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他帶着輕笑的話語,他說話的時候,兩個人離得如此之近,近到鄭寶才口鼻中呼出的熱氣撲到她的臉頰上耳朵上,讓霞染的半邊臉如同被火烤了!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他身上的衣衫定是新縫製的,天青色的衫子上染料的味道都未曾退盡……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霞染頭暈目眩心跳如鼓,她知道他在說話,可卻沒有聽清話裡的內容。
霞染滿腦子都是一個念想:這個人身上好熱啊……原來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同……
“成不成啊?”鄭寶才站在霞染的身後,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說話,他揹着手探過頭去居高臨下地又又問了一遍:“成,你就點點頭。要是不成,你也別搖頭,過幾天我再來問問。姑奶奶,你倒是說句話啊!”“啊?”霞染癡癡呆呆地側頭,額上的髮絲拂過鄭寶才的鼻尖,他只覺得心中瘙癢作怪,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傻了眼!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臉貼臉的對視了……只是這距離太近了,近的人視線恍惚不能看清彼此……
“點頭吧……嫁給我不虧,咱家有房子有地,哥哥也能掙銀子,你進了門就當家,咱爹仁義,也不會給你氣受。”鄭寶才伸臂毫不猶豫的將眼神渙散的霞染穩穩當當的抱住,一雙手臂收緊,懷裡是他越看越喜歡的女人還有他的白眼狼兒子……這讓他覺得無比的踏實。
將霞染抱進懷中的那一刻,鄭寶才浮着的心終於歸位,再沒了那種沒着沒落的感覺。
霞染是個好女人,她心好,對兒子也好……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以後得好好對人家,長長久久的過日子吧……
“鬆手……你鬆手……”鄭寶才的腦子已經七繞八繞的想了很多事兒,霞染才大夢初醒似的掙扎起來:“我……我還沒有應了你呢……你怎麼這樣……這於禮不合……”
“想讓我聽話?”鄭寶才兩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任霞染如何折騰就是不鬆手:“剛剛哥哥就說了,只聽媳婦的話,你先點頭,我立馬就聽你的話!”
“你……你無賴!”霞染生平頭一遭被個男人抱了,羞臊之餘她更是心亂如麻,簡直不知如何應對。
“嗯,你還真說對了,哥哥就是無賴出身!已然無賴的很多年,直到近兩年才金盆洗手跟我兄弟學着做起了生意。”
鄭寶才心裡發了狠,霞染沒經歷過男人,他可是經歷過女人,他明白此時的情形勢必要趁熱打鐵逼着她點了頭。否則一鬆手,給了她理清思緒的時間,再讓旁的女人嘰嘰喳喳一頓胡說八道,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娶的媳婦就得飛了!
媒人可以瞪着眼將他誇得一朵花兒似的,鄭寶才自己卻相當明白自己的斤兩:他年歲不小死了一房老婆,帶着兩個半大小子,還有一個身子骨並不硬朗的老父親。雖然有房子有地,但那也值不得幾個錢。
他這樣的身家,尋個家境殷實的尋常人家的女兒勉強尚可,若是想娶大戶人家的閨女,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兒!
婚姻講究個門當戶對,稍稍有點身份地位的人家能看上他?
而霞染可不一樣!
她是被兄弟當了姐妹家人的,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家人……
虧自己與嶽西稱兄道弟幾年,還是沒多少長進!
她都能把財神廟的那幫叫花子當了自家人看,哪裡會把霞染當了丫頭下人?
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別想了,像我這麼好的男人實在不多!”見霞染閉着眼縮着脖子側頭躲着自己,鄭寶才心一橫決定破釜沉舟!
他一低頭,響響亮亮的在霞染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先蓋個戳!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霞染眼前一黑,腦中空白一片,只覺周身的血液瞬間齊往上涌,都堆在了臉頰被人親到的位置……那裡現在只要一碰就得冒出一團火去!
她不躲不閃的瞅了鄭寶才一眼,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出溜:“鬍子太硬了……”
“哎哎……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眼瞅着霞染似是要昏過去,鄭寶才也急了神,忙吧兩手架在她的腋下托住了:“咱找個椅子坐着,不能坐地上……”
“狗日的爹!你把我霞染姑姑怎麼樣了!”一直用白眼珠瞄着鄭寶才的狗蛋不幹了!張牙舞爪小瘋子似的朝着自己親爹的臉上就是幾把,撓得鄭寶才臉上立時出現了幾條血道子:“放開霞染姑姑!”
“傻小子,你是不是真傻了!”鄭寶才兩隻手騰不出來,只好對着狗蛋低聲說道:“爹爹正想法子把你霞染姑姑娶回家給你當娘去,你怎麼還撓爹?”
