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你在哪?”我有些焦急的叫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我。
我的心一沉:“難道我耽誤了太長時間,她已經魂飛魄散了?”
“紅線,紅線,紅線……”我提着燈籠,一疊聲的喊個不停。
我越來越焦急,頭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我感覺胸腔裡有一團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難受的要命。最後我哇的一聲,吐出來一口鮮血。
這口血吐出來之後,我感覺天旋地轉,有點站立不穩,我摸索着坐在馬路邊,伸手摸了摸胸口。
那裡已經血肉模糊了,被手指一碰,一陣鑽心的疼。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飆車黨應該是從後面把我撞飛,我的前胸砸在地上,斷了幾根肋骨,剛纔閉氣死掉,估計也和這個有關。
剛纔發生了太多事,我掙扎着走了這麼遠,居然都沒有感覺到疼,結果因爲找不到紅線,一時心急,吐出來一口血,才發現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我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喊:“紅線,紅線,你在哪?你再不出來,我就去醫院包紮傷口了啊。紅線,你還活着嗎?”
“叫什麼叫?你在叫魂嗎?”周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心中一喜,猛地坐了起來,結果牽動傷口,讓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紅線,而是一個老者。
這老者個子很高,但是瘦得很,身上又穿着一件青色長衫,看起來像是一節竹竿。
他手裡提着一隻大籠子,搖搖晃晃的衝我走過來:“年輕人,晚上不要到處轉。我今天心情好,不然的話,一定給你個難忘的教訓。嘿嘿……”
他朝我吐了吐舌頭,一臉貪婪,像是一個有怪癖的老流氓。
我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問他:“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穿紅裙子的。”
“咦?你是這女孩什麼人?”老者一臉感興趣的樣子。
“你見過?她在哪?”從老者的話可以聽出來,他似乎知道紅線的下落,所以我連忙問了一聲。
“嘿嘿,那個女孩嘛……不就在這裡嘍?”老者晃了晃手中的籠子。
我一看那籠子,心裡有一團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紅線蜷縮着身子,被五花大綁的關在籠子裡,她的嘴巴里面塞着一塊樹根,只能衝我流露出無助的表情,卻不能發出聲音。
“老頭,你太過分了。”我掏出斷劍,不由分說向老者劈過去。
“嘿嘿,年輕人吶,你還需要再磨練磨練。太莽撞對你沒有好處。”老者根本沒有躲避,而是拿出來一根綠色的竹筷子,抵在了紅線的喉嚨上。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如果我再不停手,筷子就會扎穿紅線。
我長嘆一聲,只能把斷劍收起來了。紅線的魂魄已經夠脆弱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這就對了。”老者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談談呢?幹嘛一上來就動刀動槍的,看你這一身傷,也吃了不小的虧吧?唉,不得不說,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不過活的歲數越大,就越明白一個道理,只有平心靜氣,才能活得長久。”
“你放了她。”我不耐煩的打斷了老者。
老者哈哈一笑:“看你這把劍,應該也不是普通人,既然如此,我也不繞彎子了。實不相瞞,我也不是活人,你或許可以叫我一聲竹爺爺。”
我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在把這女孩給你之前,我得跟你說道說道。”老者把籠子放在地上,自己坐在籠子旁邊,懶洋洋的說:“人死如燈滅,肉身嚥了氣,魂魄很快就散了。只有少數人,或者有怨氣,或者有牽掛,魂魄還能保存幾天。除此之外呢,就是生前修行,死後有元神。”
“那又怎麼樣?”我皺着眉頭說:“這種道理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教。”
“嘿嘿,這個道理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下邊的,你恐怕就不清楚了。要知道有怨氣的魂魄又酸又苦,有怒氣的魂魄又辛又辣。雖然是補品,但是都很難吃。”老者敲了敲籠子:“唯有修行人的元神,中正平和,像是一碗老湯,醇香無比。”
“你……你吃魂魄?”我震驚的看着老者,不由自主的,又把斷劍拿出來了。
“是啊,我是吃魂魄,而且已經吃了不少了。”老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今天湊巧遇到這個女孩,我本來想一飽口福的,不過遇見你了嘛……我又改了主意。”
“遇見我之後,你打算怎麼做?”我心中涌現出一絲希望來,難道這老頭見我那這斷劍太威風,一身傷口太兇悍,迫於壓力,想要把紅線給放了?
