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海底的卡律布狄斯,聽到熟悉又陌生的呼喚,快速地浮上海面,隨即被魯斌伸手抓住,捏着約束尾鰭的神鋼枷鎖,用盡全力卻只是留下兩個指印。
“與進入埃特納火山相比,我的實力又有小幅度提升。卡律布狄斯,你很快就會恢復自由。”
自由!如同一道霹靂閃電,在她的腦海,撕開歲月塵封的黑暗,久遠的過去,美好的時光,恍然之間,從記憶的深處浮上來。
海怪卡律布狄斯低下頭,看着尾鰭神鋼枷鎖上的輕微變形,諸神的工匠精心打造,號稱堅不可摧的神器,如今也不得不臣服在此人之手,心裡頓時燃起幾分希望。
魯斌看着自己的傑作,並不是很滿意:“以神力打造的枷鎖,對付傳奇海怪卡律布狄斯有效,對付半神應該也沒有問題,即使是我也無法輕易摧毀。短時間內,限制住某位大英雄的手腳,肯定會讓撥弄命運之弦的聖山諸神,體會到什麼纔是驚喜。”
緊接着,魯斌又想起旅法師之書的“神器”,尤其是禁錮類的枷鎖:“囚縛吞天魔狼芬里爾的鎖鏈‘葛雷菲尼爾’,是侏儒神匠用山的根、貓的腳步、魚的呼吸、女人的鬍鬚、熊的跟腱以及鳥的唾液,這六種罕見的事物鍛造而成。品質極高,耗費代價最少,唯一的缺點是針對混亂邪惡陣營的魔神。”
“讓我想想,有沒有適用於任何神明的禁錮類枷鎖……好像真沒有!”
魯斌沉吟着,任由海怪卡律布狄斯將自己送回幽靈船,踏上甲板後,他纔回過神,隨即命令追隨者和水手們揚帆起航,向着世界的盡頭,竭盡全力地前進。
超越時代的雙桅帆船,配合特里同之劍呼喚的海風,幽靈船發揮出航速第一的特性,繞過地震頻頻的西西里島,一直往太陽落下的方向航行。
早晨,篷帆灑落朝陽的曦光,劈風斬浪。傍晚,船艏像沐浴黃昏的暮光,闖過重重艱難險嶂。
經歷長達一個月的航行,盛載死亡與毀滅的幽靈船,抵達赫拉克勒斯之柱,兩座形成夾角的高山。
“此處之外,再無一物!”魯斌眯着眼睛,看到兩根岩石立柱,從纏繞在上面的褪色綬帶,看清楚已然身故的大英雄留下的箴言。
“再無一物?不對,前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淵面,冥界的入口,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捷徑。”
海洋女巫克里奧側頭,望着掌握輪舵的魯斌,撫摸着高高聳起的腹部,想起他說過的話:“我們的孩子不被聖山諸神見容,只能在幽暗無光的冥界誕生。”
她的心裡有些傷感,身爲母親,誰不想看見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充滿陽光的地方,可是爲了不被諸神覬覦窺視,只能躲進冥王哈迪斯的地盤。
當幽靈船緩緩駛近赫拉克勒斯之柱,即將抵達世界的盡頭,魯斌的目光掃過追隨者和衆多的水手,他們的臉上多少都有些疲憊,畢竟待在負能量溢滿的船上。
“你們可以留下,待在附近的山上,等我安然返回後,再帶你們四海闖蕩。”