“真的?”小禿瓢似信非信,很戒備地瞅着他。
“爹騙你做什麼?”此時不是和兒子慪氣的時候,鄭寶才忍着臉上的疼,脣角一抽一抽地吸着冷氣:“嘶……混賬東西!你把爹抓破了相,你霞染姑姑該看不上爹了,她不跟着爹回去,你還是沒娘疼的孩子……”
“那就多蓋幾個戳!”小禿瓢想了想,兩手抱着霞染的脖子在她的臉上一通亂親:“這下姑姑跑不掉了……”
……
正屋一壺新沏的釅茶几乎喝的沒了色,鄭寶才才美滋滋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他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嶽西:“兄弟,以後你的管霞染叫嫂子了!”
嶽西看着他臉上幾條血道子一揚眉:“動手了?”
“我兒子撓的。”鄭寶才大馬金刀地坐下,心裡高興,臉上都帶了出來,他笑嘻嘻的說道:“多虧了他,霞染才點的頭!”
“好孩子……”嶽西點頭也笑了:“那我就先恭喜鄭兄了!”
“兄弟,以後你說咱倆得怎麼論?”鄭寶才一高興話就多,淨想些有的沒的:“若是從各個這邊論吧,你得管霞染叫嫂子。可若是從霞染這邊論呢,你得管哥哥叫姐夫了……”
“你是想叫嫂子還是想叫姐夫?”
“鄭先生是想入贅到我們嶽府?”高公公抄着手不鹹不淡地接了口:“若是入贅過來,我們當家的自然要從霞染姑娘這邊兒論的。”
“……”鄭寶才愣住,頓時明白是自己得意忘形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花嬸子呢?”不接高公公的話茬他滿屋子看了看,這才發現穿戴的如同一隻花蝴蝶似的媒婆子不見了。
“去茅廁了。”阿修在門外回道:“她說晌午飯吃的韭菜餃子吃鹹了,這會兒功夫就在咱家喝了三壺茶水……”
等着媒婆子回來知道了喜訊又是一番咋咋呼呼的恭喜之聲,好話說完,鄭寶才帶着媒婆子告辭而去。
等着把他和霞染兩個人的生辰八字請人算了,才能再來嶽府將占卜合婚的內容告知女方,同時送定,再往後就是下聘禮,定日子迎娶成親了。
總之男婚女嫁該有的規矩一樣不能少。
也正是因爲嶽西的堅持,讓鄭寶纔沒了輕慢的心思,開始用心對待起這門婚事……
“您看,我說咱家要辦喜事了吧?”送走了鄭寶才,嶽西頓時換了一副嘴臉,微笑着對高公公說道。
“給當家的道喜!”高公公也是樂不可支的模樣:“鄭先生人很好,霞染能嫁了他,福氣不薄!”
“誰說不是呢。”屋裡沒有外人,嶽西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您說,我早就有意把咱家的姑娘挑一個嫁過去呢,只是沒想到會是霞染……”
“霞染是有了好人家了,雲畫她們幾個可以不小了。”高公公接口道:“我瞅着廚房的大師傅對老婦人屋裡的丫頭有點意思……”
話說了一半,高公公往門口望去,口中試探的叫道:“阿修?把茶壺茶杯都收下去吧。”
這樣的事兒還是不讓他聽到的好。
“來啦,來啦!”阿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跑着進了屋:“幸虧師傅您叫我了,要不那個婆婆還要纏着我說話。”
“婆婆?”高公公走到屋門口向外張望着說道:“那個媒婆子?”
“可不就是她麼。”阿修拿過立着放在窗臺上的托盤,小心的把一套瓷器放在上面。
“她跟你有什麼可說的?”高公公隨口追問了一句。
“她要給我說個媳婦呢。”阿修歲數不大,是個大大咧咧的孩子,在高公公面前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婆婆說她手裡又不少好姑娘呢,讓我過兩年長大了就去找她,她保證能給我說個可心的媳婦兒!”
“你纔多大啊……”高公公不以爲然的搖搖頭:“正是長身體拔苗的時候,平日也多想想上進的事兒,別聽那婆子胡扯!等你長大了該到娶親的年紀,她手裡的那些女子也早就嫁人了,哪家的姑娘能在家裡養老?”
嶽西端起半碗茶來抿了一口,心不在焉地聽着師徒兩個閒聊,腦子裡卻開始琢磨着要給霞染準備嫁妝的事兒。
“不但說我,他還問您了呢。”阿修把茶壺裡的剩茶連茶葉一起倒在了牆邊的一隻木盆裡,準備留着澆花用。
“問我?問我做什麼?”
“她也問您多大了,說要給您也說門親事呢……”
“這婆子說話真是夠嗆!”高公公氣得失了平日的穩重,老頭差點蹦起來:“我成的什麼親……”
“噗!”嶽西沒忍住,一口水笑噴到了地上:“這嬸子的生意可是做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