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

萬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老身希望索總管不要忘了答應過者身的話纔好。”

“這個自然,在下對老夫人,豈敢食言?”索寒心連連陪笑,回過身朝九位代表擡擡手道:“諸位現在可以去休息了。”

他話聲出口,商翰飛等九人果然依言魚貫朝右首廂房推門而入。

萬老夫人道:“他們去做什麼?”她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西貝貨。

索寒心連忙從懷中取出來一包解藥,陪笑道:“老夫人若是不放心,在下可以陪老夫人一同進去看看。”

萬老夫人口中“唔”了一聲。

索寒心立即趨前一步,陪笑道:“老夫人請。”

萬老夫人也沒有多說,當先舉步往右廂走去。索寒心也急步跟着走入。

這右廂房,分爲前後兩間,前廂略呈長方,地方相當寬敞。

萬老夫人跨入廂房門內,目光一轉,就已看到方纔跟着自己回來的九位代表,此刻已經一個挨一個的躺在地上,雙目緊闔,又陷入了昏迷之境,心中暗暗感到驚凜不已,忖道:

“索寒心教他們休息,他們果然全躺下來了!”

她並不知道中了“開口散”的人,神志昏迷,始終不曾清醒過,另外有人假扮了出去開會,回來之後,悄悄的從後廂走了。

只有峨嵋青雲道長和丐幫柯長泰二人,並未被迷,但他們也隨着躺了下來,那只是爲了掩入耳目而已了。

索寒心跟隨萬老夫人身後走入,但迅快的趨前幾步,欠欠身道:“老夫人,在下現在就喂他們解藥了。”

隨手打開紙包,用兩個指頭取出一粒白色藥丸,納入丐幫柯長泰的口中,接着一個個依次喂去,把躺在地上的九人,一同餵了解藥。

(其實峨嵋青雲道長和丐幫柯長泰,只是閉眼睛假裝昏迷,但索寒心不得不假戲真做,也每人餵了他們一顆解藥)。

萬老夫人眼看他逐個餵了解藥,纔算放心。

索寒心喂完解藥,退到門口,舉手輕輕拍了兩掌。

站在門口的萬仲達急忙奔入,陪着笑道:“索總管,可有什麼事嗎?”

索寒心彎下腰抱起丐幫柯長泰,一面說道:“萬總管幫個忙,把這些人抱出來。”

口中說着,已經抱起柯長泰,把他放到議事廳原來的座位上。

兩人輪流搬人,很快就把九個人放在原位上坐好。

索寒心朝萬老夫人躬身,陪笑道:“老夫人,敝上差不多已可到達,這裡的人,將在一盞熱茶時間清醒過來,老夫人最好親移玉趾,陪同敝上進來,庶不致啓人疑竇。”

萬老夫人冷冷的道:“夏大俠已經來了麼?”

索寒心道:“敝上預定午刻趕到,此刻應該到了。”

“好。”萬老夫人沉應一聲,轉身往外行去,回身朝萬仲達道:“仲達,你快去叫選青來,和我一同出去,迎迓夏大俠。”

萬仲達躬身應“是”,匆匆走了。

萬老夫人剛跨出前廳,就見一名莊上的執事人員急步走入,看到萬老夫人連忙腳下一停,雙手呈上一份大紅名帖,躬身道:“啓稟老夫人,夏盟主已經來了。”

他說話之時,萬選青、萬飛瓊兄妹和總管萬仲達一齊走出。

萬老夫人朝那莊丁擡了下手,就回頭朝萬選青道:“夏雲峰大俠已經來了,你們兄妹,隨我出去迎接。”

萬選青低低的叫了聲:“娘……”

他覺得這次大會,有很多的疑竇,想探探孃的口氣。

萬老夫人催道:“快走。”急步朝前走去。

萬選青、萬飛瓊只得跟着娘身後走出。

口口口大門前,趕來參加黃山大會的各路英雄,尚未全散,如今夏盟主來了,大家誰不想一瞻夏盟主的丰采?

有些人更是想攀龍附風,和盟主握手,或者攀談上一、二句,往後在江湖上,也可以在人前炫耀一番。

於是夏盟主一到歸雲山莊門前,就被各路人物包圍了起來,歡呼之聲,此起彼落,好不熱烈?

夏雲峰人稱淮南大俠,二十年來,頗得人望,獲得江湖上人人尊敬,但像這種被大家高聲歡呼,被擁擠的人潮包圍,還是當上盟主才能嚐到的滋味!

他原善作僞,也趁機收拾人心,堆起滿臉笑容,和大家親切的握手,招呼,藉以顯出他這位武林盟主,氣度雍容,態度誠懇,風度可親!