“看你如此緊張她,你們兩個一定關係不淺吧?我想用她和你交換一樣東西。”老者不等我問,就主動說:“實不相瞞,老夫無兒無女,過的是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所以,我要你馬上去準備三牲,帶上一壺好酒。來湖邊拜我做幹爺爺。”
“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皺着眉頭問。
“說得明白點,我要你給我做倀。”老者死死地盯着我,在觀察我的反應。
“做倀……”我嘀咕了一遍這兩個字。表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起了驚濤駭浪:“又是倀,薩珍珠那件事我可是親身經歷過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同意這種要求。”
老者被我的一臉茫然騙過去了,衝我笑了笑:“嘿嘿,你也不用緊張,做了倀,有很多好處的。”
“有什麼好處?”我一臉謙虛的問,並且偷眼觀察他,盤算着能不能偷襲他,把紅線救回來。
“好處就太多了,你做了我的倀,有什麼三災八難,我都會替你出頭。從此以後,別說活人不敢欺負你,就算是妖魔鬼怪都得繞着你走。”老者笑眯眯的說:“我知道人生在世,活的不容易。強者喜歡欺負弱者,弱者喜歡欺負更弱者。每個人都得忍氣吞聲,吃了虧也不敢還嘴。同時也都在瞪着眼睛找機會,想要把氣撒在下一個倒黴蛋頭上。”
老者總結的倒不錯,但是我沒有吭聲。
“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從此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你,只有你欺負人的份,這樣活着,簡直是土皇帝。”
“這個嘛……我不喜歡欺負人。”我撓了撓頭,裝出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來。
“哈哈,你不喜歡欺負人?年輕人,你可不要唬我,竹爺爺我可是活了很多年了。”他頓了頓又說:“你不喜歡欺負人,那是因爲你太低賤,還沒有機會嚐到欺負人的滋味,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到時候就會愛上那種感覺,從此欲罷不能。”
我攤了攤手:“就爲了這個,我得做你的倀?”
“不不不,不僅僅因爲這些。”老者帶着誘惑的聲音說:“我會給你錢,給你權,讓你在人間呼風喚雨。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壽命,讓你活幾百年,幾千年,永遠享受這些東西。”
“壽命?你怎麼給我?”我感覺這老者說話有點不大可靠。
而我這種懷疑的態度反而讓老者很高興,在他看來,我主動問這些,就表明已經動心了。他熱情的說:“你做了我的倀,需要幫我引誘魂魄讓我吞掉。有時候,我吃飽了之後,會把剩下的魂魄給你,並且教你化解的辦法。你吃了那些魂魄,可以百病不生,延年益壽,你覺得怎麼樣?”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答話。
“年輕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現在可不是在求你。”老者見我遲遲不出聲,聲音變得冷峻。他敲了敲籠子:“這丫頭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我跺了跺腳:“好,我答應你,你讓我怎麼做?”
老者得意的哈哈大笑:“你去準備三牲,然後到湖邊找我。我在那裡等你。對了,最好再來點好酒。”
我點了點頭,轉身就走,而老者還在我身後笑着說:“你可要快點,天亮之前見不到三牲,我就要開齋了。”
三牲又叫太牢。大三牲爲羊頭、豬頭、牛頭。小三牲爲雞頭、鴨頭、兔頭。
我砸開一家熟肉鋪,提着斷劍衝進去,逼着老闆給我準備。
事急從權,我也不得不做一回惡人了。
姓竹的老者沒有說要大三牲還是小三牲,我打算準備兩樣,免得他挑理。
熟肉鋪老闆一身肥肉,是個大胖子,但是面對着一個滿身是血,提着刀劍的陌生人,仍然有些心虛,所以對我的要求全盤答應。
時間不長,東西已經準備停當了。老闆幫我包好了,放進一個大袋子裡面,而我把東西背在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聲歉,把身上的錢全留下來了。
臨走的時候,我問老闆:“有酒嗎?”
老闆一邊數錢,一邊指了指貨架子。我看到上面有一排酒瓶,隨便拿了一個。
“喂,那是竹葉青,味道有點怪,你喝的慣嗎?要不要換一個?”老闆收了錢,明顯熱情多了,在店裡面提醒了我一句。
而我沒有回答,急匆匆的走了:“反正是給那個老頭喝,味道越怪越好,幹嘛要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