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帶着一衆婦孺在華蓋山上避暑,山高俗事遠,小日子優哉遊哉地快活似神仙。
大個兒種的豆角漸漸開始成熟,每天都能採摘回不少。新鮮的豆角蔬菜送進了廚房,吃飯的時候便上了桌,用醃肉燉了,或是用蒜蓉麻油拌了換着樣兒的做,大夥吃着新鮮得不能再新鮮的菜蔬都誇比山下的菜好吃!
延平郡主都忍不住湊了熱鬧,每日與雲畫她們伴着去菜地裡採摘,竟也從勞作中體會到了樂處,死氣沉沉地一張臉上終是見了笑意……
嶽西卻是和後院的孩子們一起鑽了雜樹林子,一起練武,一起摸爬滾打,興致來了還會教孩子們幾招。
她的招數與幾個影衛的招數同出一轍,皆是簡單實用。但讓馮繼宗佩服的是,當家教給孩子們的招數會顧及到自身的安危,沒有一招是以命搏命的!
“誰的命都是命。”嶽西如是說。
而此時坐在帝都金鑾殿那座富麗堂皇龍椅之上的贏素卻備受煎熬,深受火宅之苦!
娘子離開西廂村的當天他就收到了南方傳來的加急奏摺:昭毅將軍在與倭寇的海戰中墜海,生死不明!
韓陽春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贏素收到奏摺後當即封鎖了這個消息,只和贏緋以及幾個重臣商議過此事。但此事還是被泄露了出去,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在羣臣之中流傳着……
大昭並非沒有良將,但能打海戰的卻不多,能打海戰又能讓贏素放心去用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掃倭沒了主帥,以後的仗怎麼打?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兵將該如何調度?這些有一件處理不好便能釀成大禍,並且是動搖國本的大禍!
皇極殿內,贏素面無表情的聽着贏緋說話,雖然從表面上看皇帝陛下依舊是穩健持重的模樣但他蒼白的臉色和尖尖的下巴還是暴露了這些日子他過的有多麼的艱難……
“在帝都四門多派些人手,嚴查進出的各色人等,尤其是不能讓南邊的人與相府聯繫上。”
直到贏緋說完贏素纔開了口:“韓其……也該坐不住了……”
“人手可以多排,可若想攔住南邊的人過來通風報信那是不可能的。”贏緋搖搖頭道:“再說就算外面的人進不來,韓其也可以派人出去……一來一回雖然耽誤時間,他還是能知道南邊的消息。”
“已經十多日了……”贏素抿着薄脣,眼睛卻盯着兩扇緊閉的殿門,目露寒光,透着股子狠厲的氣勢:“再等兩日……這次一定要除了這個老賊,取回兵符!”
“素,去睡會兒吧。”贏緋起身似乎要走,他看着贏素輕聲說道:“你臉色不好……”
“無妨。”堂兄已經好久沒有直呼過自己的名字,贏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輕笑道:“承平郡王還是照照鏡子去吧,你的臉色又能好到哪兒去!”
“呵呵,微臣就是勞碌命!”贏緋擡手在臉上揉了一把也笑了:“幸好讓我娘和延平也跟着娘娘去了行宮,否則現在咱們也是受制於人的……”
“我娘子可不是去行宮……”說到自己的女人,贏素的目光頓時柔和起來:“她啊,認爲自己藏得嚴實着呢……”
“山上派的護衛可夠?”話說了一半皇帝陛下忽然說道:“切記不要讓他們靠的太近了,馮繼宗也在山上,他若是發現了影衛怕是要生事……”
“陛下放心,微臣把人都派在半山了。馮繼宗倒是好對付,畢竟他什麼路子微臣心裡有數,倒是娘娘……”贏緋搖頭嘆氣道:“她太過精明,不好騙吶……”
“就這一次了……”贏素亦是輕聲嘆息道:“我的娘子是不能騙的……”
他想起了撫寧大牢裡嶽西指着自己鼻子罵出的那些話,心裡猛地一抽:“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陛下說什麼?”贏緋皺眉道。
贏素擡眼看着他道:“一定看住了韓其,萬不可讓他逃出京城!”
這步棋走得驚險無比,用的是火中取粟的險着,唯有斷絕了韓其與其嫡系之前的聯繫才能將他們各個擊破,讓那股子勢力分崩離析……
這是橫在他面前的最後一道屏障了,只有越過去,他纔算真正大權獨握再不受人鉗制!
消息泄露出去已經有不少時日,贏素在等着韓其自亂陣腳有所動作,而對方似乎比他還沉得住氣,依舊躲在相府裡閉門謝客,瞧那架勢倒像是閉關修行的道士,一旦出關就要羽化成仙了……
“盯着相府的人都是我消金館的。”贏緋言簡意賅的回道。
消金館裡的每一個武士都是經得住考驗的,這些人都是贏緋親自挑選來的。他們除了一身過硬的功夫之外更要有一顆絕對的忠心!
