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拍馬直出了帝都的西門,一路只敢讓馬匹稍作休息,摸着黑跑了大半夜的山路回了行宮。
她如今和大昭的皇帝翻了臉,行宮便沒了片刻的安寧,這一路她思緒紛飛,心如刀割。
但她強自壓制着自己的思緒,並不多去想贏素。
既然完了,就放下吧,想多了便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她還有行宮裡那些相依爲命家人需要去救護,所以她沒時間讓自己傷感。
“高文!蘇謹言!大個兒!快開門!”
漆黑的夜裡,空曠的山谷裡嶽西急急的聲音顯得非常突兀。
“主子?!”
宮門外站着的嶽西面色白的幾乎透明,連一項沉穩的高公公看了她都驚呼出聲。
“嗯。”嶽西回身兒指了指鼻孔裡不停往外噴着熱氣的大白馬說道:“把它牽到寶氣的屋子去,給寶氣套上車,要快!”
“是!”高文並不多問,一手將束袍子的腰帶繫緊一邊下了臺階。
夜太黑,他才邁了一個臺階腳下便是一滑,嶽西一把拉住了他:“當心些!”
高公公點點頭,卻是笑了:“老奴心急了,等了幾年纔等到今日……”
“主子,就在今日?”蘇謹言也滿臉興奮的堵着嶽西問道。
“就是現在。”嶽西松了扶着高公公的手,提步往裡走去:“把她們都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蘇謹言緊跟在嶽西身後邊走邊回道:“照您說的,那天您一下山,便把她們幾個送走了。”
“很好。”嶽西點了頭,忽然停下腳步來問道:“大個兒呢?怎麼不僅他?”
“當家的,我在呢!”大個兒聲音從廂房那邊傳來,嶽西凝神望去,纔看清廂房的門口坐着一團小小的人影,大個正坐在門檻上穿棉靴。
“您可回來啦!我這兩夜都不敢閤眼呢。”穿上了靴子,大個兒就跑到了嶽西的身前,看着是受了驚的模樣。
“別怕。”嶽西彎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死人不可怕,活人才會吃人呢!”
大個兒擡頭看着她的一口好牙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半步,覺着大當家現在這模樣比鬼強不了多少,笑的慎人!
“高公公,您跟過來,讓大個兒去套車牽馬!”看了大個這副模樣,嶽西直了身子朝着外面喊道。
“當家的,您別小看我!”大個兒一聽這話馬上就直起了小腰板跑到了嶽西的前面:“我怕是怕,可有當家的在,我就不怕了!”
“哈哈!好!”嶽西張嘴一笑,吸進滿肚子的涼氣,她騎馬跑了一天早就渾身懂偷,所以倒是不覺得行宮裡冷得刺骨,她挽着袖子疾步往裡走去,在無邊的夜裡裡,她的手臂顯得格外的白:“成敗就在咱們幾個最後這一哆嗦了,都警醒點兒!”
“知道了!”院子內外的幾個人同時應道,驚得幾隻寒鳥撲棱棱的從高處的林間飛起,只在空中盤旋了片刻便又扎進了暗夜。
“打開!”點燃了兩隻火把插在打開的窗戶縫裡,嶽西示意蘇謹言開了屋門上的銅鎖:“擺弄這個是個手藝活兒,你不要伸手。”
她進門前對着頭上直冒虛汗的大個兒說道:“等我和獸醫把這些骸骨都清理了,你要在這屋裡撒上灰塵,記得不要留下腳印!這活兒很重要!”
知道大個兒膽子不大,嶽西不想難爲他,因此給他留了面子。
“那成。”心裡正忐忑不已的大個兒馬上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點了頭。
嶽西提步進了屋子。
對着整齊擺在裡面的幾口棺材掃了一眼,面無表情滴抄起了幾個堆在門口的布袋提着就往外走:“我去後院,你去聽濤殿,照我交給你的那樣將這些骨架子擺好,千萬不能出錯……”
“是!”蘇謹言神色凝重的將地上剩下的布袋都用手抓了,提着出了屋子,隨即對着站在門口的大個點點頭:“有勞了。”
這事九死一生,本來不關財神廟那幾個人的事,如今留在行宮裡的這幾個花子都被拖累進來,蘇謹言只覺得很對不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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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大個兒對着蘇謹言揮揮手:“我沒用,只能乾點下手活兒,獸醫你趕緊幫着咱們大當家去忙!”
“嗯。”蘇謹言點點頭,初冬的寒夜裡,聽到他的這樣一番話,只覺得分外的暖心。
嶽西徑直去了幾個太嬪娘娘的屋子,只擡眼往裡面審視地看了一遍,便開始把手中的布袋打開,她沉了口氣,對着那些布袋說道:“阿彌陀佛!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諸位既然早就死了,現在說不定都投了胎,我就借諸位的骸骨救來救人了,你們都沒有意見吧?”
幾個張着嘴的口袋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仗義!”嶽西起身對着幾個袋子一揖到地,隨即提起一個走到牀前擺弄起來……
……
“再檢查一遍……”十幾具骸骨被擺成各種姿勢分別放在不同的房間裡,嶽西和蘇謹言一起每間屋子都又細細的查看了一遍,隨即又問道:“馬喂上了麼?”