於是他一路行來,人叢中隨着鼓起雷一般的掌聲,表示大家對這位新當選的武林盟主十分滿意。

隨同夏盟主前來的,只有一個人,那是夏家堡的總管翟開誠。

(夏家堡有兩個總管,一是九頭鳥索寒心,一是翟開誠,二人雖然同是總管名義,但職司卻各不相同,翟開誠是夏家堡真正的總管,執掌的是夏家堡大小事務,索寒心不同,他的任務較爲特殊,執掌的是武林大事,該說是夏堡主爭奪武林盟主的助手,如今該當是助理武林盟主的總管了,作者不厭其煩,作如此解說,是使讀者明瞭夏家堡兩個總管,性質各不相同也。)

現在翟開誠已經走近門前,朝站在階上的執事人員道:“煩請老哥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淮南夏雲峰來拜。”雙手遞上了一張大紅名帖。

一會工夫,從二門走出來的是萬老夫人和萬選青、萬飛瓊兄妹,降階相迎。

照說這裡是歸雲山莊(九大門派集會之所),並不是黃山萬松山莊(萬家世居老宅),而此刻來的是新當選的武林盟主,該由九大門派代表一齊出迎纔是,不該由萬老夫人以地主身份出迎的了,但如今九大門派代表,剛服下解藥,尚未清醒,那麼自然只好由萬老夫人出迎了。

閒言表過,卻說夏雲峰在衆人鼓掌聲中,龍行虎步走近大門,萬老夫人也正好從正門迎了出來。

夏雲峰急忙趨上去,連連拱手道:“老嫂子請了,兄弟因事來遲一步,怎敢有勞老嫂子出迎。”

萬老夫人對他使用卑鄙手段,謀取武林盟主,心鄙其人,勉強笑答道:“夏大俠遠來,老身自該恭迓。”

她沒稱他盟主,也沒向他道賀。

夏雲峰何等人物,萬老夫人口氣冷談,他哪會聽不出來?

口中呵呵一笑道:“老嫂子言重。”

萬老夫人一擡手道:“九大門派代表,正在議事廳上,夏大俠請。”

夏雲峰滿臉笑容,謙虛的道:“老嫂子請。”

口中說着,舉步跨上石階,由萬老夫人陪同,進入大門,再由左廊進入第二進。

這時華山掌門商翰飛等,全已清醒過來,索寒心早已悄悄離去,大家發覺圍坐在議事廳上,恍如打了一個瞌睡,不禁相顧愕然!

衡山陸宗元首先“咦”了一聲,目光一掃,說道:“諸位道兄,這是怎麼一會事?”

六合門齊子厚裝了一簡煙,剛吸了一口,就道:“兄弟剛纔好像做了一個夢!

形意門祝立三道:“不錯,兄弟好像睡熟了。”

華山掌門商翰飛心中暗自思索,方纔自己也好像睡着了,夢中有人在耳邊低低說着第四屆大會開會盛況,三湘大俠於化龍上書大會,說他因體弱多病,懇辭盟主候選人,並推薦淮南大俠夏雲峰以自代,於是九大門派一致推舉夏雲峰爲盟主……

不但把開會情形述說得十分詳盡,連會場上如何佈置,有些什麼人發言,都說得一字不漏,使你有如身歷其境一般。

當然在場七人(青雲道長和柯長泰例外)耳邊都有人這樣說着,這自然是索寒心的傑作,使你在恍恍惚惚之中,加深印象,好像自己真的參與了這場大會。

商翰飛默默思索着:“這中間莫非有什麼陰謀?難道自己等人,真的糊里糊塗,受人利用,公椎夏雲峰當了盟主?”

他們這幾個人因在昏迷之中,被人施以“迷魂大法”,神智受了影響,以致昨日身中“開口散”之事,一時之間,不復記憶,心中雖覺疑竇叢生,真僞莫辨,卻是想不起來。

青雲道長朗笑一聲道:“三位道兄在萬老夫人離座去迎迓夏盟主之時,確曾打了盹,怎的迷糊起來了。”

六合門齊子厚聽了他一說,好像覺得確是如此,不覺吸着煙笑道:“看來兄弟確是老朽了。”

少林智慧大師精研佛經,雖覺事有蹊蹺,但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此時但感頭腦甚是昏脹,只是瞑目而坐,口中低低的連誦佛號不止。

就在此時,只見議事廳兩扇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黃山大會總管萬仲達迅快的閃身而入,大聲道:“夏盟主駕到。”

歷屆黃山大會會後,盟主按例須在議事廳和九大門派代表商議武林大事。

因此萬仲達這大聲一叫,峨嵋青雲道長、丐幫柯長泰已經隨着從坐位上站起身來。其餘七人心中雖還在猶豫,但因有人已經站起,也只好紛紛起立。

只見淮南大俠夏雲峰高大的身形,已由萬老夫人陪同,施施然從門外走入。

這議事廳,乃是九大門派的禁地,除了九大門派與會代表,任何人都不準擅入,故而隨同夏雲峰前來的夏家堡總管翟開誠,侍奉萬老夫人同來的萬選青、萬飛瓊,一同到了階前,便自停住。

兩名青衣使女替各人面前送上香茗,立即退下,總管萬仲達在兩名使女退出之後,也躬身而退,隨手帶上了兩扇廳門。

夏雲峰滿臉春風,朝與會九人連連拱手,說道:“兄弟下駟之材,何德何能,承蒙諸位掌門人、大師、道長擡舉,責成兄弟,當此大任,兄弟實在深感惶恐之至!”

