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番折騰,加上奶酒的酒勁一上頭,幾個人都暈暈乎乎地有些困頓。
本來已經開始打盹的我,突然被楊老的驚叫弄得一愣,忙問他怎麼回事。楊老給我看了看指北針,我起初還沒看明白,不過很快我就反應過來,楊老手裡的指北針,指的不是北方,而是我們來的方向,一想剛纔的“趕鬼集”可能是磁場引起的,我頓時明白了楊老說的“錯路”是什麼意思了。
指北針肯定是受到了那裡磁場的干擾,所以我們纔會不知不覺的到達那裡,如此一來,我們肯定偏離了原定的路線。
“接下來怎麼辦?”我問。
楊老皺着眉不說話,看上去明顯十分困頓,一臉的疲態,看來就算他在城市裡保養的再好,也經不起歲月的折磨。
卡勒十分熱情,一邊幫老範包紮傷口,一邊讓他老婆給我們鋪被子,我一看到軟綿綿的被子,馬上全是睏意,跟楊老商量一會,沒有頭緒,就都鑽進了被窩,打算明天天亮再說。
這裡民風淳樸,卡勒夫婦也沒那麼多避諱,夫妻倆熄了燈就擠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濃郁的奶茶香叫醒的,看着卡勒妻子熬出的濃濃奶茶,還有炒米,簡直讓我口水直流。令我意外的是老範也醒了,雖然還有些暈乎,但是恢復得很快,看來這傢伙體質絕對不一般。
老範一看到香噴噴的奶茶,兩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邊喝一邊含糊道:“乖乖,這可比城裡賣的正宗多了,絕對天然,不含添加劑。”說着一口氣喝了兩碗,這才察覺出不對,就問我:“這是哪?劉衛呢?”
我被問得一愣,不知怎麼回答,看了一眼楊老,楊老卻閉着眼睛裝死。
李國棟拍了拍老範肩膀就道:“劉衛沒事,咱們昨天晚上遇到意外,劉衛受了點傷,被牧民朋友送去醫院了。”
老範哦了一聲,就沒再問。我看楊老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就直犯嘀咕,那劉衛好賴也是他的學生,就這麼被李國棟一槍崩了,他就連個屁都不放?看他樣子,似乎李國棟殺劉衛是他默許的,這他娘什麼世道!猛然間想起楊老說過,他年輕時也是個倒斗的,對,幹這行的如果不狠,那就混不下去,當時劉衛完全變成了累贅,所以才被幹掉。
想到這些,一股寒意襲遍全身,我開始有些後悔跟他們混在一起,不覺間萌生了退意。喝完奶茶,我找個藉口上廁所,其實是想借這個引子逃跑。
出了門口,我繞道蒙古包後面,確定沒人跟出來,剛要撒腿就跑,突然有人拍了我後背一下,我下意識剛要驚叫,卻被一人伸手捂住了嘴,然後就聽後面的人低聲道:“小關爺,是我。”
我一愣,感覺這聲音特別熟悉,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李國棟,這傢伙怎麼跟個鬼似地,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還有,他怎麼叫我“小關爺”?
我愣愣問了一句:“你是誰?”
李國棟支支吾吾道:“我是李國棟,哦不,我現在是李國棟,但其實我不是李國棟。”
我被他弄得徹底懵了,根本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李國棟搖頭道:“這裡不方便跟你解釋,我只要你知道,是關爺把我安插在你身邊的,讓我務必保證你的安全。”
我剛要說話,他一擺手:“你聽我說,關爺說既然你已經被牽扯進來了,就不能讓你瞎忙活,那樣會很危險,關爺讓我保證你的安全,具體的情況,到了目的地,你們父子見面,關爺會告訴你。別亂跑,我不能離楊老視線太遠,不然會被他懷疑,你方便完了趕緊回來。”說完,一閃身就進了蒙古包。
我心說回來個屁,轉身剛要跑,卻發現邁不動步了。剛纔李國棟說話節奏太快,我沒有反應過來,想在一想李國棟的話,頓時一個激靈。
李國棟叫我小關爺,那關爺肯定就是我老爹啊!他是被老爹安插在楊老身邊的,目的是保證我的安全,但是老爹怎麼知道我會跟楊老在一起?該不是楊老知道我的底細,讓李國棟來誆我吧?應該不會,劉衛是楊老的得意門徒,李國棟二活不說就把劉衛乾死了,表面上感覺楊老是默認的,因爲當時楊老確實放棄了劉衛,不過劉衛雖然瘋了,但不至於非弄死他不可,楊老雖然面無表情,卻從他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他對李國棟的舉動很惱火,只是沒表達出來。那麼李國棟殺死劉衛的動機,可能就是想削弱楊老的勢力,還有,老範後腦受到的重擊,肯定也是李國棟乾的,這樣楊老和老範兩個人,其實只剩下了一個半人的勢力(楊老年紀跟精力不成正比,應該算一個人,現在老範的狀態,勉強算半個人)。
