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後翻卷過來的火熱氣流,讓那些正在密林中戰鬥的傭兵們遲疑了,有的人忍不住回頭去看,有的人停住了斬向對手的刀刃。
可是自遠古時期便傳承了濃烈戰鬥天性的巨魔戰士們,卻在這一刻被鼓舞了,彷彿肉體上傷痛都消散不見,一個巨魔戰士毫不顧忌那深深嵌在自己肋骨中的鐵劍,趁着對手回頭望向營地的剎那暴然躍起,兇狠的抱住了傭兵的上半身,張開相比人族寬大數倍的牙牀,瘋狂的咬住了傭兵的頸側部。
一塊頸部的血肉,連帶着一段碎裂的脊骨,被撕咬下來,斷裂的血管宛如噴泉一般的把滾燙的血液朝空中噴出。
甩開那垂死**着的對手,巨魔戰士猛的從自己身體中抽出敵人的武器,仰天發出勝利的吼叫聲。
卻有一道山嵐般的冷光,漠然掠過他的下頜,切斷了巨魔戰士的喜悅和所有思維。
德雷斯順手抓住了他的新戰利品,朝營地那邊繼續突進。
留下人類傭兵那依然抽搐着的身體,和無頭的巨魔戰士屍體交疊在一起,血液流淌出來,只是轉瞬間便被土地吸收乾淨,一如他們的生命,沉寂在大地深處。
幸運的是,第二傭兵團的營地只被熔岩擊中了外圍的一處水槽,一些騎兵斥候的戰馬被炸裂成了焦灼的碎塊,但是來自巨魔弓箭手的射擊始終沒有停止,不斷收割着傭兵們的生命。
由凱爾德騎士帶領着,傭兵團中數十位十五級以上的高階戰士和法師,站在營地的北緣,抵禦着不斷撲襲而來巨魔戰士。
一位雙手各握着鋼鐵巨劍和短柄戰錘的十六級戰士,正同一個拿着長柄戰斧的巨魔搏鬥,那巨魔把手中的武器旋轉得如同風車一般,撕裂的風聲嚎叫着,要淹沒面前的敵人。可身爲十六級的精銳戰士,本身具備的實力同樣可怕,兩團白色的鬥氣籠罩着雙臂,每一次武器揮動打擊,都彷彿彗星撞擊。兩個人搏擊戰圈的周圍十數步,所有高於地面的東西都被戰鬥的餘波碾成碎片,即使是粗大的樹木和堅硬的岩石,也都化成殘碎飛散開來。
凱爾德騎士穩穩的站在法師們的前方,他那套鎧甲上,如今釘嵌着數不清的箭鏃,有的已經穿透了鎧甲,裂孔周圍隱隱看見血跡。他的雙手都拿着寬厚的塔型盾,十七級的強大斗氣在盾牌上澎湃着,形成兩個巨大的銀色光盾,巨魔弓箭手投射而來的箭矢撞擊在光盾上,發出接連不斷的爆響,而潛藏在密林中,那些超越三階的巨魔弓箭手們,他們射出的每一箭落在光盾上,便會撞擊出一團刺骨的爆光,凱爾德騎士的身體不斷的震顫着,但堅定依舊。被他所庇護的法師們,只要眼前的這鋼鐵騎士不曾倒下,便可以不用顧忌那些致命的箭矢,只管專心念誦着咒文,揮出一道道魔力的光芒。
尼諾也在站在凱爾德騎士的身後,可是號稱元素法師的他,卻絲毫沒有履行攻擊性的職責,只是偶爾懶散的揮揮手,在虛空中畫出一個金色、白色或者綠色的光紋,然後朝某個傭兵一指,那光紋就化作一道纖細的流光,投射進那個傭兵的身體,接着那個傭兵便會感受到振奮、恢復或者祛毒的效果,至於這效果有多大,就相當
難以辨別了。
狠狠的朝尼諾瞪了一眼。德雷斯把手中巨魔頭顱扔到營地稍後方的督戰隊戰功記錄員面前。
“我叫德雷斯,第七小隊,給我記上。”
“唔,好的,一個三階戰士八十銀幣,一個二階弓箭手五十銀幣,二個一階戰士六十銀幣。”負責戰功記錄的小步兵翻動着幾個血淋淋的頭顱,從耳朵上的骨環樣式和數目來辨別功績的大小,“等下,這個是薩滿學徒,傭兵德雷斯,你殺死了一個薩滿學徒?”
“你管我殺了什麼,趕緊算算多少銀幣!”德雷斯煩躁的瞪眼吼叫起來,他的臉上身上都是血污,發怒瞪人的樣子看起來兇悍無比,頓時把那個年紀相當小的戰功記錄員嚇得倒退了一步。
“不不不,德雷斯先生,這個薩滿的頭顱是不可以換取銀幣的!”年輕的戰功記錄員揮舞着雙手。
“什麼?”德雷斯的手抓起身後的巨劍,蠻橫的插在小記錄員的面前,“爲什麼薩滿的頭顱不可以換錢?”
德雷斯的一聲怒吼引起了周圍幾個督戰隊隊員的注意,銼喨的幾聲,都把配劍拔出劍鞘,威脅的指向德雷斯,示意他立即後退,否則就要教訓教訓這個不識規矩的粗野傭兵。
“哼!”德雷斯悶哼了一聲,一道帶着隱隱威壓的視線朝這幾個拔劍的督戰隊逼迫過去。
頓時那幾個被德雷斯惡意目光掃過的督戰隊員,一瞬間彷彿自己成了在巨龍爪下瑟瑟發抖的野兔,渾身的力氣和勇氣退潮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手指抽搐着幾乎都無法再握住劍柄。
這個人,非常可怕!
