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身材高大,旁邊又有木夭和水夭刻意遮擋,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帶到牆角,滿院子賓客,居然誰也沒有發現。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勁的使眼色。
我心裡清楚得很,我們在狐丘雖然鬧得不太愉快,但是關係畢竟在那裡,如果知道我就是胡異,他們肯定會把我放下來。
可惜的是,他們沒辦法知道我是胡異。
我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視線越來越模糊。
唉,又要死一次嗎?好在這肉身是小孫的,不是我的,做孤魂也就就做孤魂野鬼吧,我再想辦法勸說領頭人,把自己的肉身要回來就好了。
我正盤算着這些事,就聽見水夭在旁邊說:“這傢伙能識破我們的鬼火,可見不是普通人,殺了他未必管用。依我看,咱們不如封住她的七竅,讓他魂飛魄散。”
我一聽這話,嚇得直哆嗦,連忙睜開眼睛,一個勁的搖頭。木夭就在我面前,我死死地盯着她,衝她眨眼。
不幸中的萬幸,木夭似乎接到了我的暗示,疑惑的說:“我怎麼覺得這個人有點面熟呢?”
“怎麼?你見過他?”水夭在旁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而老妖也鬆了鬆手,讓我吸到了一絲空氣,不過我仍然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我在心裡已經把小孫罵了一百遍。如果不是這傢伙身體太弱,我至於一上來就被老妖扼住脖子嗎?起碼能堅持一兩分鐘,有這點時間,什麼誤會也能解釋清楚了。
木夭盯着我仔細看了一會,又搖頭說:“我沒見過這個人,不過,他的眼神倒是挺熟悉的。”
老妖淡淡的說:“既然沒見過,那就把他殺了吧,免得壞了咱們的事。”
我心裡又是着急,又有點無語,心說這三個人怎麼回事?你就讓我說句話不行嗎?在這裡猜來猜去的,萬一錯殺了好人怎麼辦?
眼看老妖就要當場把我殺死。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準備了,都注意了,婚禮要開始了。喂,牆角那三個人,你們幹嘛呢?”
說話的人是道士,在他心目中,婚禮大概應該莊嚴肅穆,不允許開小差,所以鬼鬼祟祟站在牆角的老妖三人就被他點名了。
老妖看了看木夭,木夭衝他點了點頭,於是老妖在我胸口擊了一掌。
這一掌輕飄飄的,好像沒有用力,可我頓時覺得氣血翻涌,好像五臟六腑都破了。那些鮮血在我身體裡面蔓延,可是我又吐不出來,於是它凝結在體內,封住我的脈搏神經……
我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來,別說走路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老妖提着我,笑眯眯的轉過頭去:“我侄子喝醉了,我帶他來醒醒酒。”
“喝酒,喝酒,哼哼,這小子耍不耍酒瘋啊?如果耍酒瘋的話,趁早把他趕出去。”道士眉頭大皺。
“已經醒了,沒事的。”老妖提着我,笑眯眯的坐在了桌子上。
一張方桌,我們四個人正好圍坐下來,我旁邊是老妖和水夭,對面是木夭,這期間我使了無數的眼色,可是沒人接收到,因爲他們的關注點根本不在我身上,而在道士身上。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我曾設想過無數次見到木夭的場景,唯獨沒想到回事這樣。在狐丘的時候,她曾經發誓說,再也不見我,那現在呢?算不算是見到我了?
黃老頭的兒子應該還沒有救活,不然的話,紅線也不用扮成鬼新娘四處抓修行人了。
我倒希望黃老頭的兒子永遠救不活,那樣的話我和木夭就一直有機會,可是……可是這樣一來,紅線就得一直假扮鬼新娘,領頭人也會一直扣押着我,讓我幫忙抓人。
連環套,真是連環套啊。我忽然覺得很頭疼。
過了一會,木夭回過頭來,低聲對老妖說:“四叔,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士乾的?”
