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安!快幫我按住它的腿。”說話的是格勒安父親,他的左手正提着一隻白色的長尾兔。
長尾兔的尾巴很長,尾巴上的毛更長。一隻成年的長尾兔,光尾巴和上面的毛就可以長到一米多,差不多比得上一隻成年的馬尾。除了睡覺和遇到危險的時候,長尾兔的尾巴都會筆直豎立在空中。有時它們成羣站在風中或跑動的時候,就會在地面上形成一波波起伏的白浪。在陽光下尤其好看,就像是從地裡冒出來的一團團雲。
“抓緊啦!”
“嗯!”格勒安的兩隻手,緊緊地抓着長尾兔的兩條後腿。他眯着眼睛的臉盡力朝遠處側着。這樣做是爲了防止長尾兔在剪毛時,因爲緊張把尿噴在他的臉上。他曾經就很多次被噴了一臉的兔尿,有一次,一隻吃壞肚子的長尾兔,還噴了他一臉兔屎。從那以後,他只要幫父親剪兔毛都會心有餘悸。
格勒安父親手中的剪刀,麻利而準確的把兔子身上的毛一把把咔斷。這件事情他已經做了將近三十年,差不多也是從格勒安這個年紀開始做起的。
“把它放回去。”格勒安接過了父親手中像被剃了光頭的長尾兔。他輕輕把它放回兔圈後,又快速起身抓住了父親已提在手中的兔腿。繼續像剛纔那樣眯着眼睛、歪着脖子。
“傻瓜,脖子伸那麼遠幹什麼!喝些兔尿,長得壯。”格勒安父親停下口中的小曲,一臉笑意地說道。
格勒安睜眼看了下父親,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後,又趕緊把頭歪到了一邊。
看着從阿爾山背面轉出的太陽漸漸泛紅,格勒安忍不住問道:“爸爸,還要剪多久?”
“還有五六隻,剪完就休息了。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哦,沒、沒有。”
“有人等我玩遊戲。”格勒安又補充道,說完他瞟了眼山腳下那片金燦燦的向日葵。
說到這裡,格勒安心裡感到有些失落。已經是第三天了,他每天都去那棵香樟樹下等候那個紫發女孩,但她都沒有出現。還有那隻翡翠色的蝴蝶,也不見了蹤影。甚至連那條叫達拉的比格犬,也沒有再出現過。只剩那羣每天在那玩着不同遊戲,時而尖叫時而嬉笑的孩子。
“嘿,嘿,小心!”
“啊呀!”還沒等格勒安反應過來,一泡兔尿就噴在了他的臉上,同時,也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撒開手的格勒安,快速跑到了兔圈角落的水井邊。他一頭扎進裝滿水的大石缸裡,嘴巴不停地在水裡吐着氣泡。依然提着兔子的格勒安父親,看着哈哈大笑起來。
太陽發出的光已不再刺眼,顏色也越來越紅了。遠處的向日葵也都漸漸低下了頭,有的花瓣已經縮在了一起。
格勒安幫父親收拾好工具後,飛快的向山腳那片草地跑了過去。他眼睛徑直地盯着那棵大香樟樹。可是,等他靠近到能看清香樟樹下鞦韆的時候,他的心裡反而開始失落起來。因爲他眼裡的鞦韆,仍空蕩蕩地吊在那裡一動不動。
格勒安沒有停下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朝那棵香樟樹走了過去。只是速度慢了很多。他邊走邊四處察看,生怕自己的眼睛錯過了那個帶着紫色的身影。
有些疲累格勒安,靠着香樟樹坐了下來。他突然感覺腳跟有些陣痛,轉頭一看,才發現腳跟全是已經乾涸的血跡。一條不知道被什麼劃開的口子,還在隱隱冒着淡黃色的液體。
格勒安慢慢用單腳跳着起了身,他低頭在草地上開始尋找起來。他認識一種草,草是淺黃色的,上面有星形的藍色小花。他爺爺以前幫他敷過,有止痛止血的作用。
阿爾山的晚霞,似乎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它們在空中隨風悄悄翻轉,顏色也隨之無形變化。有的地方像一片熊熊烈火,有的地方像一片三月的櫻花,還有的地方同時交疊着幾種顏色,像是一片被揉捏過後的彩虹。
