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銀亮的圓月攀升至夜幕蒼穹的頂端,停靠在暹羅灣裡的東印度公司艦隊,剛剛忙完拯救傷員和落水者的事務,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地就地休息。
指揮官還想嘗試打撈沉入海底的戰船殘骸,不過當他看到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裡,臉上毫無血色的水手,再繼續下水的話,恐怕死亡率會上升,才悻悻然地放下手。
不過,東印度公司的艦隊遭受前所未有重創,士氣並沒有低迷沉落,布里泰恩王國正在向全世界殖民,試圖建立日不落帝國,因此即使半官方性質的殖民公司員工,都對未來充滿必勝的信心。
可惜,不久前離去的南海之鞭,出乎意料地狠狠打了他們一記耳光,至於籠罩着南海海盜王的巨影,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東印度公司。
並沒有走遠的魯斌獨自站在亡靈船上,眯着眼睛遙望被戰爭摧毀一部分戰船的敵人,擡頭仰望天空,發現給對方準備的時間足夠久了,這才輕輕揮手,令所有亡靈船打開甲板,放出船載的亡靈軍團。
不需要呼吸,不需要休息,不需要睡眠的縛魂屍們,雙手握持武器紛紛跳到海里,噗通噗通的聲音,綿密地連成一片,就像農曆過年的時候,爐竈裡下餃子的歡騰。
總數超過五千的不死生物,平時作爲亡靈船的壓艙石,待在船艙的底部,除了在有必要的時候,纔會被允許離開,運用縛魂屍的不死特性,向敵人也就是弗朗士人發起決死的衝鋒。
不過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布里泰恩王國的東印度公司麾下的艦隊,儘管被亡靈船偷襲摧毀五分之一有餘的戰船,不過剩餘超過兩百四十多艘的炮艦,相對於亡靈軍團來說,依舊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龐然巨物般的勢力。
南海之鞭躬身致意:“老師,我們的這次行動會不會太冒險了。敵人肯定會有所防備,我估計成功率不會太高。”
魯斌側頭看着這個外門弟子,隨即收回目光,緩緩地開口:“西門吹羽,我的徒弟,儘管你現在統轄南海海域,從傳奇海盜王嘯風手裡奪取南海之鞭的稱號,不過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輕言放棄。敵人已經越過底線,攻擊並摧毀你的老巢,如果不展示出你的全部實力,反而後退一步力求避戰,那麼敵人就會看清楚你的底細,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尊重你的地位和權威。所謂的南海之鞭也就會變成名存實亡的笑談,你甘心嗎?”
西門吹羽聽到這裡,用力地搖了搖頭,他纔剛剛享受萬人之上的權利滋味,絕對不想失去自己現在掌握的一切,咬緊牙關,用一種冰冷刺骨的恨意,從牙齒縫裡噴出一句話。
“不甘心!我不甘心!”
魯斌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這位外門弟子勃發的怒意,心裡暗暗地讚許:“即使五千屍兵全部葬送在此次反擊戰中,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的實力毫髮未損。只要蒐集到足夠多的屍體,隨時都能製造出更強的屍兵,難道不是這樣嗎?”
南海之鞭立即明白過來:“老師聖明!弟子如今才醒悟過來,還望見諒。”
魯斌輕輕搖頭:“此間四下無人,左右更無六耳,我們師徒兩人何必如此見外?且看爲師操持屍兵,給不宣而戰的敵人一個報應。”
說完,魯斌邁步走出船頭,彷彿空中有一道無形的階梯,承載他慢慢走到海面上,繼而融入清幽的夜色裡。
西門吹羽想要伸手阻止,不過他想起老師的入世仙真身份,連忙閉上嘴巴,只是藉助月色,看着魯斌踏水而行,漸行漸遠地走向敵人的艦隊。
魯斌摩挲着右手食指的水戒嵐雅,給自己施展一個低級的朦朧術,隨後毫不猶豫地走進東印度公司艦隊的火炮射程範圍之內。
在他的腳下,總數五千的縛魂屍,手持沾染劇毒的武器、絞纏尾舵的漁網,猶如一股死亡的暗流,漫卷翻越崎嶇不平的海底地面,悄悄地接近敵人所在的位置。
魯斌的心裡沒有殺意,不虞被靈覺敏銳的人發現。至於水面行走,完全是憑藉超凡入聖的真氣,在腳底涌泉、太沖、隱白、崑崙等諸多穴位激發出去,形成仙道.波紋氣功,才能擁有這種類法術能力。
他的心裡暗暗發狠,要將布里泰恩王國東印度公司艦隊全部葬送在這座深水良港裡,讓總數高達十萬人,戰船數目三百艘的艦隊,成爲自己威名的點綴,令暹羅灣變成人人聞名而色變的“沉船灣”。
當五千屍兵陸續到位後,魯斌也藉助朦朧術的效果,悄然抵達抱團取暖的艦隊外圍,心裡忍不住有些暗爽。
“大部分戰船都沒有散開來分佈,艦隊指揮官的愚蠢,超出我的預想!真是天助我也。”
魯斌天性裡逢大事有靜氣,令他從容不迫地面對各種挑戰。藉助隨着波浪起伏而不停搖曳的戰船陰影掩護,魯斌伸出雙手,向海底的屍兵發出進攻的命令。
“起!”