卡西歐等人的確對亡者的國度有些不安,可是他們都認爲以凡人之身進入冥界,必將爲自己平凡的人生,描繪最亮眼的篇章,因此互相對視後,發現沒有人肯當逃兵,都堅定意志地單膝跪在船長的面前,發誓追隨到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魯斌輕輕點頭,心裡暗想:“進入冥界容易,關鍵的問題是如何回來。我希望這趟直到世界盡頭的遠航,一船死於海難的亡靈,能夠讓冥王哈迪斯滿意。我也可以趁此機會,將世界賦予的權限,延伸到亡者的國度,甚至在冥界開闢出屬於自己的家園。當然,前往諸神的監獄塔耳塔洛斯,看望關押在彼處的巨人、泰坦,也是必不可少。”
幽靈船降下所有篷帆,水手們趴在兩側船舷,用撐杆控制着航向,緩緩地駛過兩座高山。
魯斌的超視距目光,貼着海面看到世界的盡頭,白霧瀰漫的虛空,海面就像尼亞加拉大瀑布,突然中斷往下沉降,就像開天闢地的巨神,揮舞着斬開混沌的利劍,將剛剛誕生的世界邊緣,整齊地修剪成一線。
“嗯!或許不是直線,如果把視野放在高空,沒準會看到不怎麼完美的圓形。畢竟,在我穿越進這個世界的時候,觀察到的情況,它的外殼是球形晶壁,就像浮在虛空大海的泡泡。”
精通水文海圖的船員,透過漸漸消散的迷霧,看清楚海面不再往前延伸的真相,接連發出驚呼。他們張口結舌吱吱唔唔,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隨後安靜的甲板上,爆發出菜市場般的喧譁。
魯斌不慌不忙地開口彈壓:“世界的盡頭?沒錯,這條偉大的航路,前面沒有膽小者希冀的碼頭港灣。對此畏懼的人,躲進船艙裡,沒有人會責怪。至於勇敢無畏的人,就和我一樣,用繩子將自己綁在船上。”
以卡西歐爲首的追隨者,躁動的情緒很快穩定下來,隨後搖槳奴隸出身的水手,也漸漸地恢復平靜。
畢竟他們跟隨着魯斌經歷多許多磨難,無論是荒野的怪物,還是危機重重的海上,船長都沒有令他們失望。
海洋女巫克里奧,水澤女神萊提斯以及海怪卡律布狄斯,來到魯斌的身後,看着男人強健的身體,遮擋住前面無數挑戰。
願意待在甲板上的人,出乎意料的多,魯斌原本不需要用纜繩將自己固定,爲了讓船員心安,運用特里同之劍,控制着甲板上的繩索,將自己牢牢地鎖在輪舵前。
“跨越世界的盡頭,抵達冥界的入口,前所未有的劇烈衝擊,幽靈船或許會沒事,強大的落差感,沒準會讓你們迷失。來吧,都躲在我的身後,我會爲你們遮擋外面的風雨。”
魯斌伸開臂膀,將三位女神擁進懷裡,甘願用渾厚的背脊,承受即將到來的衝撞。
海洋女巫克里奧由於關係最親密,趴在魯斌的胸膛,她用手指在青銅澆鑄似的肌肉上畫圈,即使緊要關頭,也不忘拿自己的男人開玩笑:“有我還不夠,左擁右抱,你真是享盡豔福。”
魯斌低下頭,在海洋半神的額頭輕啄一口:“不要拆穿!我也是爲了我們的將來打算。”
海洋女巫克里奧輕輕點了點頭,沒有看見水澤女神萊提斯和海怪卡律布狄斯羨慕嫉妒的目光,即使看見她也不當回事,無論什麼時候,她都要宣示自己的主權,以及對魯斌的優先佔有。
幽靈船被水流推着駛向世界的盡頭,尖長的船艏柱突出一大截,隨即是船艏像,接着是前半截船身,當負重的平衡失去,幽靈船緩緩地往下沉降,隨後整艘船跌落,消失在海平面,貼着“大瀑布”往下墜落,墜向深不見底的黑暗。
成百上千條靈動如蛇的纜繩,順着魯斌的心意操控着幽靈船,保持着緊貼“大瀑布”的姿勢下墜。
即使周圍聲如雷霆的轟鳴,身爲船長的魯斌,依舊聽到若有若無的嘆息,不僅毫無畏懼,反而豪爽地發出大笑:“冥界,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