可能是不時被觸碰到傷口,格勒安走路的時候有些一瘸一拐。他站定休息時,面前那片映照在夕陽下的翠青色草地,讓他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柔軟。
“嗚嗚嗚……”
一坨肉呼呼的東西,突然在格勒安後腿上蹭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往前跳了一步,回頭看見那條此時身上粘滿刺果的比格犬,正像上次那樣呆呆地望着自己,並不停地搖着尾巴。
“達拉!”聽到自己名字後,那條比格犬又“嗚嗚”地叫了起來。它一邊叫,一邊扭動着身子靠近了格勒安。
“怎麼還沒好!”蹲下身子的格勒安,伸手摸了摸達拉的耳朵。他發現它的傷口還沒有癒合,四周明顯紅腫了一些。
“走,帶你去找藍星草。”格勒安站了起來,達拉也跟着晃動起尾巴。
“那種藍色的、星形的,懂嗎?”格勒安與達拉的交流像是在自言自語。
通紅的太陽,眼看就要與草地的盡頭合爲一體了,天色似乎又暗沉了一些。格勒安不時彎腰去用手扒開草叢,又不時直起腰朝身後的香樟樹和向日葵望去。不過,藍星草和紫發女孩,他都沒有發現。
不知不覺中,草地的顏色,在月光的映照下發生了些變化。它從剛纔的翠綠色,變成了此時的墨綠色。這種連綿起伏的墨綠,瞟眼望過去,就像一個巨浪從天邊拍打了過來。
“嘿!這!找到了!”原本有些失落的格勒安,一下子興奮得跳了起來,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腳傷。
“快過來!達拉!”格勒安邊說邊跪在地上,把從草叢中掐出來的一小棵藍星草,放進嘴巴咀嚼起來。
“來,趴着,別動。”
格勒安小心翼翼地把口中的藍星草碎渣,用手慢慢地抹在了達拉耳朵的紅腫處。然後又把手湊到達拉的鼻子前,炫耀似地說道:“聞聞看,是不是很香。我爺爺以前經常用它刷牙!”說着,格勒安自己笑了起來。
“嗚嗚……汪汪……”達拉突然從草地上竄了起來。
“怎麼了!是疼嗎?”格勒安有些緊張,想伸手去撫摸一下達拉。
“嗚嗚、汪汪……”可是沒等他碰到達拉的身體,達拉就“嗖”地朝前方跑了出去。格勒安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一條胖得像豬的狗,還能跑得這麼快,這應該比它上次耳朵被砸時逃跑得還要快。
跟在達拉後面,想把它追回來的格勒安開始有些擔心。“應該是那個草藥染痛它了,也可能是自己的手撮到它了。”想到這裡,他有一點點自責。
可是前面的達拉越跑越快,腳跟陣痛有些加重的格勒安越掉越遠。他幾乎就要看不到達拉的身子了,只能時不時瞟到一眼它搖晃着的尾巴。
“達拉!”
“達拉……”
格勒安有些堅持不下去了。他也實在確定不了達拉的方向和位置了,喊了幾聲不見迴應後便坐了下來。
天上的星星早已填滿整個夜空,一個挨着一個,璀璨而擁擠。隨眼望去,像是在跳躍,又像是在浮動。
來到阿爾鎮後,每到夜晚。格勒安總會獨自躺在一個地方,靜靜地望着那片無法言喻的星空。他有時候躺在前院的竹牀上,有時候躺在塞裡湖邊的石頭上,而這幾天,他都躺在了那棵香樟樹的鞦韆上。
“汪!汪!汪!”不知從哪個方向竄出的達拉,突然撲到了格勒安跟前。它用嘴咬住他的褲腳後,不停地用力往前拽。
格勒安用手輕輕拍了下達拉肥嘟嘟的屁股,裝着有些生氣的樣子責問道:“跑哪去了你!”
“拽什麼呢?”達拉依然拽着格勒安的褲腳。
“別拉了。”
“再拉,我生氣啦!”說完,格勒安又拍了下達拉的屁股。
見達拉還是不放口。格勒安乾脆一下躺在草地上,雙手墊着頭看起了星星。
果然,“嗚嗚”兩聲後,達拉就沒了動靜。
“爺爺真的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那他是哪一顆呢?”
“應該是最亮的那一顆。”
“因爲他是個好人,大家都這麼說。”
“我以後也會變成星星嗎?”
“應該……”
格勒安微閉着眼睛思索起來。這些天,他一直試圖找到最亮的那顆星星。可是這裡的夜空,沒有哪一顆星星不亮。
“啊!”
