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範天瀾此時已經不再四處行醫了,最近一段兒時間以來,他一直在研究理論姓問題,試圖將中醫的基礎理論進一步整理和完善,這是一件大事。
幾十年以來,由於民國和文革期間的雙重打擊,中醫的理論書籍佚失現象非常嚴重,很多古籍古方皆以失傳,陰陽五行學說和八卦理論方面的著作更是被當成封建殘餘譭棄一空,僅存的一些書籍上面,已經見不到當年的原貌了。
須知失之毫厘謬以千里,醫學上面的問題,絲毫馬虎不得,基礎理論都發生了偏差,你還怎麼能指望醫生們能夠依靠這些殘缺不全的理論書籍來指導自己的具體實踐呢?
範天瀾此時的工作,就是將自己七十餘年行醫之經驗進行歸納整理,同現有的理論書籍相互印證,可以簡單明瞭地說明一些問題。
當然了,光憑他一個人,做這麼大的工作怕是力有未逮,好在他還有十幾名學生在京,大家一齊來配合老師完成這項浩大的同時又是意義深遠的工作,以饗後人。
雖然範天瀾已經閉門謝客了,但是範無病顯然不在此限制之內,這畢竟是他鍼灸術的衣鉢傳人,此時遇到了難題,他怎麼可能拒之門外?更何況,推廣中醫的工程浩大,範天瀾知道僅僅是依靠自己和弟子們的力量想要推動這件事情,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有了範無病這個財主來協助的話,會簡單一些。
更何況,範無病跟高層的關係良好,屬於是那種通天的高人,有時候他說兩句話,可是要比什麼論證會管用多了。
須知,要在中國辦一些大事,最好的選擇還是自上而下地進行推廣。
想要恢復中華醫學的榮光,也脫離不了這個窠套,這個也是國情所限定的。
範天瀾沒有住在京城裡面,而是住到了山上的一座桃園當中,範無病過去的時候,這裡卻是一番落英繽紛的光景。
有道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話果然不是瞎掰的,範無病一路行來,只見桃園之中的桃花果然盛開,但是也已經不是盛極之時了,鮮紅或者粉色的花瓣墜入泥中,將地面上染得一片色彩斑斕,猶如五色泥一般。
自上山始,範無病就一路攙扶着林小彤拾階而上,一路上雲霧繚繞,山泉簌簌,道路兩旁的高大喬木和灌木叢混雜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天光,前時山下的喧鬧聲此時已經絕跡,入耳的也只有流水的聲音和蟲鳥在山間的鳴叫聲而已。
“從來沒有發現京郊還有這種好地方——”林小彤在範無病攙扶下登上一塊兒山岩,有些失神地說道。
此時站在這裡再看山下,就覺得一片朦朦朧朧的景色,偌大的城市上空水霧蒸騰,遙不可見,而山間的蒼松翠柏的針葉就綠的青翠欲滴,更有一種古樸的氣息透過肌膚滲入到人的心裡,令人頓生雅意。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林深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範無病扶着林小彤說道,“其實住在山裡面也是很有好處的,可惜我這人終究還是好動一些,距離老師的境界就更差的十萬八千里了,要是悶在山裡面的話,早晚得把這裡的鳥獸都給禍害光了。”
“你如果是那種高人雅士的話,也不可能一頭扎進錢眼兒裡面了。”林小彤對此還是贊同的,她很清楚範無病是什麼樣的人,“不過到了這裡,我忽然想起了那首牧羊曲,在這裡唱的話,估計效果會出奇的好。”
“那就唱一唱吧,我好想還沒有聽過你唱歌的。”範無病微微一笑地鼓勵道,“我現在可是在開娛樂公司的,你要是唱得好,完全可以安排你去《同一首歌》節目上露一手兒的,這真不是什麼難事兒。”
“除非你把鄭緒嵐請來,否則我纔不會去呢。”林小彤傲然說道。
範無病一聽林小彤這話,倒是有些驚奇了,林小彤心高氣傲他是知道的,既然敢說跟鄭緒嵐一塊兒唱歌的話,那顯然是很有兩把刷子的,否則普通人誰願意在原唱的面前現眼啊?當下範無病就說道,“好,這話我記住了,下一次就讓公司裡面安排一下,總要欣賞一下你在舞臺上的風采的。”
兩人說說走走,就來到了桃園當中,範天瀾所居住的一排茅舍外面。
範無病仔細看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心中讚歎,老頭兒住的居然還真是茅舍,主體的結構是木製的,先以木樁打底,然後是離地三尺搭起了地板,全部是以實木搭建而成,這一排房子總共有十來間的樣子,三間是一個組合,有起居室、客廳、書房,至於衛生間那是在角落中另行搭建的。
整個建築嚴絲合縫,沒有縫隙,絕對不會擔心有什麼蛇蟲蟻獸順着木牆鑽進來,而且木料似乎也是經過了防腐處理,如果一定要挑個缺點的話,就是這裡要注意防火,一旦失火,純木製的房舍,可是重災區啊!
