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長

幾日過後,阿爾鎮又恢復了往日的祥和與寧靜。人們又開始在自己的麪包房裡、咖啡臺前、金黃的向日葵地裡、以及那些長滿果子的果林裡忙碌起來,一切井然有序又充實美好。

格勒安家的長尾兔,今年的毛也長得格外的快。而且幾年下來,長尾兔的數量,已經比剛搬來的時候翻了幾倍。這讓格勒安父親不得不把兔圈又增加了一個。不過還好他家的後院夠大,不管他家的長尾兔怎麼繁殖,給它們活動的空間都綽綽有餘。

這段時間天氣一直很好,每天都是風和日麗、天藍雲白。格勒安一家人也特別開心。因爲根據經驗,今年家裡的收成會非常好,長尾兔和山猓的產仔量也比往年高。連那幾條黑毛鬆也像在湊熱鬧似的,又懷上了寶寶。其實,達拉似乎也懷上了,只是它體型太胖,格勒安一家人不太敢確定。不過最讓一家人開心的,還是格勒安和莎伊瑪都經歷了“成人禮”。這也意味着他們是完完全全的大人了,過不了多久,兩人就可以舉辦婚禮了。

“來,抓好,莎伊瑪。”

“嗯,剪吧。”

“這隻的毛好像比較短。”

“那估計它去年秋天被拔得有點慘。不過也挺幸福的。”格勒安看着抓着長尾兔的莎伊瑪笑了起來。

“你也挺幸福的,你看,你妻子都懷上了。”

“真的?我還沒發現。”

“一點都不關心它,你看清楚,不負責任的丈夫。”

“我每天都抱着它睡,還幫它擦澡,是它對不起我,居然懷了別人的孩子。”

“不行,它這樣對我,我不要它了,我要換一個,我要娶你。”

“想得美,等你跟它弄清楚了再說。”

“你吃醋了,莎伊瑪。”

“啊……噴我脖子上了,衣服上也是。”莎伊瑪眯着眼睛站了起來。

“沒事,對皮膚好。”

“哈哈,少騙人。”

“真的,我爸說的,不信你看我媽,看着多年輕。”

“是的,莎伊瑪,沒有騙你。格勒安就是喝這個長大的,你看他現在多壯,比那些喝奶長大的孩子壯多了。”另一個兔圈裡的格勒安父母,一直偷偷關注着兩個年輕人。實在忍不住的格勒安父親接過了話。

“那你怎麼不喝?”被逗笑的格勒安母親,把手中的兔毛扔在了格勒安父親臉上。

“我怎麼沒喝,我小時候不也喝的這個。”

“我爸說了,喝這個比喝奶管用。”格勒安父親一邊摸着臉上的兔毛,一邊大笑着。

“你看,他們多般配啊,格勒安真是個有福氣的小子。”格勒安母親壓低了聲音。

“是的,像年輕時的我們。”

“算了吧,我可是見過你年輕時的樣子。”

“你記性不好。”

“你才記性不好。”一把兔毛,又被格勒安母親扔到了他丈夫臉上。

“叔叔阿姨感情真好。”洗完臉後的莎伊瑪朝格勒安擠了個眼色。

“是的,我們以後也會一樣好。”

“纔不要,你跟達拉好。”

“達拉那樣對我,我不要它了。”

“是它先不要你的。”說來也巧,臥在格勒安腳邊的達拉好像聽懂了兩人的對話。突然“嗖”地一下竄了起來,扭着滾圓的屁股朝院子外跑了出去。

“你看,它真不要你了。”莎伊瑪大笑起來。

“嘿!格勒安,快看!”

“那邊,那邊,你的情敵來了。”伸着脖子的莎伊瑪,側頭對着一條已經和達爾挨在一起的黃狗。

“祝它們幸福!”格勒安故意不情願地瞟了一眼。

“大度的丈夫!

”“啊……”話音未落,一泡兔尿又噴在了莎伊瑪臉上。

“美麗的莎伊瑪,你是渴了嗎?”隔壁兔圈的格勒安父親又調侃起來,把一家人逗得大笑哈哈。

大概是傍晚臨近太陽落山的時候,格勒安的一個朋友跑到了他家裡。他氣喘吁吁地告訴格勒安,他們的老校長剛剛突然去世了。現在,很多鎮上的居民和以前的學生都過去了。

得到消息的格勒安一家人,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這些年來,老校長已經成了他們家的老朋友,隔三差五,就會到他們家的院子來坐一坐。他喜歡格勒安一家人,喜歡那些小動物,也喜歡坐在格勒安家的前院裡看賽裡湖。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現在他突然去世,讓格勒安一家人瞬間陷入了難過當中。準確的說,是讓整個小鎮一下被難過籠罩了起來。因爲這些年幾乎所有小鎮上的居民,都得到過他的支助和恩惠。這不僅僅是因爲他富有,更因爲他有一顆博愛善良的心。

從他來到這個小鎮之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得到了更好的學習機會,而且從始至終都是免費的。就在此刻,不少年輕人和孩子的牀前,可能都掛着他送的生日禮物。他太好了,沒有一個人捨得他走。他無形當中,早已成了阿爾鎮所有人的親人。

等到格勒安一家人趕到學校的時候,整個學校裡面幾乎都站滿了人。他們有的神情哀傷,有的眼含淚水,都一動不動地望着此時躺着老校長的閣樓。沒有人說話,可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身上,都散發着一種隱隱的悲傷。

這一個夜晚,整個阿爾鎮燈火通明,大部分人都徹夜未眠。他們商議後,把學校臨時改回成了之前教堂的樣子。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來送老校長最後一程。除此之外,他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來表達對老校長的敬重、不捨和心意。

連續幾個日夜,臨時教堂的上千把椅子上,基本都座無虛席。老校長靈柩周圍的鮮花,堆得像起伏的小丘。人們不願意相信老校長走了,可是老校長確實就躺在那片鮮花中央一動不動。大家多麼希望他只是睡着了,可是他卻是永遠的睡着了。

“爸,我想去找學校談談!”

“你是想……”

“是的,你知道老校長有多麼喜歡我們家。”

“也是,老校長是個好人,應該讓他待在他最想待的地方。之前搬到這裡,也是因爲你爺爺喜歡這裡,想讓他在這裡長眠。”

“我們明早就去。”

“好的,格勒安。你早點休息,明早我們一起去。”

“嗯,你也是,爸。”

把老校長葬在格勒安家院子裡的想法,得到了幾乎全學校的贊同。他們也爲此對格勒安一家人表示着謝意。老校長生前的愛好,大家是知道的。他自己有時候,也把去格勒安家開玩笑地稱之爲回家。這下,也算如了他的心願,可以長眠在自己家裡了。

夕陽剛剛退下去,整個阿爾鎮還被晚霞的餘暉映照着。格勒安和莎伊瑪在新砌的老校長墓前,播撒着幾種他們珍藏着的花草種子。那是他倆最喜愛的花草種子,現在正送給他倆最敬重的人。

“老校長!爺爺!你們可以做朋友了。你們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看湖。對了,你們還可以打獵……”在兩個緊鄰的土丘中間,格勒安一手搭着一邊說着。

“謝謝您鼓勵我寫作,老校長!謝謝您把格勒安帶到我的身邊,爺爺!”莎伊瑪也蹲在了格勒安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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