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人營地帳篷的頂樑柱,都是整棵原木削走多餘的枝椏製成,被戰火焚燒地嗶啵炸響,焦脆的樹皮乾裂開後,釋放出濃濃的黑煙,緩緩地向上升起,匯聚成看不見盡頭的烏雲。。
垂死者淒厲的慘叫聲,重傷員絕望的哀嚎聲,在特洛伊人的如雷怒吼聲中,‘交’織成一首‘精’彩絕倫的輓歌,哀悼原本表面形勢一片大好,卻在轉眼之間被翻盤暴打的希臘人。
沒有一個半人半神的英雄站出來,竭盡所能地試圖挽回局面,一則特洛伊人也學聰明瞭,將己方英雄集中在一起使用,一個或幾個希臘王子未必是對手。再則,由於不久前,發生在聯軍內部的勾心鬥角事件,平白無故地折損了頗具名望的英雄。
希臘王子都在第一英雄阿喀琉斯與聯軍統帥‘交’惡,被變相放逐的局勢下,學會了珍惜生命的道理,不想獲得超凡卓絕的功勞,避免威脅到阿伽‘門’農的地位。
他們都對邁錫尼國王在軍事會議上‘露’出令人厭憎的嘴臉非常不以爲然,既然連第一英雄阿喀琉斯都被排擠壓制,誰又會愚蠢地頂上去,硬抗實力僅次於忒提斯之子的赫克託耳,身體刀槍不入的庫克諾斯以及武技超凡的埃涅阿斯。
很多知道內情的英雄,都在暗中盼望着特洛伊人再兇狂些,殺死更多的希臘人,尤其是佔據前營半數以上的邁錫尼王國戰士和蠻勇的斯巴達人。
“不把聯軍統帥麾下的直屬戰士消耗殆盡,怎麼顯示出我們這些人的價值?隨意驅逐功勞卓著的阿喀琉斯,爲了公正和義理‘挺’身而出的忒提斯之子,阿伽‘門’農想要大權獨攬,就得承受一次慘重的大敗,纔會想起第一英雄阿喀琉斯的各種好處,才能想起我們的地位不容許侵犯的道理。”
眼睛看不見的默契在希臘聯軍高層之中蔓延,諸位半人半神的英雄,眼睜睜地看着前營陷落在敵手,繼續裹足不前地滿足於保存自己的實力,以及‘蕩’劫特洛伊人和其盟友的城邦獲得的戰利。
魯斌敏銳地察覺到這股洶涌‘激’‘蕩’的暗流,化身的幻影在特洛伊主將赫克託耳身後,發出關鍵的提示。
這位特洛伊第一英雄在戰鬥中分心旁觀,看見希臘聯軍的中營,被連續幾輪火箭引發的火災,在不知不覺之中,已被分割開來,漸漸地納入控制。
戰鬥準備很充分的生力軍,即將‘挺’進塵埃落定的前營,有可能拖住特洛伊人前進的腳步,甚至反過來掀翻雙輪戰車,挽回落敗的局面。
“也許是時候撤退了!見好就收是開戰前的既定戰略,雙輪戰車的強大機動‘性’,一旦陷入近身作戰,被數倍甚至十數倍的希臘人纏住,不僅會吐出獲得的勝利果實,有可能連本錢都賠進去。”
魯斌看出赫克託耳的心思,忍不住開口指點:“希臘人的前營,總數接近兩萬人,駐守英雄二十人,帳篷超過三千座。被五千特洛伊戰士前後四次衝鋒,直接屠殺將近一萬三千人,輕重傷員超過四千人,損失八成左右的帳篷,盔甲武器焚燒數目接近六千套,成名的駐守英雄僅僅活下來三個,身上都帶着傷。”
赫克託耳聽到冥冥之中指點他的神靈,說出此次突襲戰的戰果,不由地‘精’神振奮,幹掉希臘聯軍兩成左右的戰士,的確是一個難以置信的勝利。就是不清楚己方的損失,赫克託耳估計肯定不會很多。
特洛伊主將立即讓傳令官吹響撤退的號角,隨着低沉的聲音傳遍四方,分流出去的小股雙輪戰車,立即擺脫糾纏的希臘人,向大部隊主動靠攏,猶如水滴匯入溪流中,漸漸地變成一條盛載死亡和毀滅的山洪泥石流。
“勝利了!我們回城!”
