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規矩兩年多下來,好像已經牢不可破。而格勒安是這兩年多來,這一大羣孩子裡面,第一個主動跑去和她說話、並邀請她玩遊戲的人。
“誰去把他叫回來?”眼看着格勒安就要跑到香樟樹下,人羣裡有人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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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叫他回來。”
“可是,我們現在差一個新娘。”小女孩依舊嘟着小嘴。
“來,要不這樣。”大眼女孩說話間揮着手,示意大家都朝她靠近一點。
“哈哈,哈哈……”
“嘿,你好!”格勒安停在距離鞦韆幾米遠的地方開始向女孩打招呼,他的心裡怦怦直跳。
“你好!”
“嘿,你好…”
“你…是在跟我講話?”聽到第三次聲音後,坐在鞦韆上的紫發女孩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下四周後,疑惑又略帶欣喜的問道。
格勒安點了點頭,“她的聲音像她的頭髮一樣美。”格勒安心裡想着。
“你確定?”女孩看着眼前這個皮膚有些黑、眼神炯炯發光的男孩繼續問道。
格勒安又點了點頭。
“你不怕!”
“怕什麼…”
“他們!你不怕被他們孤立?”女孩微笑着望了下遠處的人羣。
“什麼孤立?”
“哦,原來你不知道,難怪你會和我說話。”
女孩的話讓格勒安心裡有些詫異,但出於禮貌,格勒安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走吧!一起去玩,我們就差你一個。”
“嗯……”女孩笑了一下後,猶豫起來。她臉上一對淺淺的酒窩,在格勒安眼裡像是兩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嗯…還是不去了吧…你們玩吧。”
“不過真的謝謝你。”女孩靈動的雙眼滿含着真誠與感激。
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格勒安心裡升起了一種很奇怪的難受。那種難受,有些像他在夢裡見到爺爺時的感覺。他看着女孩淡紫色的頭髮,就彷彿看到了爺爺白色的鬍子。已經有兩年多了,他再也沒有見過那麼長、那麼白、那麼漂亮獨特的鬍子。
“你是在擔心什麼嗎?”格勒安輕聲問道。
女孩不自主地捋了下前額的頭髮,又眨着眼睛望了下遠方後說:“我很久沒有和他們玩過了…很久…”說這個話的時候,女孩的神情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其實,我也沒有和他們玩過。”
“真的,我上個月才搬來阿爾鎮。”格勒安的眼裡閃着希望的光芒,那些光芒,幫他掩蓋住了他心裡對面前這個女孩的同情。雖然他的腦海裡仍然有很多疑惑,但他不想去問會讓對方難受的問題。
穿過阿爾山大草原的風,溫柔得像一位母親,輕輕地撫摸着兩個孩子的臉頰。搖曳着的香樟樹葉子,彷彿也在隨着兩個孩子的心緒浮動着。
幾隻巴掌大的蝴蝶,不知什麼時候飛到了女孩的身旁。其中翡翠色的那隻,在她耳邊的頭髮上停下後輕盈地搖着翅膀。隨着鞦韆地晃動,那些透過葉縫灑下來的陽光,有節奏地映照在女孩的臉上。她褐色的眼珠在陽光地作用下,深邃得就像她身後的那片塞裡湖。而她此時的微笑,靈氣得就她頭髮上的那隻翡翠***。
紫發女孩內心仍在徘徊,她其實想答應他的邀請。倒不是與他們一起玩遊戲吸引了她,她只是單純的想答應面前這個男孩。可是長時間的習慣,讓她沒有辦法立即做一個看似很簡單、很平常的決定,因爲她一個人太久了。
而格勒安,似乎已經忘了過來的目的,他緊盯着女孩耳邊的蝴蝶,不敢也不想發出一點聲響,生怕不小心驚走了它。
這隻蝴蝶肯定是來尋找寶石的。”眼角餘光開始瞟向女孩眼睛的格勒安心想。
“莎伊瑪…”
“莎伊瑪…”從不遠處的一片向日葵邊上,突然出現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
女孩轉頭看了一眼,笑着從鞦韆上跳了下來。那隻翡翠***,仍然停留在她的頭髮上一動不動。
“莎伊瑪…”
“誒!我在這…”女孩對着那個身穿碎花裙的中年女人揮了揮手。
“我要走了。”
“去哪兒?”
“我外婆家。”
“哦…你什麼時候回?”格勒安的眉頭微皺了起來。
“還不清楚。”女孩笑着搖搖頭,頭髮上的蝴蝶也跟着扇動起翅膀。
“再見!”女孩邊說邊轉身。
“哦,再見。”
“嘿,我在這等你!”看着漸漸走遠的女孩,格勒安向前邁了兩步。
女孩回過頭,笑容變得比剛纔更燦爛了一些,對
于格勒安而言,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美,那一瞬間,都從她的笑容裡擴散開來。
“我等你!”年少的格勒安沒有把這句話喊出來,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孩的背影、女孩的頭髮,以及她頭髮上那隻已經模糊的蝴蝶。
看着女孩漸漸變小的身影,格勒安心裡開始由不捨變得有些失落。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再來,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兒,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莎伊瑪。
其實格勒安不知道的是,此刻,這個女孩也在心裡對自己說謝謝。而“莎伊瑪”這個名字,從此也將長進他的生命裡。
直到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格勒安才起步往回走。途中他又回望了女孩離開的方向,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金黃而碩大的向日葵,以及向日葵上方一團團白的發亮的流雲。
不知爲什麼,他從來沒有感覺天色像此刻這麼美過。
“她怎麼跑了?”
“連她都不願意做你的新娘!”
“看樣子,只有達拉纔看得上你。”
和剛纔不一樣的是,無論大家怎麼嘲弄他,格勒安都沒有再生氣。他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了,只有在有人稱呼那個女孩紫毛怪的時候,他才直直地瞪了那個人一眼。
最後,在大家的各種笑聲中,格勒安選擇一棵向日葵做了自己的新娘。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因爲那個紫發女孩,是從那片向日葵的方向離開的。
在大家喧亂的伴奏中,格勒安抱着一株黃到刺眼的向日葵,一步步走向了灑有花瓣的“舞臺”。在他在舞臺上轉身面向大家的時候,一隻蝴蝶翩翩而來,輕盈地落在了他手中的向日葵上。
“哇!綠色的蝴蝶…”舞臺前的小女孩興奮得跳了起來。
是的,正是那隻蝴蝶,那隻剛剛停留在莎伊瑪發間的翡翠***,它溫柔地搖曳着翅膀,就像剛纔在莎伊瑪頭髮上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