柯長泰道:“這是大家的意思,也是衆望所歸,盟主不用客氣,先請上座。”

夏雲峰再三謙讓,才行到中間的盟主寶座,又朝萬老夫人,和兩邊連連拱手道:“老嫂子,諸位掌門人、大師、道兄,請坐。”

萬老夫人在左上首一張交椅上落座,大家也紛紛坐下。

峨嵋青雲道長起身說道:“今日此會,是九大門派第四屆推舉武林盟主之後的第一次會議,按照慣例,在此次會議中,要互推二位副盟主,輪流擔任值年,以襄贊盟主,處理武林大事,現在就請各位道兄公舉兩位副盟主。”

夏雲峰站起身道:“兄弟才疏學淺,又不屬九大門派之人,平日對處理武林大事,實在陌生得很,好在萬故盟主連任了三屆盟主,許多事情,都已立下良好的規章,兄弟自可蕭規曹隨,遵循前人的方向行進。因此兄弟之意,今天公舉的二位副盟主,由前任中,留任一位,俾兄弟可以隨時請益,有所討教,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柯長泰立即大聲附和說道:“盟主說得極是,這叫做駕輕就熟,本席深表贊同,那就請盟主提名好了。”

夏雲峰目光轉動,朝峨嵋青雲道長拱拱手道:“青雲道兄能否幫兄弟這個忙?”

中了“開口散”的七人,雖然列席而坐,但各人心頭卻有着疑慮,因此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柯長泰道:“大家無異議,那就通過了。”

夏雲峰微微一笑道:“那麼還有一位副盟主,請大家公舉。”

青雲道長道“貧道覺得丐幫一向以忠義傳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門人弟子遍佈各省,消息靈通,這副盟主一席,如由柯幫主擔任,可以襄助盟主,相得益彰,因此本席提議公舉柯幫主爲副盟主。”

夏雲峰目光轉動了一下,含笑道:“諸位可有意見麼?”

大家自然沒有作聲。

夏雲峰一笑道:“諸位既然沒有意見,那就通過了。”

大家也沒有鼓掌,二位值年副盟主,就在他們三人一拉一唱聲中,順利產生了。

萬老夫人冷眼旁觀,越想越覺氣憤,也越想越覺愧對丈夫,愧對各大門派,更愧對天下武林,不知這武林盟主,落入此獠手中,江湖會發生何種驚人鉅變,但事已至此,一時也無可奈何?

夏雲峰又道:“二位副盟主,既已推出,不知諸位還有什麼寶貴意見,給兄弟指教的?”

大家依然默坐如故,誰也投有發言,只有六合門的齊子厚,口中呼呼的狂噴着旱菸。

萬老夫人站起身道:“依老身看來,各大門派既無意見,現在午牌已過,歸雲山莊敬備水酒,聊伸賀忱,大家可以入席了。”

夏雲峰看大家也談不出什麼名堂來,還不如看風落篷,趁機結束這場會議的好,這就含笑道:“諸位如果別無意見,老嫂子這位東道主,已經設下盛宴,咱們那就去叨擾了。”

萬老夫人已經站起身來,其餘衆人也紛紛站起。

夏雲峰一擡手,謙虛的道:“老嫂子請。”

萬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夏大俠方纔不是說老身是東道主嗎?老身既然忝爲主人,自然該諸位來賓請先了。”

她始終沒稱夏雲峰“盟主”。

青雲道長一拍手道:“盟主請。”

夏雲峰這回不再謙讓,當先昂然舉步,往外行去。

柯長泰當了副盟主,當仁不讓,跟着盟主身後行去。

還是青雲道長腳下一停,含笑道:“諸位道兄請。”

大家依然一言不發,魚貫走出。

口口口如今前面大廳(方纔的大會場)已經擺上了十幾桌筵席,席上鋪以紅布,銀盞牙箸,好像辦喜筵一般。

上首品字形三席,中間是盟主席,兩邊兩席,是九大門派與會代表的席次。下面共有八席,是應邀前來觀禮的來賓席。

此時下面八張席上,已經坐滿了人,包括點蒼派掌門人謝友仁、掃花門主花雙雙、四川唐門少莊主康文煥,少夫人祝秀娥、峨嵋派紫面神婁樹棠、華山派鐵膽盛錦堂、六合門齊子綏、丐幫王鎮海、宋仁民,以及各派隨行弟子,和應邀趕來黃山觀禮的各地知名人士,濟濟一堂,熱鬧非凡。

大會總管萬仲達匆匆走入,站到上首品字形三席前面,大聲道:“諸位來賓,請靜一靜,現在夏盟主進來了。”

他聲音洪亮,這一叫,大家果然立時靜了下來。

夏雲峰由副盟主峨嵋青雲道長、丐幫柯長泰,暨其他七大門派代表、萬老夫人、萬選青、萬飛瓊等人,魚貫進入大廳。

早有峨嵋婁樹棠、丐幫王鎮海、宋仁民,以及掃花門主花雙雙等人鼓起掌來,其餘來賓自然也紛紛響應,一時之間,大廳上掌聲雷動。

沒有鼓掌的,只有點蒼派掌門人謝友仁、鐵膽盛錦堂,和四川唐門少莊主唐文煥夫婦等寥寥數人而已。

淮南大俠夏雲峰滿臉笑容,頻頻向四面鼓掌的人羣點頭,如電雙目自然也掃射了那寥寥幾個沒有鼓掌的人。

峨嵋青雲道長擡了擡手,讓淮南大俠夏雲峰坐了中間上首一位,然後由兩位副盟主分坐了左右兩個席次。

這是歷屆以來,一定的座位,毋須遜讓,與會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屆的副盟主是峨嵋青雲道長和丐幫柯長泰了。