嘯吼戰場的赫克託耳做出的決定,只有寥寥無幾的己方英雄能看出來,其他人原本還有些不甘願,當他們看見希臘人的中營,陸續衝出全副武裝的盾牌兵,肆無忌憚地投擲標槍,徹底摧毀來不及撤退的十幾輛雙‘亂’戰車,特洛伊人才明白主將的高瞻遠矚。
以赫克託耳爲首的特洛伊聯盟的英雄,按照慣例在車陣後方,小心翼翼地護着夥伴們退回特洛伊王城,防備着希臘人有可能發起的反擊。
可惜,今天的希臘人已經流夠了鮮血,由於被神靈懲罰降下文藝之災,失去很多指揮戰士鼓舞士氣的中層將領,再加上上層的英雄彼此之間離心離德,導致‘蒙’受如此慘重的失敗後,大軍竟然忙於收拾殘局,而沒有人願意帶兵追擊。
聯軍統帥阿伽‘門’農得知此事後,握拳的雙手狠狠地轟在面前的長條桌子上,他的心裡在滴血,由於左右無人,眼淚更是嘩嘩地流淌下來。畢竟偌大的前營,邁錫尼王國和斯巴達王國的戰士,佔據了過半的帳篷,都是阿特柔斯的兒子們麾下最得力的直屬戰士。
不久前,阿伽‘門’農爲了戰利的事情,才與阿喀琉斯決裂,轉眼間就遭受到如此慘烈的失敗,快地讓人反應不過來,也就是說他徹底懵了。
原本阿伽‘門’農對第一英雄並沒有多少好感,畢竟預言師說過沒有阿喀琉斯,就無法攻下特洛伊城,這就令身爲聯軍統帥的阿伽‘門’農的地位很是尷尬。
如果戰爭的走向歸屬於一個人,那麼其他人表現地再出‘色’,獲得的權位再高,也只是他的陪襯。這一切對於正值壯年的阿伽‘門’農來說,絕對是無法原諒的事實,因此他纔對阿喀琉斯本能地存着戒懼的心結,報着牴觸、抗拒等不算友好的態度,時常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忒提斯之子。
“那羣卑鄙無恥,自‘私’自利的希臘王子,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話。我可不能丟了聯軍統帥的臉面,不能放棄到手的權杖。”
阿伽‘門’農站起身,擦乾臉上的眼淚,悲傷的神情瞬間轉換,眼睛裡流‘露’出堅毅的目光,並沒有削減得知己方遭受大敗後的悲壯,也不至於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淡漠。
他的表演成功地糊‘弄’住麾下桀驁不馴的英雄,沒有幾個人能看出阿伽‘門’農的虛實,至於眼力高明的聰明人,經歷大智者帕拉墨得斯的死,也學會了明哲保身,乖乖地閉上嘴巴。
阿伽‘門’農近乎完美地扮演着他此時所應該展現的最高軍事統帥的角‘色’,噓寒問暖地慰問此戰的傷員,讓隨軍的醫師負責救治,請尊貴的祭司爲他們祝福。
他下令組織人手,重新挖掘壕溝,配合拒馬鹿角構建防禦體系,清理損失慘重的前營,善待成名英雄的遺體,並派專人舉行隆重的葬禮。
身爲邁錫尼的國王,阿伽‘門’農不僅‘精’通帝王的權術,還懂得收買人心,經過一系列的善後工作,他總算鞏固住自己的權位,沒有因爲失去帕拉墨得斯和阿喀琉斯這兩隻翅膀,就折翼墜地再也不能復起。
可惜,剛愎自負的英雄,並不是施與小恩小惠等伎倆就能輕易糊‘弄’的人,他們都樂於看見阿伽‘門’農頂在最前面,遭受慘重的損失,無論是個人勢力還是自己的名望,都等着看他去死。