“應該就是他了。”老妖說:“從我打聽來的情況看,時間都很吻合,八成就是他下的手。”
“那我就不明白了。要想找到這個人並不難,姓黃的爲什麼遲遲不動手?”水夭看着木夭和老妖:“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這兩個人都搖了搖頭。
我在旁邊聽得雲山霧罩:“他們到張去病家幹什麼來了?怎麼好像還和黃鼠狼有關係呢?”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他們一句,可是舌頭不聽使喚,我這纔想起來,自己被老妖打了一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無奈之下,我只能暗暗地運氣,希望把淤血衝開。
呼吸吐納,首先用到的就是呼吸,可是我的心肺已經受傷了,稍一用力,就有一股鑽心的疼痛,我只能小心翼翼的吸氣,這樣一來,速度又慢了不少。我只祈禱老道的婚禮長一些,再給我爭取一點時間。
司儀走上來了,開始說一些俏皮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比如張去病的女兒花容月貌,勾引的道士都還俗了之類的。
道士也不惱,仍然笑眯眯的一臉得意,而張去病則苦着一張臉,強顏歡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很快新娘子被請出來了,兩人站在天地神位面前,打算拜天地了。
可就在這時候,老妖低呼一句:“不對勁。”
水夭接着說:“有妖氣。”
木夭點了點頭:“剛剛進來的。”
我吸了吸鼻子,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心想:“他們三個人的本領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不過我也不用灰心,他們是妖嘛,要發現自己的同類,當然比我方便的多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感覺對面木夭的臉色有點模糊,我吃了一驚,緊接着又發現,院子裡重新起了淡淡的霧氣。
我心中一驚:“又有人把鬼火點燃了?”
果然,周圍的人臉色漸漸呆滯起來。一直說笑話的司儀也停下來了,而道士和新娘深情對視,倆人誰也不說話了。
“咱們怎麼辦?”水夭問了一句。
“靜觀其變,看看是誰。”隨後,老妖也做出一副癡呆的樣子來,口水沿着嘴角流下來都不擦一下,沾溼了大片衣襟。
這幅模樣讓我很想笑,可是又偏偏笑不出來,真是太難受了。
所有人都像雕塑一樣不動了,那唯一自由活動的人就很顯眼了,時間不長,我看到一個人,用青布蒙着面,輕手輕腳的向新郎新娘走過去了。
這人手腳很輕柔,好像生怕吵醒睡着的人一樣。老妖幾個不動聲色的扭了扭頭,視線始終跟着這個人。
這人走到新郎新娘面前,伸手輕輕摸了摸新娘的臉:“我來帶你走啦。”
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就明白了,這是張家女兒的情郎,我偷聽過他們說話。
噗嗤……旁邊忽然有人笑了。是水夭,她低聲說:“這姑娘倒有我的風采,這裡的事情辦完了,我想收她爲徒。”
木夭和老妖都一臉無語的表情。
那男人沒有直接帶走新娘,而是又走到道士身邊,伸手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個大耳光:“媽的,讓你欺負我老婆。什麼東西,還學人家欺男霸女。”
男人打完了,就彎下腰去,要把新娘背在身上。誰知道道士忽然動了,一腳把男人踹下臺階。
男人嚇了一跳,馬上跳起來了,而道士則拽出了桃木劍,冷笑着說:“你第一次點鬼火的時候,我不小心着了道。沒想到你還敢點第二次,你當我和你一樣蠢嗎?”
“什麼第一次第二次?”男人皺着眉頭看了看道士:“你沒有被我迷倒也好,咱們就當着她的面打一次,活下里的那個,才能得到她。”
“哈哈哈。你要和我比試?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比試?”道士不屑的看着男人。
而男人也沒有再答話,蹬蹬蹬以極快的速度跑到道士面前,然後一拳打了出去。
男人的速度很快,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接近道士之後忽然慢下來了,而道士悠哉悠哉的,一腳踹出去,正好踢中了男人的肋骨。男人啪的一聲,又倒在地上了。
“嘖嘖嘖,你不行啊,就這三腳貓功夫,還想殺我?”道士一邊搖頭,一邊慢悠悠的走下來了。
男人掙扎了兩下,沒能站起來,他努力地呼吸着,恨恨的看着道士:“如果你身上沒有那些符咒,我在就殺你了。”
“哦?你是說這些嗎?”道士掀開袍子,指着上面的符文,笑嘻嘻的說:“我是道士,我衣服上有符咒,很正常。有本事的話,你可以破了我的符咒啊。哈哈……”
原來不是男人本領不到家,而是道士的符咒太厲害。我心裡有點嘀咕,不知道如果換做是我,符咒會不會影響到我。
“現在讓我看看你是誰。”道士蹲下身子,伸手去揭男人臉上的青布。等把青布拽掉之後,他嘀咕着說:“很面生啊,咱們應該不認識吧?既然不認識,爲什麼要蒙面?”
“因爲這個。”男人嘿嘿笑了一聲,忽然從懷裡拿出一把利刃來,捅進了道士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