“德雷斯先生,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那個小戰功記錄員惶恐的辯解着,“你拿到的戰場任務手札裡面寫清楚了的!遠征軍指揮部戰爭任務文書,關於傭兵獎勵裡面寫的,二階以下薩滿學徒必須生擒,生擒者可以獲得十五個金幣的獎勵,但是殺死薩滿學徒被記錄下來的,將受到懲罰。你領到行軍背囊裡面有張羊皮紙,這些都寫在上面!”
羊皮紙?德雷斯眼睛一轉,難道是那張寫了很多小字的羊皮紙?第一天晚上偷夾肉麪餅時,好像被我用來包肉塊,之後嫌太髒,就扔掉了。
幸好臉上兇悍的表情和各種污穢,掩蓋了掠過的潮紅。
“懲罰?”德雷斯俯下身子,盯着小記錄官的眼睛,“告訴我是什麼懲罰?”
“懲罰立即驅逐出傭兵團,終止戰場任務!”
德雷斯猛地一拳捶在記錄官面前那個薩滿的頭顱上,打碎堅固的頭骨,就像敲破一顆大漿果般輕鬆,紅白的膿血汁液翻濺得這位記錄官渾身都是。
“親愛的記錄官大人,該怎麼做,你明白的?”德雷斯此刻的笑容簡直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魘中。
記錄官的眼睛在那稀爛的頭顱和德雷斯的臉上倉惶的遊移着,臉色越來越白,喉頭不停的**,胸口宛如鼓風機一樣的劇烈起伏着,半晌才稍稍恢復了言語的能力。
“我明白我明白!德雷斯先生您一共殺死了一個三階戰士,一個二階弓箭手和二個一階戰士,總共賺的佣金是一百九十個銀幣!”
“你確定是這樣?”德雷斯把目光朝餡餅狀的頭顱略微搖擺了一下。
“唔?是我算錯了,德雷斯先生還殺死一名二階薩滿,二階薩滿的獎勵是三十個金幣,所以總共是三十個金幣和一百九十個銀幣!”
“非常好!”德雷斯滿意的點點頭。用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這位戰功記錄員的肩膀。
這年輕人的身體在德雷斯的豪力下無助的搖擺着,汗水順着髮梢連串連串的落下。
忽然這時,腦後一陣尖利的破風聲,德雷斯用腳一踢插在地面上的巨劍,劍尖帶着一大塊泥土飛起,重重的撞在記錄官的胸口上,這位年輕人一聲痛呼,仰面摔倒。
原本站在附近的幾個督戰隊隊員,像是秋天的麥子一樣,被側面密林中突刺過來的一陣箭雨攢射,每個人身上都穿插着數枝箭矢,撲倒在地,有一時未死的,發出淒厲的嚎叫。
附近站着的只剩下德雷斯一個人,他的巨劍不知道何時斜在身後,寬大的劍身像盾牌一樣擋住了箭雨。
倖存下來記錄官發出一聲驚呼,正要掙扎的爬起來去三步外的武器架上搶奪盾牌,可是不等他支起身體,兩道巨大的陰影便遮住他頭頂的天空。
兩個揮舞着超過二米長度的獸骨斬馬刀,渾身塗成暗綠色的獸人從空中挾着渾身的力量和下落的衝勁,狠狠的斬落。
那刀鋒在年輕的記錄官眼瞳中急劇放大。
“嘿!”
記錄官的耳邊傳來一聲熟悉而粗豪的短喝音。無數的冷光,彷彿閃電一樣的劃過視界中,剎那間出現,剎那間又湮滅。
只是那前來收割生命的巨魔戰士,和他們那猙獰的武器一起,此刻被分割成了數碎塊,散落得到處都是,唯獨兩顆掛着三隻骨環的頭顱,篤的一聲落在這位記錄官的懷裡。
“仔細記好了,這裡有是一百六十個銀幣。”
德雷斯轉過身,訝異的發現竟然被七八個巨魔戰士包圍了,他們正把手中的短弓收到身後,取出近距離搏鬥的武器。而更遠的林間,還有十數個弓箭手,正用箭矢指向這邊。
“生意上門了。”德雷斯咧開嘴,露出笑容來,“這樣實在太好了,不用我去找你們了。”
“德雷斯先生。”那位記錄官忽然發出了一聲呼喊。
“什麼事?”德雷斯應道。
“救命啊!”
“什麼?”德雷斯轉頭一看,四個巨魔族的刺客包圍了這位記錄官,其中二個抓起督戰隊隊員屍體身上的裝滿各種戰場文書的皮囊,轉身如狸貓一般的衝進了密林中,剩下二個刺客用藤蔓做成的捕獵繩結把小記錄官捆得結結實實,就要當成戰利品帶走。
可悲的記錄官的手上,赫然還緊緊攥着那張記錄了德雷斯在內的傭兵功績表。
“站住!”德雷斯剛吼出兩個字,後背就傳來各種不詳的聲音,箭矢,刀斧的破風聲,而且目標正好是德雷斯的後背。
催動猛烈爆發的鬥氣,吼出一句在當下大陸市井俚語中最經典的粗口,正是表達德雷斯此刻心情的最好方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