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有人在家嗎?有人……哦,自動門。”
赫伯特敲了敲門,還沒等他開始玩梗,木門便自動推開。
房間內並不比外面亮上多少,依舊是依靠生長在各處的熒光植物散發着光亮。
他緩步走了進去,目光掃過了整個空間的佈置。
一張佈滿了各種瓶瓶罐罐的巨大桌子,裡面裝滿了顏色各異的液體,有的裡面還泡着一些不明本體的生物器官。
散發着詭異氣息的巨大眼梗、枯萎乾癟的斷肢、五個並排連接的紅色胃袋、有着三個瞳孔的眼球……
按理說,赫伯特看到這樣的場景後本該感到心裡發毛,渾身起雞皮疙瘩,甚至該過一輪SAN值檢測。
但不知爲何,赫伯特此刻非但不覺得害怕,甚至覺得這個場面有些……滿足?
這對嗎?
赫伯特正懷疑自己的心智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罪魁禍首便主動跳了出來。
【“嗯~她的品味還真是不錯啊。”】
“哦,是因爲你啊。”
好,破案了。
就是你這個鬼東西在干擾我的審美。
【“幹嘛?你不覺得這些東西都很好嗎?這可都是好東西哦!而且處理的方法都非常精湛,保存的手法很專業!”】
“都是好東西嗎……”
赫伯特盯着那三瞳眼球看了一會兒,在發現它也在盯着他後,他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好吧,是我不配,我不懂審美。
他強行移開目光,繼續觀察房間中的裝飾。
除了這佔地最大的研究桌之外,整個空間裡就僅剩下一張小圓桌和兩個由藤蔓編制的座椅。
其中一個還是剛剛編制完成的,上面的嫩葉還沒有褪去。
總體下來,看着很像是兼顧了生活起居功能的工作場所,但唯獨沒有看到可供休息的牀榻。
她都不睡覺的嗎?
“你的心中似乎有些疑惑。”
略微沙啞的女聲在赫伯特身後響起,讓他忍不住挑眉。
她什麼時候過去的?
自己剛纔過來的時候,可是仔細看了周圍,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赫伯特眯着眼回頭望去,第一次看到了這位黑暗精靈大法師。
“哦?斯凡妮大法師?”
“嗯,初次見面,赫伯特典獄官閣下。”
在赫伯特的刻板印象中,黑暗精靈的顏值大抵是低於正常精靈的。
畢竟他個人對黑皮這個特點不是很感興趣,光是膚色這一點就已經是減分項了。
但他現在發現——自己錯了。
黑算什麼?
根本不是問題。
顏高可破!
他不是不喜歡黑皮,只不過是沒遇到喜歡的黑皮美女罷了。
斯凡妮看上去二十六七歲,少了幾分青澀,但也沒有那麼成熟。
面容格外精緻,即便是略暗的肌膚也沒有破壞這份美感,反倒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藍紫色的頭髮被精心地編制,耳垂上墜着金色的飾品,臉頰上還繪有金色的紋路。
在目前所見過的所有囚徒中,斯凡妮的狀態是最精緻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困在籠中的囚徒。
同時,在她的身上還有一股特殊的氣質,那是知性到了極致後產生的冰冷。
明明站在身前,但看着那雙金色的眼眸,卻有一種她並不在此的距離感。
一種不加掩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而赫伯特與斯凡妮對視了一會兒,並未膽怯,而是微笑着將骷髏頭遞給了她。
“喏,你的快遞。”
斯凡妮搖了搖頭沒有接,而是示意他放到了木桌上,坐到了藤椅上,輕聲道:“典獄官閣下,請坐吧。”
赫伯特坐下,發現藤椅的枝條微微抽動起來,自動貼合上了他的背脊,讓他以最舒服的姿態坐着。
人體工學椅?
活體藤椅纔是王道啊。
赫伯特愜意地向後靠去,完全沒有進入別人家裡的侷促,自來熟地問道:“所以,這位是什麼人?”
“我的族人,或許是哪個家族派出來的死士,想要給我傳遞些消息。”
斯凡妮並指在骷髏頭前輕捻,一道手掌高的虛幻魂魄便被直接抽了出來。
那靈魂黯淡,隱約能夠看出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黑暗精靈少女,她嘴脣不斷開合,似乎在焦急地向着斯凡妮傳遞着什麼消息。
但斯凡妮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改變,平靜地聽了一會兒,便直接伸手一握,將那道殘魂直接在掌心中捏碎。
赫伯特眉毛一挑,奇怪道:“我說,人家好歹是來找你的,你就這麼對她啊?”
卸磨殺驢?
這麼無情的嗎?
斯凡妮搖搖頭,緩緩道:“我是在幫她解脫。”
“她早就已經死去,只能藉助禁忌存在的力量苟活於世,靈魂已經被【孽欲】徹底污穢。”
“現在,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如果不這麼做,便只剩下了變成那位神靈的玩物這一種下場。”
赫伯特在聽到孽欲這個尊名後便明白了,知道草魚哥爲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了。
“哦,原來是因爲祂啊。”
【孽欲之神】,這個世界實力最強大的邪神之一,主掌一切墮落、罪孽、色慾。
比起涅娜莎這種來路不明,實力不明的諧神,這一位可是貨真價實的瘋狂邪神,純的發癲的那種。
成爲祂的信徒,能夠獲得禁忌的強大力量,但也永遠無法逃脫祂的掌心。
祂最擅長的就是讓凡人惡墮,最喜歡做的就是把信徒變成只知道交配的瘋子——不管對方來多少人,也不管對方是不是人的那種。
“而她的任務,便是給我傳遞一個消息。”
“我的妹妹暗殺祖母,藉此成爲了新一任家主,一些族老對此並不滿意,打算派人來將我救走,希望我到時候積極配合。”
斯凡妮淡漠地講述着,就像是在講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赫伯特:?
“等等,你就這麼把這個消息跟我說了?沒問題嗎?”
他感覺有些古怪,好笑地問道:“我可是看管你的典獄官啊,你怎麼說也得多少尊重一下我的職業吧?”
你是真不怕我打小報告啊?
“沒問題,對於那些人,你們可以隨意處置。”
斯凡妮掌心撥弄着那虛弱的靈魂,淡淡地說道:“因爲我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他們的營救。”
“哦?你不想要離開這裡?”赫伯特眨了眨眼。
這倒是稀奇。
哪有囚徒不想要離開監獄的道理?
難不成是因爲這裡的人說話又好聽,全都是人才?
斯凡妮淡然道:“我對權利沒有任何興趣,既然在這裡可以繼續我的研究,那我便沒有離開的理由,回到家族反倒會被他們打擾。”
這便是理由?
聽着倒是還挺合理。
“說起來,你倒是比我想的要健談一些。”
斯凡妮平靜地搖了搖頭,略有不屑地說道:“我只是不願與那些庸俗的人進行對話,並不意味着我沒有與他人交流的能力。”
“哦,這樣啊!”
赫伯特感慨了一句,少年嘴角戲謔地勾起,緩緩道:“那既然你這麼健談的話……多一點誠意,別這麼冷淡嘛。”
“什麼時候別用化身了,親自來見見我啊?”
他將指尖揉捻了半天的葉片衝着斯凡妮甩了出去——柔軟的葉片從她的身體裡穿過,落到了後方的地面上。
赫伯特微笑着衝着黑暗精靈眨了眨眼,將身體向後完全靠在椅背上,將雙腿搭起,悠哉地問道:
“好不好哇?”
“大·法·師~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