接着由華山商翰飛、衡山陸宗元、六合門齊子厚、形意門祝立三等四人坐了左首一席,少林善慧大師、武當玉清子、八卦門封自清、和萬老夫人坐了右首一席。

萬選青退到下首和盛錦堂一席,萬飛瓊也退下和祝秀娥坐在一起。

大會總管萬仲達招呼大會執事人員,川流不息的送上酒菜。

萬老夫人站起身,舉杯道:“各位來賓,第四屆黃山大會,今天已經圓滿選出了盟主和副盟主,老身五年來一付重擔,總算卸了仔肩,老身唯一感到不安的,是諸位武林同道,蒞臨黃山,老身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愧對九大門派,愧對武林同道……”

她這兩句“愧對九大門派,愧對武林同道”,說得特別沉重,有心人自然可以聽得出她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心情也非常沉重。

只聽她口氣略爲一頓,接着道:“爲此老身敬備淡酒精餚,聊伸對大家的謝意和歉意……”

說到這裡,大家一致鼓起掌宋。

萬老夫人等大家掌聲稍止,接着說道:“老身趁天下英雄,都在這裡的時候,要向大家鄭重宣佈一件事……”

她這話說得神色莊重,大家不禁立即肅靜下來,只不知她要宣佈一件什麼大事?

這下連坐在首席盟主寶座上的夏雲峰都對她十分注意起來。

萬老夫人續道:“先夫萬曉峰,只是世居黃山,黃山並不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自從擔任第一屆武林盟主起,這三十年來,大家都把黃山也算在九大門派之中,其實黃山萬家只是居住在黃山而已,現在九大門派另選高賢,繼任盟主。老身特此鄭重聲明,黃山應該從九大門派中除名,也是從今天起,黃山萬家從此退出江湖,黃山萬家的人,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也不再在江湖走動。三十年來,諸位對黃山萬家的支持和愛護,老身深表謝忱,深致敬意,好了,現在老身以萬分感激的心情敬諸位一杯,謝謝,謝謝!”

她舉杯一飲而盡,向四座連連躬身,說着謝謝。

萬老夫人這一番話,說得有些突如其來!

因爲她宣佈黃山萬家退出江湖,使得大家不好鼓掌,鼓了掌,豈不是等於歡迎黃山萬家退出江湖了麼?“

就在大家錯愕之際,盟主夏雲峰站起身含笑道:“老嫂子,黃山萬家,雖非江湖上的門派,但卻是江湖武林世家,故而若干年前,大家把黃山萬家列入九大門派之中,故盟主曉峰兄也默認了,這就可證明黃山萬家乃是一脈相傳,和各大門派有其相同的地位。如今曉峰兄雖已仙逝,但哲嗣選青世兄青年英俊,前程不可限量,正是光大黃山世家的武林英材,老嫂子怎可輕言退出江湖?就是老嫂子有此想法,天下武林,多少老朋友也不會答應的,此事不妨以後再說,來,來,大家站起來,敬武林功臣的黃山萬家,敬今天的大會主人老嫂子一杯。”

他這番話,卻贏得了大家的熱烈掌聲,果然全體起立,舉杯向萬老夫人致敬,同時乾杯。

萬老夫人也幹了一杯,說道:“謝謝夏大俠,謝謝諸位來賓,黃山萬家,自從先夫過世,剩下的只是寡婦孤兒,實在不宜再在江湖走動。老身只希望萬家兒孫,耕讀傳家,不問世事,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老身此意已決,謝謝大家的好意,酒菜已冷,諸位還是請用吧!”

大家看她說得極爲堅決,也只得罷了。

只有鐵膽盛錦堂從今天大會上公舉夏雲峰爲盟主,和萬老夫人宣佈黃山萬家退出江湖,前後仔細推敲,更覺得今日推舉盟主大會,似乎並不尋常,而且可能還隱藏了某種陰謀!

萬老夫人分明受到極大的壓力,才憤而在酒席上當衆宣佈退出江湖的。

到底內中發生了什麼事呢?會使九大門派代表一致屈服在對方淫威之下?他心中疑念叢生,陰霾也愈來愈濃,深覺今日種種,大有蹊蹺,但兀自令人無法解釋。

這時許多人已紛紛上去,向盟主和二位副盟主敬酒,一時大家的情緒也隨着熱烈起來。

這也難怪,武林盟主的頭銜,在武林入的心目中,實在不下於坐在紫禁城中的皇帝老子,不想趨炎附勢的人,天下究竟不多。

今天酒席上,只要敬盟主一杯酒,攀幾句交情,日後在江湖上,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這一席酒,自然吃得十分熱鬧,早就把方纔萬老夫人宣佈退出江湖的事兒,丟到腦後去了。

筵席幾乎吃到未牌時光,方始散席。

盟主夏雲峰即席向九大門派與會代表含笑道:“今日與會的各位掌門人,大師、道兄,九大門派,平日散處各地,難得一聚,更難得的是大家都已到了江南,因此兄弟之意,想請諸位順道至寒莊去盤桓幾日,不知是否肯枉駕一行?”

