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頹然着血檢室走了出來,一臉的灰敗,我當他是因爲不能給自己的兒子獻血所以才這樣的神情,也沒有多管他什麼。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複雜,不像是怨恨也不像是感激,我看不透也弄不懂,懶得管他心裡在想什麼,畢竟現在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跟着護士進了血檢室,看着她動作嫺熟的在我手指上扎孔抽血,我疼的一閉眼。果斷十指連心啊,小小的一個洞還真是疼的厲害。
又是一個四十五分鐘,手術還在進行着,血庫裡的血量已經完全告急,護士冷汗直流的讓我換了衣服之間進了手術室,連分解都不用,直接把我的血液渡到他的身體裡。
我看着那根又粗又長的針管扎進我的皮膚裡,再看看他閉着眼渾身是血的樣子,不免心生感觸。我是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可是沒想到要讓他死。
抽血過後我直接被送了出來,喚回自己的衣服,除了覺得有點頭暈之外其它的還好,我媽和言予墨守在病房外,看到我這樣子,言予墨二話不說,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紅棗牛奶和零食塞給我。
我臉色有些蒼白的衝着他笑了笑,然後看向我媽,她只是皺着眉頭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我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林敏,我媽適時的解釋,“她那樣子實在嚇人,我讓小圓帶她回咱們家洗澡換衣服去了。”
正好奇小圓這丫頭最近似乎跟我走的特別近呢,而且三不五時的總出現在我身邊,好像她不用上班似的,我媽又接口:“她說新來的編輯不太好相處,不如跟你在一起開心,所以辭職了,最近正閒着呢!我看她那意思,好像打算你去哪兒她就去哪兒的樣子。”
不免有些囧囧的,我什麼時候成了這麼炙手可熱的人物了,辭職了還有個追隨者!
“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打電話給掛顧阿姨的時候就說你在醫院,嚇我一跳。怎麼了?”言予墨看着我喝完了牛奶,才一邊輕聲問着,一邊打開食物的包裝放到我手上。
“沒什麼,就是林叔叔林阿姨去我家的時候,接到林一凡出車禍的消息,林阿姨心臟病發,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醫院。剛好林一凡需要輸血,他爸和妹妹狀態不行,我就給他輸了點。”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避重就輕的解釋完,他也沒再多問。
又一個小時之後,我半睡半醒間似乎聽到手術室門開的聲音,嚇得猛一睜眼,才往手術室看去,門居然真的開了!
我揉揉眼睛拉着言予墨和我媽圍了上去,不知爲何一直沒有看到林爸,我以爲他去了林媽那邊的急診室,於是推着言予墨讓他去找。
“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了。只是撞擊讓他失血過多而且傷及肝臟需要好好休息。現在轉去加護病房,明天才能進去看他。”醫生額頭上滿滿的都是汗水,看着我們輕聲的笑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好在沒有出什麼大事。回神卻看到言予墨一臉尷尬的看着我,我這纔想起,言予墨根本不知道林爸林媽的名字,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不好意思的笑笑,回頭對我媽開口:“媽,回頭林敏和小圓他們來了,你讓她們去急診室找我們,你先去加護病房那邊看着林一凡吧。”
看着言予墨一路始終把我半抱在懷裡的樣子,我心裡暖暖的,只是這股子暖意,只持續到我到達林媽病房外的前一秒鐘。
“病房裡那個到底是誰的種?”聽到病房裡傳來林爸明顯壓抑着怒氣的嗓音,我嚇了一跳,一瞬間還真沒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誰。
“怎麼…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他當然是你的兒子!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出軌了就想的好像全世界都出軌了一樣嗎?”林媽有些弱弱的嗓音開口反駁。
可能是因爲身體不好的原因,雖然語氣很篤定,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夠力度。
我和言予墨有些面面相覷,他拉着我似乎準備走的樣子,可是下一句話,卻讓我們兩個人都定住了腳步。
“我是a型血。”林爸的嗓音有些頹敗的落寞,卻又帶着憤恨和不甘。
“那,那又怎麼樣?”林媽忽然有些心虛,連反擊都顯得有氣無力。我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會真是我想像的那樣吧?
“十年前,你來醫院檢查過身體。你,是b型血。可是現在躺在病房裡的那個,是o型。雖然你沒讀過什麼書,但是我想基本的常識你應該知道。a型的爸和b型的媽,要怎麼去生一個o型的孩子?”
林爸的聲音裡再也沒有的語氣的起伏,淡漠的不像一個剛知道自己兒子不是親生的男人,更像是個看戲的局外人。
“你把我當傻瓜一樣在手心裡耍了這麼多年,讓我拋棄了我最愛的女人不得已跟你回到這種地方,竟然只是爲了一個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魏娟,你幾時變得這麼陰狠?”
我在門外簡直被雷到站都站不住了!我咧個槽!這是什麼情況?林一凡不是林爸和林媽的親生兒子?那麼那麼多年前,我阿姨會被逼遠走他鄉……也不過是個受騙的女人?
“林學明,你真他媽的有臉說這種話嗎?我有哪裡對不起你你居然一走兩三年不回家去看一眼!還在外面跟別的女人一起搞大了別人的肚子,在你心裡把我置於何地?沒錯,林一凡確實不是你的兒子,但是那又怎麼樣?
你不一樣帶了個父不詳的野種進了林家!既然你不仁,何必怪我不義?說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只不過跟你比起來,至少我兒子是我親生的,而你,到底都不會有人給你送終的!我告訴你,我就是恨你!我恨了你一輩子了!”
林媽接下來的每句話都重重的敲進了我的耳膜沉進了我的心底,這是怎樣一個混亂的家庭啊…兒子女兒都不是自己親生的,林爸他現在五十多歲的人,誠如林媽所說,日後,他當真是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想到我被逼遠走客死他鄉的阿姨,又不知道心裡到底是怎樣一番滋味了。可是按照林媽的說法,難道林敏也不是林爸的親女兒?可是……我媽不是說林家帶走了我阿姨的女兒麼?
我現在倒是可以理解爲什麼林爸不讓林敏獻血了,原本以爲是擔心她的腦子不好,會害了林一凡,現在看來倒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既然如此,那林敏究竟是誰的孩子?
我真正的那個表妹現在又在哪裡?她是死是活?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病房裡的那兩個人,才能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