遇到相似的也很正常。”

這一番話裡有話,傳遍全場。

柳子麟的臉色有點小意外,沒想到這麼爽快。

柳子麟硬着頭皮點了點腦袋。

“我再說一遍,我沒偷,是你們三人蛇鼠一窩,串通一氣誣人清白……”

不知他們,場上大多數人都愣住了。

謝令姜嬌軀一僵,即使是剛剛被污衊的百口莫辯,她也沒有這般失態過,此刻師兄問也不問、斬釘截鐵的話語讓這位男裝女郎纖長的身影有些搖搖欲墜。

分明就是在玩一手禍水東引。

這小娘皮怎麼這麼虎,敢公堂抽刀殺人!

柳子麟感覺背上很涼,冷汗浸透了後背衫。

“奇怪,本官送給謝姑娘的夜明珠,怎麼會出現在你們倆手裡?還是說,剛剛謝姑娘的話纔是真的?是你們全在撒謊!”

王操之、馬掌櫃、李掌櫃還有吳伯、程家主他們臉色各有不同,或猶疑,或古怪,或玩味,不過一些小鄉紳小糧商的面色已經開始動搖起來,他們頻頻看向某位沉默的年輕縣令。

歐陽戎拋了拋手中夜明珠,轉頭一臉好學的求問他們:

慌不擇路摔倒的柳子麟被羅二從地上扶起來,他心有餘悸的看着俏臉清寒的謝令姜,心裡有點小小後悔。

不多時,在緊鎖眉頭的柳子文與全場衆人驚訝的目光中,燕六郎從外面帶來了四位西市典當行的老掌櫃,歐陽戎將手裡這枚晶瑩剔透的圓珠遞給他們。

年輕縣令看着公案上的契約物證,又瞧了瞧下方的羅二與盈娘,臉色好奇反問:

柳子麟直到身上繩索綁好,都還沒反應過來,表情處於全程懵逼狀態,不遠處人羣后方的柳子文反應也好不到哪裡去,有些目瞪口呆。

然而歐陽戎的表現有一點略微出乎他們意料。

歐陽戎注視了他一會兒,猛拍公案:

“放屁!這分明就是本官的東西,怎麼在你手上?”

當着所有人的面,這四位當鋪掌櫃低頭輪番仔細檢查了一遍夜明珠,最後,是由一位資歷最深的白鬍子老掌櫃遞迴明珠,撫須頷首:

“回稟明府,這枚明珠,似珠非珠,似石非石,黑暗中卻又有夜光之能,老朽當日便印象深刻,尺寸與重量也絲毫不差,錯不了,眼下這顆確實是您當日帶過來的,只可惜當日沒做成交易。”

他就不信歐陽戎真會讓自家小師妹黥面刺字,流放勞役,肯定會想方設法減刑從寬。

歐陽戎捻起桌上那枚晶瑩剔透的夜明珠,問:

“你就是讓羅二用這個,從淵明樓買回了盈娘?”

歐陽戎輕笑點頭,忽然變臉:

臥槽!柳子麟眼皮猛跳,抱頭鼠竄:“救命啊,縣衙師爺殺人啊……”

歐陽戎點點頭,瞅了下他:“你倒是替本官記得一清二楚。”

“別喊了,你這個小偷,先綁起來再說,怕你跑了。”

來吧,看看你是何醜態。

謝令姜鼻翼顫動:

“我沒受過孝敬!在師兄身邊,我從來沒受過一分錢的禮,做什麼事都是我自己付錢!”

“你幹什麼,不綁她綁我幹什麼?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啊!冤枉啊……”

柳子麟與羅二齊齊一驚,猝不及防,相互對視一眼後,前者頂着歐陽戎的灼灼目光,訥訥道:

“無事。諸位做生意多年,目光如炬,仔細看看這枚明珠是不是一個月前,本官帶過去的那一枚,對了,記得當時你們中還有兩位還出具過一份紙質鑑定來着,記有尺寸重量……”

謝令姜呆住。

柳子麟冷哼,心裡冷笑。

謝令姜反手抓刀,動如脫兔般衝出。

甚至連抹黑謝姑娘都不是這個這個圈套的首要目標。

他們是要針對明府!

“這還用想?”

燕六郎頂着全場目光,硬着頭皮拖着腳,走到臉色蒼白的謝令姜面前,他尷尬拱手:“得罪了,謝姑娘……”

柳子麟與人羣后方的柳子文又是默契對視,眼裡含笑。

這種手段,燕六郎幾年前曾在牢獄裡某個審訊犯人的老獄卒身上見過。

柳子麟這羣無賴們在乎的哪裡是什麼奴婢的歸屬,想要的哪裡是什麼公道。

“都說了就事論事,你們不準污師兄!”

“那趕緊判吧,草民記得咱們大周律規定,盜竊超過一貫,笞七十,盜竊超過十貫,不僅黥面刺字,還要流放嶺南勞役三年,這個胡姬奴婢在口馬行怎樣也得比十貫錢貴,縣令大人可別記性不好啊。”

歐陽戎板臉輕斥。

“你們爲何偷盜本官的夜明珠!?難道不知盜竊超過十貫,不僅黥面刺字,還要流放嶺南勞役三年!而偷盜官財,更是罪加一等!”

柳子麟與羅二直接傻了眼。

特別是前者,中午的日頭下,身子接連打了兩個冷顫。

完了。

來了,說到做到!另外,感謝挑出錯別字的好兄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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