少林慧善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貧衲奉命參與大會,如今大會圓滿結束,貧衲必須趕回寺去,向敝寺方丈稟報經過,只怕不克奉陪了。”

武當玉清道長也接着打了個稽首,說道:“貧道情形,和慧善大師相同,急於回山覆命,恕不奉陪了。”

夏雲峰含笑朝華山商翰飛等人說道:“慧善大師和玉清道兄既然急於回山覆命,兄弟不好勉強,但諸位道兄,都是一派掌門人身份,用不着回山去覆命了吧?兄弟這個面子,就非給不可了。”

衡山陸宗元拱着手道:“敝派有點小事,兄弟匆忙趕來,等今日開過大會之後,就得攢程趕回去,實在沒有時間了,但等敝派事畢,稍有閒暇,定當踵府趨候。”

六合門齊子厚也隨着拱拱手道:“兄弟和點蒼謝掌門人、舍弟齊子綏早已約定,前往點蒼一行,只怕有拂盟主雅意了。”

他口中總算進出“盟主”兩個字來。

形意門祝立三也道:“兄弟也另有事去,多多恕罪了。”

他女兒在夏家堡作客,險遭不測,自然不會去的了。

夏雲峰臉上始終保持着愉快的微笑,朝他們點着頭,這時忽然轉臉朝商翰飛、封自清二人說道:“商掌門人和封掌門人呢,也不肯賞光麼?”

商翰飛總覺此次大會疑竇頗多,既然他邀請自己前往夏家堡,正好去探探他的虛實,聞言不覺朝封自清一笑道:“盟主見召,看來咱們兩個情面難卻,不得不去打擾幾天了。”

封自清聽商翰飛這麼一說,既然有伴,也就點頭道:“商道兄去了,兄弟和你作個伴也好。”

夏雲峰呵呵一笑道:“多承賞光,兄弟歡迎之至。”

丐幫柯長泰拱拱手道:“盟主寵邀,兄弟是非去不可,只是敝幫還有些瑣事待辦,盟主和諸位道兄請先行一步,兄弟至遲三日後也可以趕到了。”

夏雲峰含笑道:“柯兄有事只管請便,兄弟當在敝堡恭候大駕。”

事情就這樣決定,兩位副盟主之一的峨嵋青雲道長,和華山掌門人商翰飛、八卦門封自清應邀前往夏家堡。

少林慧善大師和武當玉清子一路。衡山陸宗元,和六合門齊子厚、齊子綏、點蒼謝友仁同路。祝立三和女婿唐文煥、女兒祝秀娥一路。

這些人所以要結伴而行,正因鑑於此次黃山大會疑竇頗多,好在路上互相討論,以謀對策,正所謂人同此心。

黃山大會,在主人萬老夫人的歡宴席散之後,才真正的落幕了,曲終人散,各自賦歸。

鐵膽盛錦堂是和掌門人商翰飛一同前來赴會的,但在席散之後,他只得到掌門人的指示,要他先回金陵去。

他雖然不明瞭掌門人的意思,但大概可以猜想得到,掌門人應邀前去夏家堡,要他先回金陵去,必有深意。

老江湖不用多交代,他自然也沒再多問,因此就約了祝立三同行。

口口口晏公堂,是青弋江分叉處的一個小市集,但你如果從黃山參加會議歸來,要往宣城去,這裡卻是必經之路。

這條路,當然不是官道大路,只是鄉村間的小徑而已,走官道和走小徑,往往會差上三分之一的路程,所以一般趕路的人,都寧願走小路,爲的就是節省時間。

晏公堂路邊,有一座茶亭,因爲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趕了半天路,就得在這裡歇歇腳再走。

茶亭,就是供給過路人茶水的地方,青石建的六角亭,還有幾條石凳,可供坐息。

就因爲茶亭經常有來往的客人經過,在此歇腳,於是附近居民,就在茶亭裡擺上個攤兒。賣些食物餅餌,博取蠅頭之利。

這時正當午牌時光,南首石板路上,一行四人,不徐不疾的往茶亭而來。

這四人正是形意門掌門人祝立三、鐵膽盛錦堂,和唐文煥、祝秀娥,他們一早從旌德來,已經走了五六十里路程。

五月毒太陽,照在人身上,比大伏天還要灼熱!

盛錦堂走近茶亭,一手拭着汗水,呵呵一笑道:“茶亭到了,這條路兄弟已有十幾年沒來了,風景依舊,人可者了!”

祝立三道:“盛兄老當益壯,這些年,你一點也不顯老。”

祝秀娥道:“爹,咱們歇歇腳再走吧!”

祝立三道:“這時已是日直午時了,正該歇息再走。”

說着,四人已魚貫走入茶亭。

茶亭旁邊有一個賣茶兼賣食物的小攤,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婦人趕忙站了起來,道:

“四位客官,可要喝茶,我這茶水,是上好六安茶泡,已經涼了一會,解渴清心,喝一口,保證你滿口清香。”

茶亭中,放着一大桶茶水和兩個木瓢,任人舀着喝個痛快,但那是販夫走卒喝的,木瓢你喝我喝,那有多髒?