格勒安突然感覺到,有種涼涼的液體滴在了自己臉上。他睜開眼睛,一個臃腫而肥大的狗頭遮住了他幾乎所有的視線。兩隻快要垂到他臉上、像一雙舊襪子似的耳朵,正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他立馬下意識地坐了起來。
“你幹什麼?達拉!”格勒安有些認真的朝達拉抱怨道。
達拉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向前又湊近了一步,它對着格勒安的腳突然張開了嘴。
一行口水順勢流在了格勒安的腳上,口水中央斜躺着兩朵藍色的星形小花。
格勒安瞬間明白了剛纔達拉一系列動作的用意,於是挪動身體往達拉的身邊挨近了些。他雙手輕輕提起達拉的耳朵後,對它做了個鬼臉。然後又在它的頭上緩緩撫摸起來,以此表達着對達拉的歉意和感激。
“嗚嗚嗚……”達拉也似乎在通情達理的迴應着,它叫了幾聲後,又用嘴咬住了格勒安的褲腳。
格勒安這次連忙站起身來,跟着達拉向它剛剛漸漸消失的方向跑去。將近十分鐘後,他們穿過一片果林,來到了一條蜿蜒的小溪旁。
眼前的景象,讓格勒安一下定住了腳步,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彷彿又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這些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星星,在猶入夢境的格勒安頭頂上方交疊在一起。它們交錯着閃爍出的光芒,讓格勒安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而且,與格勒安以往見到的螢火蟲不一樣的是,眼前的這些,都是很多隻抱成一團在空中緩緩移動。不但發出的光亮遠大於以前的,光亮的形狀也是各式各樣。格勒安甚至發現,有一團光隱約間,有些像那個紫發女孩在飄動着的頭髮。只是顏色不一樣,不過都是一樣的唯美。
在達拉的催促下,格勒安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了下腳步,他生怕驚嚇到這些夜間精靈。在一陣晚風的吹拂下,一團花型的熒光,正好從他面前輕輕掠過。隔他最近的那隻螢火蟲,幾乎掃到了他的睫毛。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格勒安繼續小心而緩慢地往前移動着,在這片滿天搖晃着熒光的草地上,他不斷地避讓着身子。
短短几十米的距離,格勒安足足用了幾分鐘才走完,他順着達拉的軌跡,來到了小溪邊的卵石旁。
“嗚嗚嗚……”見終於跟來的格勒安,達拉又湊上前去在他的腿上親了幾下。
“這麼多藍星草!”順着小溪流動的方向看過去。格勒安發現小溪兩邊的卵石夾縫間,長滿了藍色的星形小花。
“要是爺爺在,他肯定要高興壞了!”
“他肯定會爲此多喝半瓶青梅酒!”格勒安高興得忍不住自言自語。
旁邊的達拉也“汪汪”地跳了起來,好像是在表示贊同。
“那是什麼?”格勒安往前方走了幾步。他剛纔眼角的餘光瞟到,幾隻亮閃閃的東西從水中竄起後又落了下去。
“巖溪蝦!”看清它們後,格勒安又笑了起來,摸蝦可是他擅長的事情。
格勒安沒有猶豫,立馬捲起了自己的褲子。他不顧腳跟還隱隱作痛的傷口,快速把腳淌進了溪水。還沒等他站穩,幾隻巖溪蝦就應聲躍出水面。其中落在卵石邊的一隻,被撲過來的達拉瞬間用嘴咬住。這讓格勒安對達拉的靈活,不得不表示驚訝。畢竟,在大家眼裡,達拉早已胖得不像一條狗了。除了面相和尾巴,它怎麼看都更像一頭豬。
可還沒等格勒安驚訝完。達拉可能是因爲體重太大,衝過來咬住蝦後沒能完全收住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慢慢從卵石上滑進了小溪。雖然它的爪子在極力往後扒,但還是沒有抵過自己身體的衝擊和卵石的溼滑。
“還是像豬。”格勒安故意笑話起達拉。
溪水不深,剛好沒過達拉的小腿,它站在小溪中抖擺了幾下身體後,就跳到了草地上。整個過程中,它嘴裡的蝦始終沒有一點鬆動。
“來,又一隻!”格勒安把從石頭縫裡提出的蝦,扔在了草地上的達拉麪前。
“又一隻!”
“哇!這隻大!”
達拉低着頭,在草地上不停的來回穿梭。它把所有的蝦,都叼到了同一個地方。
璀璨的星月下,遍野流螢飄遊,溪水在它們的交融輝映中潺潺發光。提着褲子的格勒安和搖着尾巴的達拉忙得不亦樂乎。他們早已忘記了時間。
“格勒安!”
“汪汪。”聽到動靜後,達拉先叫了兩聲,格勒安也直起了身子。
“格勒安……”
“爸爸!我在這!”格勒安把雙手合在嘴巴前,對着父親的方向大聲迴應起來。
“走,達拉!”
