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客運站門口的小飯館吃過飯後找旅館,冷不丁聽到身後響起“蘭蘭”的說話聲,她在埋怨我只顧自己吃飯不管她,還說自己很餓,當時我差點嚇傻了,愣了半天才想起回頭看,可身後哪裡有蘭蘭的影子。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夜裡,而蘭蘭的鬼魂只有在夜裡纔會出現,剛纔聽到的那個聲音好像在提醒我,雖然我從金家村跑到了西安,可蘭蘭的鬼魂還是跟着我一起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轉身又回到了剛纔吃飯的飯館,讓老闆再給我下碗麪,飯館老闆吃驚地問我:“小夥子,你不是剛吃了兩大碗麪嗎,怎麼這麼快就又餓了?”
我勉強笑着對他說:“老闆,你就快點兒做吧,我是給朋友帶走的。”
幾分鐘後,面做好了,飯館老闆把面倒進一個塑料袋子裡,我又跟要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放在裡面,然後提着用塑料袋子裝着的熱面從飯館出來,在離車站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每晚20元的小旅社住下了。
小旅社的房間真小,只能放下一張小牀和一張小桌子,別說衛生間了,房間連個可以透氣的窗戶都沒有。我把買來的面擺在小桌子上,然後熄滅了房間的燈等着蘭蘭來吃,我是擔心房間裡有光亮她不敢來。
折騰了一天一夜,我實在困得支持不住了,在黑兮兮的房間做了一會兒,我便出去到旅館裡公用的衛生間解了個手,回來後鎖上房門倒頭便睡了,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去火車站買票趕往湘西。
這一夜我睡得很沉,蘭蘭的鬼魂也沒有在夢裡打擾我,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我趕忙起牀打開房門,準備出去洗漱一下就去火車站。
從洗手間刷了牙洗完臉回來,走到門口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趕忙朝房間裡那張小桌看了一眼,看過後我馬上就驚呆了,昨天晚上自己親手放在桌子上的那袋子面不見了!
洗手間跟我住的房間沒幾步遠,剛纔自己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一個人,自己刷牙洗臉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會有人進我的房間偷拿東西吧?即使有人來了自己也應該發現的啊!我大聲把旅店老闆喊了過來,問他有沒有看到誰進我的房間拿東西。
老闆一臉不高興地說:“我這店裡很安全的,開了好多年從來沒有聽說誰敢在我的店裡偷東西,何況你在洗手間就可以看到你住的房間啊,你還是看看自己值錢的東西丟沒丟吧!”
我驚疑不定地返回屋子,趕緊在牀上摸了摸,發現自己的揹包還在,房間裡也沒少別的東西,說明不是夜裡睡着的時候招了賊,何況夜裡房門是鎖着的,人也進不了房間啊!
因爲房間裡站不下,旅館老闆站在門口張望着問道:“你到底什麼東西不見了啊?”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沒,也沒什麼,只不過我昨天晚上帶來一袋子熱面,剛纔看到沒了,才……”
旅館老闆聽了一撇嘴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嘟囔道:“我還以爲多大的事兒呢,原來是爲了一碗麪大驚小怪啊,你的面說不準是讓鬼給吃了吧!”
他的話本來是隨口說的,可是我聽了卻不那樣想,昨天晚上我明明聽到蘭蘭喊餓,才帶了一碗麪回來,那碗麪就是給她準備的,可是旅館的老闆卻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難道真的是蘭蘭的鬼魂把那袋子面給吃了嗎?!看來她是真的像我昨天那樣餓壞了,就是再餓也不能把袋子和筷子也吃了啊!
這樣一來,我更加相信蘭蘭的鬼魂一直在跟着我了,想想現在已經過了吃早飯的時間,說不準蘭蘭又該餓了,我背起揹包退了房準備出去隨便吃點兒東西,當然主要還是爲了讓蘭蘭“吃飯”。
剛出了旅館的門,我就看見兩個穿警服的警察進了旅館找老闆,“喂,老闆,你這兒有沒有住着一個20來歲的男青年啊?”我趕忙躲到一邊,側着耳朵細聽他們說什麼。
旅館老闆問:“喲,是
警察同志啊,我這小店天天人走人來的挺多人,我怎麼記得起來啊,你們找的這個人長什麼樣子,他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啊?”
“這個人20來歲,中等身材,白淨臉,豫南口音,是個通緝犯……”
我聽到這裡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哪兒敢再往下聽,馬上像個過街的老鼠一樣夾着尾巴就溜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羣,慌里慌張地跑到大街上攔住一輛出租車,讓開車的師傅趕緊把我送到了火車站,再也沒心思找東西吃了。
到火車站售票大廳買票的時候,我看到穿警服的人心裡就發毛,猜想着夏所長他們發現我逃跑後肯定下了通緝令,讓各地的警察抓捕我。
幸運的是,在火車站的警察沒有認出我來。買票的時候才知道,從西安坐火車沒有直達湘西的,只能坐火車到湖南長沙再轉車到湘西州的吉首市。顧不上多想,我很快買到了下午兩點西安開往長沙的火車票,在候車大廳擔驚受怕地等了三個多個小時,然後順利地上了火車。
到了車上我還是惴惴不安,坐在硬座上掩住半張臉偷偷地注意着車廂裡的動靜,我留意審視着周圍的每一個人,發現沒有穿警服的才稍稍鬆了口氣。
火車終於開動了,十多分鐘後便駛出了西安,我那顆緊張得“咚咚”直跳的心才慢慢恢復了正常。
從西安到殺坐火車要將近20個小時,天黑的時候,火車上的列車員開始賣盒飯,我一問竟然10塊錢一份,想想自己身上總共才帶了幾千塊錢,從家裡出來到現在已經花了三百多塊,自己現在是個逃亡的“殺人犯”,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很多,這點兒錢不省着花肯定不行。
可又是一整天沒吃東西,我實在感覺餓了,便猶豫了一下,狠狠心掏出10塊錢買了一份盒飯,然後又用5塊錢買了一盒方便麪。我泡了一盒面自己吃了,把那份盒飯給“蘭蘭”留着,我想這時候她肯定也餓壞了。
吃完泡麪,我手裡捧着那份熱呼呼的盒飯卻犯了愁,雖說現在外面已經天黑了,可車廂裡還亮着燈,何況這麼多人,我擔心蘭蘭的鬼魂會不會害怕不敢來吃東西。
前半夜的時候,我眼睜睜地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警惕地觀察着車廂裡的每一個人,生怕有人突然認出我來。同時,我也在忐忑不安地等着“蘭蘭”來吃我給她買的盒飯。車廂裡的人們有說有笑的,好像並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到了後半夜,車廂裡的說話聲漸漸消失了,很多人在自己的座位上東倒西歪地睡着了,偶爾還會聽到有人打呼嚕或者夢囈般的聲音,火車車輪撞擊鐵軌發出單調而緊湊的“咔噠”聲好像催眠曲一樣,我也在不知不覺中歪着身子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火車已經在湖北境內穿行,我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想到車廂接頭處的廁所解手,這才發覺到自己昨晚給蘭蘭買的那份盒飯已經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