老婦人賣的茶,是燒好一大壺水,泡好茶葉涼着的,客人要喝,她用白瓷飯碗斟上一碗,送到你面前,自然比喝大桶裡的茶水,要乾淨多了。

四人圍着亭子中間一張青石圓桌坐下,唐文煥朝那老婦人道:“大娘,你先倒四碗茶來。”

老婦人沒命的應“是”,一手提着茶壺,一手拿着四個白瓷碗,給大家面前斟了大碗茶,一面陪笑道:“四位客官,想必還沒用午飯吧?老婦人包的糉子,有滷肉、赤豆、白米三種,都是今天一早起五更才包的,四位可要嚐嚐?”

四人各自喝了一碗茶,老婦人又給大家斟上了第二碗。

祝秀娥道:“好吧,大娘來四個滷肉糉,四個白米糉吧!”

老婦人滿心歡喜,這對她來說,可是一筆大生意了,她連聲應着,從攤邊一個木桶中,取出八隻還熱氣騰騰的糉子,四雙竹筷,和一碟白糖,巴結的送到石桌上來。

她沒把糉子剝開來,讓客人自己剝着吃,當然要衛生得多!

那年頭,可沒有“衛生”這兩個字眼,但老婆於的手,滿是皺紋,又幹又癟,如果用她這雙尊手,替客人剝糉子,就會有許多客人看了嫌髒,所以她乾脆還是讓客人自己去剝吧!

祝秀娥立即接了過去,輕輕的捏斷草繩,把八隻糉子一齊剝好,嫣然笑道:“盛老伯、爹,你們要不要吃甜的?”

她纖纖玉手,剝出來的糉子,看在眼裡,就比老婆子要乾淨多了。

盛錦堂呵呵一笑道:“我和你爹,都吃鹼的,甜東西只有你們年輕人才喜歡。”

大家各自舉筷,夾着糉子吃了起來。

老婦人包的糉子,手藝可真不壞,不但鬆軟適宜,吃起來腴而不膩,而且還有一股細細的清香氣味。

那是包糉子的竹葉,都是取用新箬,故而還帶着竹香,一人吃了兩個;還津津有味!

老婦人伺候着陪笑道:“客官們還要再添幾個麼?”

祝秀娥擡目道:“盛老伯、爹,你們二位還要麼?”

盛錦堂道:“夠了,你們要,就再叫好了。”

唐文煥道:“我們也夠了。”

說完,舉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就在此時,突覺下脣一麻!

要知唐文煥是四川唐門的少莊主,四川唐門以善製毒藥,馳名天下,他舉碗喝茶,突覺下脣發麻,分明是碗口外被人做了手腳,(塗上了劇毒),使你在喝茶之際,不知不覺的中毒!

他急忙“呸”的一聲,把喝到口的茶水,一齊吐去,順手把茶碗摔到地上,沉喝道:

“你膽敢在茶碗上使毒,說,是什麼人指使你來的?”

他這一舉動,看得祝立三等三人齊齊一怔,但聽說老婦人在茶碗中使毒,更是大吃一驚!

那老婦人也給嚇傻了,瞪大雙目,望着唐文煥,說道:“這位公子,你……你這是做什麼,如果嫌茶水太涼了些,老婆子在爐上擱一會就好了。”

唐文煥冷笑道:“你不用裝作了,是什麼人叫你在咱們茶碗上做的手腳?”

“啊,啊……”那老婦人忽然驚啊着,說道:“公子說的是這四隻茶碗?那……那是方纔……四位客官沒來以前……”她忽然望望四人,沒再往下說去。

祝秀娥催道:“你快說下去呀!”

老婦人爲難的道:“但……但那人給了老婆子一綻銀子,不讓我說的呀!”

祝秀娥取出一綻銀子,往桌上一放,說道:“你說出來了,這綻銀子就送給你。”

“真的!”老婦人貪婪的看了銀子一眼,道:“好,老婆子那就說了,方纔有一位過路的客官說,馬上有四位客官要來,他替老婆子拿出四隻茶碗,放在一旁,要老婆子用這四隻碗,給四位倒茶,就是這樣。”

盛錦堂問道:“那人生得怎麼一個模樣?”

老婦人想了想,道:“那客官約莫四十出頭,個子不高,穿了一件竹布長衫,閉着一隻眼睛,啁,還有兩顆大匏牙,嘴上有兩撇黃蒼蒼的鼠須……還有……那人右手有六個指頭……”

盛錦堂沒待她說完,雙目一注,沉喝道:“你敢在老夫面前,胡說八道?”

老婦人露齒一笑道:“這位老客官好大的火氣!”

她本來說話慢吞吞的,喉嚨又沙又啞,這回她的話聲,忽然變得年輕,變得又嬌又脆,連笑的時候,露出來的一排牙齒,也潔白整齊,還閃着瓷一般的亮光!

祝立三嘿然道:“好個妖女,原來你是喬裝來的!”