至於屋頂上面鋪的那些茅草,倒是不必要的,大概也就是爲了裝飾好看而已。
他們走過來的時候,範天瀾已經察覺了,他推開了房門,站在那裡笑着,看着範無病扶着林小彤走了過來。
“學生範無病,給老師問安了。”範無病先給範天瀾行了個大禮,然後才扶着林小彤拾階而上,隨着範天瀾進了木屋。
範天瀾的屋子依然是安排得非常簡潔,牀是硬木板牀,被子是行軍被,屋子裡面有幾個馬紮,書案前面有兩把椅子,倒是一座小泥爐是必不可少的,老頭兒最喜愛喝茶,這個是走到哪裡都不可或缺的。
學生們也知道老師的脾氣,自然要在這方面安排妥當,其實屋子裡面的東西根本就不值什麼錢,最值錢的也就是這所木屋,以及木屋所站的地皮了,偌大的一個桃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得到的。
“來來來——”範天瀾將範無病和林小彤讓到了屋子裡面僅有的兩張椅子上,然後自己在牀榻上坐下來,這才笑着說道,“山居簡陋,你們跑了一路,估計也口渴了,喝點兒我自制的藥茶先。”
爐中的火焰熊熊,爐上的小鐵壺中的山泉水已經開的嘩啦嘩啦的,幾隻竹子製成的杯子放在一旁,老頭兒親自動手,洗茶、沖水、泡茶、去沫、倒茶,然後纔對兩人說道,“趁熱喝吧,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範無病謝過之後,給了林小彤一杯,自己先一飲而盡,就覺得一股苦澀中帶有甘甜的氣息從頭至腳地過了一遍,好像將自己的身體給洗涮了一遍,真是舒服極了。
林小彤的感覺與範無病大同小異,只不過她覺得胸中升騰起一股暖意,久久不能散去。
範天瀾溫和地對兩個人說道,“無病你的來意在電話中已經說過了,我剛纔又看了一下林小姐的情況,這是心脈紊亂之症,發病表現上有點兒像是心肌梗塞,但是並不一樣。”
“可有什麼醫治的方法?”範無病虛心求教道。
“心病難醫。”老頭兒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解釋道,“林小姐受過槍傷,本來並無大礙,只是手術的時候處置有些不當,以至於心脈紊亂,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就容易病發,所以老夫給她特意煉製了一種丹藥。”說着範天瀾就從一隻藥盒中取出了一顆看上去黑乎乎亮晶晶的圓圓的東西來。
“師父你還會煉丹?!”範無病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頭兒,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可從來都沒有聽老頭兒說過他自己會煉丹的。
這麼大的一顆丹藥,足有鴿子蛋大小,這東西一口吃得下去嗎?
老頭兒一本正經地舉着那顆丹藥說道,“林小姐的病,只要情緒不激動就不礙事兒,所以老夫特意煉製了這顆可以抑制人的感情的丹藥,絕情丹!”
“絕情丹?!”這下子範無病跟林小彤同時都驚呆了,最後範無病苦笑着問道,“老師,你最近是在寫作呢,還是在看神鵰俠侶呢,怎麼絕情丹都出來了?我不是楊過,她也不是小龍女,你沒有必要弄這種噱頭出來吧?”
範無病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相信這種不靠譜兒的東西,若是老頭兒連絕情丹都可以煉製出來,那豈不是說不死藥也沒有問題了?
老頭兒哈哈一笑道,“我就是逗你們玩的,沒想到你居然不上當,看來我這個師道尊嚴還是沒有豎立起來。要是以前我們的老師對我這麼說的話,我是絕對不敢當面質疑的,最多拿回去小心求證而已。不過這倒是個好東西,一顆黑珍珠,居然很值錢的,老頭兒我留着又沒有用,配藥就有點兒暴殄天物,送給小姑娘作見面禮了。”
林小彤有些哭笑不得地從範天瀾的手中接過那顆黑珍珠,心道這老頭兒真是有點兒可愛,難怪他會收了範無病做爲衣鉢弟子,果然是有點兒門道兒的,將近百歲的人了,還有這種心態,真是難得的很。
或者,他真的有辦法治好自己的病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