“哎呦!”高公公轉身就走:“主子不說還真忘了……”
“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破綻!”嶽西淡淡地說道。
……
半夜,華蓋山上的行宮裡一場大火無聲無息地燒了起來,連鎮子上的人都看到了那沖天的火光。
當葉勉程在熱被窩裡被驚慌失措的衙差叫醒的時候,覺得自己是聽岔了:“皇宮裡走了水和本官說有用嗎!”
“回大人的話,不是皇宮是行宮!”送信兒差役急的在門口只搓手,恨不得推門進去拉着大人趕緊上山:“是華蓋山上的行宮啊大人,那可是在您的轄區呢!”
“你去召集人手,本官馬上就到!”打發走了門外的衙差,葉勉程一撩被子從被窩裡爬了出來,只穿着裡衣在地上轉了兩圈兒:“我的襯褲呢……”
“我也去!”聽見來人的腳步聲走遠了,葉秋才光溜溜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下地點了油燈,回到牀邊將兩人混在一起的衣衫都拿了過來,一件一件的分開。
葉勉程接了自己的襯褲單腿站着穿好,隨即在葉秋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直接將他抱了塞回被子:“睡你的吧,沒你的事兒!”
“可行宮裡失火,我不去看看揪心吶!”葉秋躺不住,又披着被子坐了起來。
“唉!”葉勉程嘆了口氣,心道:你可真是隻小兔子,一點腦子都不動。這火一聽就燒的蹊蹺,皇后娘娘死了都要從棺材裡爬出來,哪裡就那麼容易死了呢……
他這一嘆氣,葉秋聽了心裡更急,他念着嶽西曾經收留過自己的好,唯恐皇后娘娘真遭了不測,如果是那樣兒,他更要趕過去送她一程了。
“我說你怎麼不聽話了!”眼見着葉秋又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開始穿衣服,葉勉程伸手搶了那些衣服隨手扔在了地上,不等葉秋翻臉,他拽着被子就把師爺包在了裡面:“你在家好好給娘娘看着鋪子,裡裡外外多少人指着這份買賣吃飯呢?這點道理你還不懂?這是多麼重要的事啊……”
葉秋不動了,略一思忖後他點了頭:“我知道了,待會兒我就去鋪子盯着。”
“這就對了!”葉勉程又拿起棉袍子來套上,伸手在葉秋的臉上拍了拍:“外面的事兒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哎……”眼瞅着他帽子都歪戴着就要出門,葉秋叫住了縣令大人,跪在牀上爲他將烏沙和官服整理好,然後小聲說道:“當心些……”
“噯!”葉勉程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轉身出了門。
……
“大人,都查過了,行宮裡一共燒燬了房屋十二間。”慈縣的捕頭對着面沉如水的知縣大人躬身稟告道。
“人呢?行宮裡的主子們可有尋到?”葉縣令看着是要急瘋了的模樣,驢拉磨似的來來回回地在已經燒成了廢墟的聽濤殿外的院子裡走了不知多少圈了,看得那些衙差們一陣的眼暈!
“這個……小的不知……”捕頭垂首說道:“仵作還沒有查檢完畢。”
“沒查完你說個屁啊!”葉縣令終於停了下來,他對着身前的班頭大聲說道:“難道查了半天就沒看到一個活口?”
捕頭擡手擦了擦縣令大人噴到自己腦門上的吐沫星子,而後陪着小心說道:“只有一個活口。”
葉勉程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娘娘沒做利落嗎?怎麼還留了活口?!
“在哪兒呢?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說?走,待本官去看看……”葉勉程官袍大袖一揮往前走了幾步,馬上就被聽濤殿廢墟里冒出的熱氣逼得後退了幾步,他不禁冷笑一聲:這麼大的火燒了十幾個時辰,若不是落了小雪,怕到現在也滅不了,居然還有活口,那是見了鬼了!
“大人,這邊兒!”見縣令大人走錯了方向,捕頭忙過去說道:“在外面那處院子裡呢!”
“哦。”葉勉程皺了眉,腦子裡飛快的動了起來,想着萬一真留了個怕死的活口自己要如何才能給他補上一刀……
“呵呵!”圍着低頭悠閒地吃着草料的大白馬,縣令大人冷笑了幾聲:“活口就是它?”
“啊!”捕頭覺出大人神色不對,扭身想跑,卻沒有縣令大人的腳快:“廢物!當初本官費了那麼大的勁把你贖了回去,你說你怎麼連句人話都說不明白呢!”
捕頭手腳慢了一步,當場被縣令大人踹倒在大白馬跟前,大白馬顯然是吃了一驚,尥蹶子就把捕頭又給踢回到縣令大人眼前!
葉勉程低頭瞅着他厲聲問道:“本官記得你當初不是做班頭的嗎,誰給你調配做了捕頭了?”
“就是大人您吶……”前後捱了兩腳,李捕頭好懸沒背過氣去,好在腦子是明白的,他趕緊回了大人的話。 шωш ☢ttkan ☢co
“……”葉勉程閉嘴了。
“大人!”慈縣裡只有一名仵作,如今滿身烏黑形同老鴰一樣的出現在門外,對着屋裡的葉勉程抱拳道:“屬下前後看了兩遍,都未發現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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