揮手一掌,劈了過去。盛錦堂也在此時,霍然站了起來。

那老婦人竟然不讓不避,笑吟吟的道:“祝老爺子,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祝立三乃是形意門的掌門人,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但這一掌,竟然半點內力都沒有發得出來,不由得猛然一驚,嗔目喝道:“你……”

唐文煥、祝秀娥發覺不對,正待伸手掣劍!

老婦人斜睨着唐文煥,嬌笑一聲道:“虧你還是唐門少莊主,天下用毒的大行家,還不如姑娘我呢!老實說,我要讓你發覺有毒的話,還能算老子山十二金釵?”

隨着話聲,伸手輕輕從面頰上揭下一張蟬翼般的面具,再舉手拍拍她花白的頭髮,彈去了灑在上面的一層白灰。

現在呈現在四人面前的,竟是一個眉目如畫,秀髮披肩的妙齡少女。

祝立三、盛錦堂、唐文煥,祝秀娥四人,站是站起來了,但已是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那妙齡少女嫣然一笑,道:“我是奉夫人之命,來恭迓四位的,總算四位賞了我的面子,真是多謝啦!”

口口口差不多同一時候,在黃山山脈的西部,馬鞍山麓,少林慧善大師,和玉清子也遇上了事!

這馬鞍山由東向西,只是一條崎嶇的山石小路,盤着山腳而行,少林慧善大師和武當玉清道長,各有兩個門人隨行,一行是六個人,當他們盤過馬鞍山西麓,地勢稍見寬敞。

前面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停放着兩輛華麗的雙轡馬車,漆黑的車身,光可鑑人,配上漆黑的油布篷,雪白的紡綢車簾,高駿的馬匹,停在這山區荒地上,真使人有委屈了名駒香車之感!

石子路上站着一個一身花色衣裙,黑油油長髮披肩的俏佳人,靜靜的好像在盼望着什麼?

這樣的一位俏佳人,應該悄立在畫樓翠閣的聽字朱欄之間,不該站在亂石顛得痛三寸金蓮的石子路上。

她在等人,等的是誰呢?當然是少年情郎?總不會是和尚道士吧?

但就在慧善大師、玉清道長並肩轉過山腳,快走近草地之時,那花裙女郎忽然間,一雙秋水般眼睛漾起光芒,高興得展齒一笑,欣然道:“老道長、老師傅果然來了,小女子已經等候多時了呢!”

原來她等的不是情郎,真會是老道士、老和尚!

慧善大師腳下一停,合十道:“女施主在此等候老衲和清道兄,不知可有什麼見教?”

花裙女郎風情萬千的笑了笑道:“小女子是奉家師之命,在這裡等候老師傅和老道長的。”

她扭了下纖腰,側轉半個身子,用尖尖玉指指了指兩輛馬車,才嬌柔的說道:“你沒看見兩輛馬車麼?這是家師吩咐的,等老師傅、老道長一到,就請上車。”

慧善大師道:“女施主令師是誰?”

花裙女郎眨動了下水盈盈的眼睛,說道:“我師傅是誰,老師傅上了車,等到了地頭,不就知道了麼?這時候,我可不敢說……”

她在說話之時,輕輕吐了下舌頭。那又紅、又軟、又尖、又薄的舌頭,這麼輕輕一吐、一撩,使人不禁會想起兩句詩來:“一時含咽丁香核,羞被檀郎索舌尖”,這是多麼撩人的情景!

老和尚微微皺了下長眉,合十道:“女施主說笑了,老衲和玉清道兄,和令師素不相識豈可打擾,女施主請讓路吧!”

“你是說和家師素不相識?”

花裙女郎咭的一聲輕笑,說道:“一朝生,兩朝熟,誰生出來就認識許多人的?家師已經等得很久了呢,老師傅、老道長快請上車纔好。”

玉清子看出此女有意糾纏,不覺沉聲道:“女施主不用多說,快請讓開了。”

花裙女郎幽幽的道:“老道長好凶,小女子是奉師命差遣,身不由己,老師傅、老道長若是不肯賞臉,小女子如何回去向家師覆命呢?”

玉清子朗笑一聲笑道:“姑娘不用再裝作了,你有何目的,還是乾脆說出來吧!”

花裙女郎一本正經的道:“我說的是真話咯,我師傅真心誠意要我來請二位的了。”

慧善大師走上一步,合掌道:“要是老衲和玉清道兄不去呢?”

“那怎麼成呢?”

花裙女郎眨動一雙清澈的大眼,想了想,才道:“家師說過,假使老師傅、老道長不肯去的說,就要小女子動手……”

她笑着把話頭縮住了。

玉清子微笑道:“姑娘要和慧善大師、貧道動手麼?”

“是啊!”花裙女郎說道:“是啊”二字,忽然白了玉清子一眼,嬌嗔的說道:“老道長想到哪裡去了?你們一個是少林高僧,一個是武當名家,武功高得很,小女子如何和你們動手,家師是說……”

她又笑着停住了,沒往下說。

玉清子問道:“令師怎麼說呢?”

花裙女郎咭的笑出聲來,說道:“師傅說的,老師傅、老道長真要不肯去的話,叫我們不可和你們動手,我們這點微末之技,如何是老師傅、老道長的對手,但可以把你們拉着去。”

“拉着去?”玉清子含笑道:“如何拉法?”