“要回去了。”格勒安快速從小溪中跑了上來,他放下褲腿時,順手拔起了幾株在夜空下散發着幽香的藍星草。
離開的時候,格勒安還是怕驚動那些螢火蟲。他雙手兜着掀起的上衣,身體時而微蹲、時而歪斜,有時候還會完全側着身子。兜在他衣服裡的巖溪蝦,也隨着他的動作不停跳躍着。那些跳得太高落在地上的巖溪蝦,又都被跟在後面的達拉一個不落地叼了回來。
在穿過果林後,格勒安加快了速度。他肚前的巖溪蝦依然蹦來蹦去,而達拉則邊跑邊緊緊地盯着格勒安身前,它偶爾還停下來,回望一下他們跑過的地方。
“去哪了!”格勒安父親關心的問道。
“看!爸爸!”格勒安來不及回答父親的問題,就急着挺起肚子,展示起兜在衣服裡的巖溪蝦。
“這下尼爾就可以美餐一頓啦!”他又輕輕抖了抖衣服。
“你這樣喂下去,尼爾就要長得跟它一樣了!”格勒安父親笑着指了下達拉。
“汪汪……嗚嗚……”一開口,一隻巖溪蝦就從達拉嘴裡蹦了出來。
“這誰家的狗?格勒安。”
“哦,我也不知道。”
“它經常跟我玩,很乖的。”格勒安又補充道。
“嗯,走吧!快回去吃飯吧!”說完,他們朝着阿爾山山腳和塞裡湖之間的一塊平地走去。
那塊地,是格勒安爺爺幾年前,花了半輩子的積蓄和一把祖傳獵槍得來的。地的後方緊鄰阿爾山山腳的一片野銀杏林,這片銀杏林已達幾千年之久。幾乎每棵銀杏樹的樹幹直徑都超過了兩米,它們的枝葉繁茂到早已遮天蔽日。
在格勒安還沒有見到這片銀杏林之前,他爺爺就跟他講過。那時候他還小,只記得爺爺跟他說,遠遠地望着它,夏天像一座青山,秋天像一座金山。世界上再沒有那麼美麗的銀杏林了。
平地前方的塞裡湖雖然名字叫湖,但沒人說得清它到底是湖還是河。它由很多個呈橢圓形的湖連接在一起,湖之間都依次有半米左右的落差,湖水從前面的湖一直貫穿到最後一個,每個相接處都形成了一個潺潺發光的小瀑布。從上方俯視,就像一條閃着背鰭的遠古巨龍貼臥在阿爾山山腳。
每個橢圓湖的湖水都是恆溫狀態,且溫度都不一樣。相鄰的兩個湖之間,都依次有兩度左右的溫差。以至於最前面的湖常年冰凍三尺,最後面的湖卻每天熱氣繚繞。同樣,每個橢圓湖的湖水顏色,也像它們的溫度一樣鬼斧神工。它們依次由淺至深,井然有序。從前面的冷白,到淺淺的藍,然後到中間的蔚藍,再到最後的湛藍一片。
關於這片湖的傳說,差不多和阿爾山一樣多。當地的人們在閒暇之餘,總會談起這個。或許大自然也是偏心的,它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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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與湖之間的那塊平地上,有一棟灰色的用石頭砌成的房子,這便是格勒安搬來不久的新家。它坐落在由一圈石香鬆樁圍成的院子中間。已經生根的石香鬆散發着的淡香味,爲它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把那些蚊蠅都阻隔在了外面。
格勒安家的後院與那片銀杏林相接。高而嚴實的銀杏枝葉,把他家整個後院都包裹在了樹底。像是給他家的後院,打了一把能遮陽避雨還能隨着季節變色的傘。“傘”的下面,是格勒安父親用石塊砌成的各種形狀和大小的圈巢。長尾兔和山猓在中間相鄰,馬和駱駝分別在兩邊,雞鴨還有山龜自由地移居在各個角落。而那隻健壯的貓,則定居在了最粗的那根銀杏枝的分叉處。
房子的左右兩邊,栽滿了各種蔬菜和果樹,那個大葡萄架下鋪滿草皮的土丘,便是格勒安爺爺長眠的地方。一家人搬來以後,格勒安和他的父親,幾乎每天都會靠在土丘旁睡會午覺。
房子前院,也被格勒安一家人種滿了各種短莖野花。野花中間有一條一米多寬石子路,一直從格勒安的家門口鋪到了塞裡湖的邊上。
這房子是格勒安的父親,在格勒安爺爺去世之後開始搭建的。格勒安的爺爺,是一位傳統且充滿傳奇的獵人,他一生都穿梭在山水之間。阿爾山是他所有去過的地方里面,最讓他心動的一個。他一直有在阿爾山定居的想法,但出於對妻子和孩子們的考慮,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就在差不多兩年前,格勒安爺爺在打獵的途中,爲了救一位被熊襲擊的老人,不幸遇難了。這讓格勒安一家人非常難過,也非常想念他。在反覆商議後,一家人決定帶着格勒安爺爺,一起搬到這個他生前最嚮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