一念過後,縛魂屍們收縮脹鼓鼓的肚子,吐出腥臭發黑的劇毒體液,身體也隨之緩緩上升。魯斌親眼看到這個場面,忽然想起穿越前,大型慶典活動上,集體放氣球祈福的表演。
“何其壯觀!”
成百上千的屍兵緩緩上浮,距離海面越近,它們的亡者氣息就越是隱藏不住,當隨船的聖職人員發現自己被不死生物包圍,正想對身邊的水手發出警告,攀援船錨纜繩、船舷木板上船的縛魂屍,已迫不及待地揮舞手中的武器,開始愉快地收割生命。
猩紅的血花依次綻放,船上的水手立即反應過來,就近撿起武器與敵人戰鬥,可惜的是,他們不夠嫺熟的殺人技巧,在對手兩敗俱傷的打法下,很快地由於畏戰而落入下風,繼而慘敗喪命當場。
魯斌側耳傾聽着敵人的哀嚎,眯起眼睛享受着淒厲慘絕的叫聲,不時有東印度公司的員工屍體墜海,濺起的水花卻根本沒有影響甚至打擾到他的雅興。
“這些身體棒棒的小夥子,煉製成縛魂屍後,戰鬥力到底有多強呢?我對此很期待哦。”
魯斌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抖動起來,就像一位大型交響樂團的指揮,憑藉旅法師之書和虛擬神格對戰局的精確掌握,一心千用地同時控制着總數跌落至四千的縛魂屍。
東印度公司艦隊的水手,精通接舷戰和甲板戰鬥,在發現渾身溼漉漉的敵人,全部都是不怕死的殭屍的時候,就開始改變戰鬥方式,從單打獨鬥自發調整爲背靠背的複數戰陣。
再加上高級水手陸續加入,反過來壓制不死生物的空間,甚至將它們斬殺成碎塊,推擠出戰船甲板,就成爲一種很高效的戰鬥方式。
魯斌驟起眉頭:“五千屍兵分散在一百艘炮艦戰船上,我的胃口真的有點大,不過這樣做,對於戰局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妨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通過旅法師之書和虛擬神格的幫助,魯斌精確控制着每一個縛魂屍,他很清楚地知道,這些喝足海水的不死生物,肚子裡依舊有一些存貨。
因此,當他一聲令下過後,所有與敵人交戰的縛魂屍,立即張開嘴巴,急劇收縮的腹部,將飽含劇毒的混合海水的體液,從漆黑的喉嚨裡,急速地噴發出去。
惡臭的胃酸,被毒液強化了腐蝕力,落在一羣普通人身上,呼吸之間,就會蝕爛他們的皮膚血肉。一些運氣不夠好的倒黴蛋,更是被這些不死生物的強酸毒液噴地滿臉都是,在深入骨髓的劇痛中,他們面目全非,並永遠地失去戰鬥力。
這首豪邁壯闊的交響樂,在短暫的低迷沉鬱過後,轉眼間來到巔峰的高潮,魯斌聽到噗通噗通,接連不斷的落水聲,興奮且忘我地投入地臨場指揮當中。
“死吧,死吧,死地越多越好,艦隊的人員損失越大,敗亡的命運就會越快降臨,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中南半島被弗朗士殖民軍控制的三個國家,他們的軍隊和殖民地遭受機關戰甲團、南武林義士的夾擊,瀕臨崩潰的局面。
當地人紛紛揭竿而起的投入抗爭,可以預見弗朗士殖民者們,即將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覆滅,因此布里泰恩王國東印度公司的援軍變得至關重要。
可惜的是,由於南海之鞭的反噬,以及魯斌親自出手的懲戒,這支數目龐大足以毀城滅國的艦隊,正在毀滅的倒計時中急速狂奔。
“我知道,東印度公司的艦隊有自己的底牌,有很大的可能是爲了對付所向披靡的機甲團,不過眼前的敵人都無法應付,還是儘快取出來吧。”
魯斌的靈覺非常敏銳,由船長和大副組成的艦隊高層,在發現無法戰勝不死生物的時候,立即作出動用底牌的決定。
新式武器!來自母國布里泰恩軍工廠的最新產品,一種前所未見的後裝整體彈燧發槍,不僅射速遠超火繩槍,就連鉛丸子彈也變成長圓形的彈體。
即使子彈射在不死生物身上,往往也能把它們的僵化身軀打出可怕的貫穿傷口。三百把後裝燧發槍,僅僅十次齊射,就將縛魂屍的威脅減少一半。
魯斌滿意地露出微笑,對於亡靈軍團的損失根本不在意,畢竟他已經獲得自己最想要的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