“嗯。”聽他這麼一說,贏素的心裡稍稍寬慰了些:“只要他敢有異動,就地正法不要猶豫!”
“是!”
“你也先回去吧。”兄弟兩個捱了這些日子都累的可以,贏素見他應了,便揮揮手道:“今兒我就宿在宮裡了。”
贏緋行禮告辭而去。
守在大殿門外的管事公公探頭往裡看了一眼,見皇帝陛下仍舊坐在龍書案後,他輕聲問道:“陛下,傳膳麼?”
“只要一碗清粥一個小菜就是了。”天熱,心裡又有事兒,贏素的胃口並不好,但他還是逼着自己多少要吃些東西。
“是。”管事公公應了,快步去了御膳房。不大的功夫皇極殿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急匆匆的踏在玉石階上,一聲一聲地聽了使人煩亂。
贏素皺眉望向門口,正想將這個不懂規矩的東西呵斥幾句,卻見贏緋打外面跑了進來!
贏緋去而復返,見了贏素連禮都未行便開口說道:“才得了消息,韓其出了相府!”
“他可是出京往南了?”贏素馬上起身幾步走到贏緋的身前沉聲問道。
“他往城西去了……”
“果然!”
君臣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裡同時想到:果然是奔着西廂村去了!
西廂村裡除了留下看家的高公公以外主人並不府裡,所以明知道韓其此行的目的,贏素也並不擔心。倒是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期待……
這是他與韓其之間的最後決戰,他等了很久了,如今總算等到對手入局,皇帝陛下忍不住興奮起來:“走,隨朕去會會這位先帝親指的顧命大臣去。”
父皇龍馭賓天前親自指的幾位顧命大臣已經被他一一掃除,手握實權的就剩了韓其。
贏素忽然搖頭笑了笑:“真不知父皇當年是如何想的,怎麼選的託孤重臣都是這般人物……”
管事公公親自端了一粥一菜回來,皇極殿內卻沒了皇帝陛下的身影。管事公公徑自搖頭嘆息,只在心裡嘀咕道:午膳就沒有用多少,晚膳又不吃,唉……
……
贏素與贏緋同乘一輛馬車直奔西廂村,才過了御道街便被影衛前來報信:“韓相去了陛下的別院。”
車廂裡的二人馬上對視了一眼:“他去陛下的別院做什麼?他不是早就知道陛下搬去西廂村住了?”
贏素才登基的幾年,朝政被明成,贏曜,韓其三分,他這個皇帝基本就是個擺設。
再加上那時他蠱毒頻發,畏寒的厲害,他索性就住在了別院。
金殿上沒了他這個小皇帝,各方反倒出奇的配合,遮遮掩掩中,摟錢的摟錢,賣官的買官,他們用大昭的贏氏的基業成就着各自的私慾,大家各取所需,朝堂上還真一片‘祥和’!
而贏素也充分利用了這幾年時光,培養了不少自己的勢力。
可自打他遇到嶽西后就一直追着她跑,等嶽西帶着她的一大家子人搬到西廂村之後,皇帝陛下也跟着搬了過去,現在極少會別院住宿。
韓其明知道他不在別院爲何還要去呢?
贏素也覺得挺奇怪:“過去看看就是了。”他沒有多想就對着外面吩咐道。
……
別院的大門緊閉與往常一樣,院裡院外一派安靜。
贏素下了馬車往四周看了看,也沒有看見馬車和形跡可疑的人。
“難道沒來?”贏緋也左顧右盼了一番之後纔開口說道。
“敲門。”贏素吩咐道。
一名侍衛飛身上了臺階,舉手拍起門板,然兒敲了十多下後院裡仍舊沒有人出來應聲……
“別敲了!”贏緋很快覺出了不對,他輕喝一聲已然縱身上了別院的院牆,站在牆頭上只往裡看了一眼便回頭說道:“真出事了……”
院門被從裡面打開,贏素一進去便聞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的血腥氣!
迎門的一大片空地上零零散散的躺了幾個人,都是別院的侍衛,如今他們統一的成了死人!
贏素不在別院住宿之後,便把這裡大部分的侍衛都撤去了西廂村,只留了一隊人看守,而今光院子裡就躺了六個人,餘下的那些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贏素只把院子裡的情形粗粗看了一眼便朝着後院走去,贏緋卻幾步趕上了他,走在了最前頭:“保護好聖駕!”他朝着跟在四周的護衛們喝道。
從前院到後院,一路都是屍首……贏素越看嶽心驚!
他徑直走到了馬棚,卻看到裡面的馬匹全沒了蹤影,而平日被草料遮住的一面牆壁也露了出來,牆上的暗門敞開着……
贏素目光直直地盯着那裡,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劇烈搖晃了下:“他……已經出城了!”
------題外話------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知不覺,人到中年,卻還是一事無成。
……
前幾天便與編輯大人說好今日完結的,但我拖拖拉拉地病了一個多星期,發燒,咳嗽,反反覆覆……
所以依約我還是將本文設定爲完結,而這個文也不會寫番外。
餘下的內容我還會寫在正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