花裙女郎歪着頭道:“這是師傅說的咯,客人不肯來,拉着他們來就是了,拉客人雖然出於勉強,但說來總是做主人的一點誠心,客人就是不願意,總也不好翻臉吧?”

玉清子道:“姑娘是不是想要拉呢?”

花裙女郎反問道:“二位是不是真的不肯去呢,要是真的不肯去,那就只好拉了。”

慧善大師低喧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再不讓開,老衲只好不客氣了。”

花裙女郎小嘴一噘,生氣道:“人家跑了好遠的路,來迎接你們,怎麼可以不去呢?”

慧善大師沉聲道:“女施主快快讓開!”

左手大袖,忽然朝前拂了出去。

他這一記使的乃是少林絕藝之一的“袖裡乾坤”功夫,衣袖輕輕一拂,有一股柔和的內家真氣朝花裙女郎涌拂而出!

老和尚原無傷人之意,他只是想把花裙女郎推出去幾步,移到草地上去,就可讓開擋着的路了。

以他的修爲,要把花裙女郎以內家氣功,把她一個人原式不動移開去幾步之外,原也極爲稀鬆平常之事。

哪知老和尚大袖才展,花裙女郎忽然腰肢輕輕一扭,就像風擺楊柳,輕盈的讓了開去,口中叫道:“你們快出來呀,大家一起動手,把老師傅、老道長拉上車去呀!”

她這一嚷,那兩輛華麗的馬車上,車簾倏啓,像一陣風般飛躍下七個身穿花衫花裙的女子!

鶯燕爭鳴,咭咭格格的笑聲中,像一羣花蝴蝶一般,朝慧善大師、玉清道長搶了過來。

那隨行的兩個少林寺羅漢堂弟子,和兩個武當門人,立即閃身而上,同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這些女郎一個個身穿花衫花裙,年在十七八歲之間,你根本認不出哪一個是方纔和慧善大師、玉清道長說話的爲首之人。

這時只聽有人嬌聲道:“先把這四個小和尚、小道士拉上去咯!”

接着就有人附和道:“對,先把他們拉上車去……”

於是這七八個姑娘就一擁而上,朝兩個和尚、兩個道人身邊涌了過來,口中嬌滴滴的喊着:“師傅上車去呀!道長走吧!”

八個姑娘對付四個和尚、道士,正好是兩對一,兩個又嬌又花的姑娘家,一左一右,拉手的拉手,挽臂的挽臂,口中連聲催走,拉着四個和尚道士往馬車跑去。

兩個少林羅漢堂弟子和兩個武當門人,都是年在四旬以上,武功極高,這回不知怎的,被這些花不溜丟的姑娘們一挽一拉,和像中了魔一般,絲毫不見抗拒,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們挽着拉着,在咭咭格格的笑聲中,亦步亦趨,踉蹌奔去。

慧善大師看出情形不對,急忙低聲道:“道兄,這些女子大有古怪,咱們一起出手,先把他們(指四個隨從弟子)攔下來了再說。”話聲出口,人已雙足一頓,宛如一頭灰鶴,凌空朝馬車前撲落,大喝道:“你們還不放開?”

兩輛馬車,就停在草地上,這片草地,就在石子路旁相距不過一二丈遠。

這時八個花裙女郎拉拉扯扯,已把四個門人擁到車前,驟睹老和尚凌空撲來,大家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尖叫,只是表示她們吃了一驚,但卻絲毫沒亂了步驟,因爲她們已把四個門人擁到了車邊。

車中忽然伸出一隻乾癟的手爪,一撈就是一個,迅快的把一個和尚抓了進去,乾癟的手爪再一撈,又是一個和尚被抓了進去。

八個花裙女郎卻在慧善大師撲到之時,迅快的分出四人,喜盈盈的道:“老師傅來啦!”

一擁而上,朝慧善大師圍了上來。

有人叫道:“老師傅,你也來呀!”

“老師傅!”

鶯鶯嚦嚦,就有人三四隻尖尖紅紅指甲的纖手,爭相伸了過來,有的來拉老和尚的衣袖,有的一下轉到了老和尚前後,來推着他走!

她們似乎絲毫不曾想到老和尚是武功奇高的少林寺羅漢堂住持,也似乎不曾防備老和尚會用武力。這四個人擁向老和尚,另外四個當然也一窩蜂的朝玉清於奔了過去!

“老道長,你也來呀!”

“老道長上車啦!”

同樣七手八腳的去拉扯玉清於的道袍和衣袖!

慧善大師到了此時,自然不容對方近身,口中大喝一聲:“爾等莫怪老僧出手無情了!”

口中喝着,兩隻大袖突然一抖,向外揮去。

這一記同樣是“袖裡乾坤”,但和方纔拂向花裙女郎的一記,就迥然不同了!

方纔他只是要把花裙女郎一個人移開去,故而出手極輕,拂出去的只是一團柔和的無形真氣。

這回眼看四個少林、武當弟子已被她們送進了馬車,心知對方這些妖女不易對付,雙袖一抖再揮,登時放出兩道強猛的勁風,有如波涌浪卷,向四外推撞出去,威力之盛,就是普通土垣、磚牆,也休想擋得住,可以一下被勁風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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