“智者帕拉墨得斯的計策層出不窮,體現不出阿伽‘門’農的謀略,他似乎更‘精’通王者的權術。阿喀琉斯的武技超過普通英雄之上,我方陣營的英雄,說實話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他攻破幾十座城邦,掠奪到堆積如山的戰利,卻慷慨豪爽地分給其他英雄,甚至底層的戰士,深受希臘聯軍的擁戴,已嚴重威脅阿伽‘門’農的地位。如果不是阿喀琉斯擁有刀槍不入的神體,一個人壓制雙方高層戰力的武技,他的下場必定非常不堪,或許和智者帕拉墨得斯一樣,被阿伽‘門’農利用權位處死。”
入夜後,特洛伊王城的宮殿,慶功的盛宴上,赫克託耳將冥冥之中指點他的神靈——也就是魯斌觀察希臘聯軍獲悉的內情,毫無保留地告訴在場的己方英雄。
對於赫克託耳如此清楚希臘人的底細,其它特洛伊陣營的盟友,都表示出絕對的信任,畢竟這位己方的第一英雄,毫不忌諱地承認自己的實力不如阿喀琉斯,戰場上屢次把握住戰機,率領大家獲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這些天,觀察到希臘聯軍駐地外圍的火化場,日夜不停的焚燒屍體,赫克託耳立即找妹妹卡珊德拉求得神諭,得知是特洛伊的保護神阿‘波’羅降下的瘟疫,懲罰希臘人不敬神靈的傲慢。這位特洛伊王子立即抓住機會,重創城外圍困的希臘人,順手填平雙輪戰車難以翻越的壕溝。
士氣低落的希臘人如預料中地敗退,赫克託耳沒有等他們捲土重來,等到己方的戰士用過午餐,恢復大部分體力,就執着地再次發起進攻。
當時有很多人反對,可是赫克託耳一意孤行地決定全軍出擊,結果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特洛伊的車陣猶如山洪爆發的泥石流,轉眼間淹沒希臘人的前營,用火弓將敵人堵在中營,順利地收割豐厚的戰果。
一比四十的戰損‘交’換率,特洛伊人用不到五百人的傷亡,換來希臘聯軍將近兩萬人的損失,狠狠地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據熱心人士估計,至少在一個月以內,希臘人絕對不會發動新的軍事行動。
魯斌化身的幻影在戰場上游‘蕩’,他就像是一個幽靈盤旋在特洛伊之戰雙方的上空:“受傷的野獸會收起爪牙,退回安全的巢‘穴’獲得喘息之機,並通過‘舔’舐傷口止血。等到新兵從希臘本土運抵過來,他們將會爲了彌補損失發起更強烈的反攻。可惜,沒有阿喀琉斯的希臘人,可不是赫克託耳三巨頭的對手。集中英雄投入某個戰區使用,特洛伊人玩地更溜。”
驕傲的阿伽‘門’農知道聯軍需要阿喀琉斯迴歸,可是他不需要一位能威脅到自己權位的英雄出現在視野裡,因此即使‘蒙’受慘敗,他也要努力撐起局面。
可惜,特洛伊人不知道從何處得知希臘人的內情,或者已經嚐到甜頭,竟然放棄保守的防禦策略,開始主動地出擊,身爲聯軍統帥的阿伽‘門’農被雪片般飛來的戰報‘弄’地焦頭爛額。
許多知情的希臘英雄,看着阿伽‘門’農出醜的模樣,心裡暗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