想着我就吸了口冷氣,如果李國棟真是老爹的人,那這傢伙也太狠了,真不知道老爹手底下都是些什麼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國棟說,到了目的地我就能跟老爹見面,這真是驚人的消息,這就說明老爹從湖底神廟裡逃出來了,現在已經到了大興安嶺,沒準已經找到了穆皇帝拓跋猗盧的墓冢。
一想到老爹,我的思維就凝固了,不管李國棟說的是真是假,我內心還是極度相信老爹沒死,於是吐了口氣,決定繼續跟着楊老他們。
主意已定,我轉身就又回到了蒙古包裡,幾個人還在吃飯,楊老跟卡勒閒聊,老範看我進來,衝着我就傻笑,我一看他那表情,心說把他算成半個人都是高估了,他現在這狀態,明顯的腦損傷後遺症,呆頭呆腦,這要讓他進古墓,完全是送命。
我下意識看了眼李國棟,這傢伙正在喝奶茶,面無表情,就當不認識我似地。
我也不去理他,直接坐到楊老身邊就問:“老爺子,你說咱們走錯路了,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楊老點點頭,就問卡勒:“卡勒兄弟,你這裡離大興安嶺也不算太遠了,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夾餡溝溝這個地方?”
卡勒哈哈一笑:“夾餡溝,沒聽說過,這名字還挺有意思。不過我知道有個巴勒溝,巴勒溝外面有個村子,那裡的人都是山裡的,應該聽說過夾餡溝。”
楊老一聽,面露喜色,忙對卡勒說道:“那感情好,你知不知道那個村子在哪?麻煩你一趟,帶我們去那個村子怎麼樣?”
卡勒一聽,就有些猶豫,說道:“不是我不幫你們,你看我家就我一個爺們兒,那村子離這挺遠的,開拖拉機去一個來回就得一天,我這羊又下羔子,老婆一個人照顧不來呀。”
楊老眯着眼睛一笑,從包裡拿出兩張紅票子放到飯桌上就道:“我們也不讓你白忙活,這是單程路費,你把我們送到地方,我再付貳佰給你。”
我心裡暗自好笑,人家牧民這麼淳樸,老傢伙拿這麼事故的辦法出來,多半不好使。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看卡勒把錢往楊老身邊一推就道:“看您還拿錢幹啥,我實在走不開,要走得開,不要你錢我也幫你。”
楊老呵呵一笑:“莫非老弟是嫌我給的路費太低?”
卡勒臉色一拉,有點不愛聽了,沉着嗓子道:“你們大老遠來了是客人,我家好生招待,你拿錢出來,不是瞧不起我嗎?”
楊老碰了釘子,一時不知該怎麼措辭,也不好意思把錢收回去,只好呵呵賠笑。
卡勒喝了口奶茶就問:“你們要是來旅遊的,我看也別去山裡了,山裡也沒啥好看的,你看要不這樣,你等我忙完了,我開拖拉機帶你們好好在草原上轉轉。”
楊老呵呵一笑,故作爲難的樣子就說:“實話告訴你吧,旅遊只是說辭,我們是國家勘探的,進山確實有要緊事,這不我們的車子壞在那個叫蟒古斯的地方了嘛,不然我們就自己開車去了。”
卡勒一聽這話,忙道:“你們是勘探的,哎呀,那可不簡單,這是給國家幹事兒的,可不能耽誤,那我就送你們一路,我那兩隻羊羔跟國家的事情比起來,不算啥。”
卡勒的話把我說得一愣,想不到這闢居大北方的牧民竟然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我這個生活在天子腳下的有志青年,別提多慚愧了,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吃過早餐,卡勒囑咐妻子照看家畜,然後開出了他那輛古董拖拉機,我跟李國棟收拾一下裝備,老範扶着楊老,大家都上了車。
這拖拉機不比我們的金盃麪包車,不但噪音極大,而且跑的還特別慢,一路顛得我五臟都快移了位,尤其是顛簸中,拖拉機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我一陣陣發毛,生怕還沒等到達目的地,這破車就報廢了。
想想做完遇到的情形,現在金盃車換成了拖拉機,伺機也從老範變成了牧民卡勒,這真是老天爺開玩笑,讓人無法接受。
卡勒讓我們別擔心,這拖拉機雖然破,都是老廠子產的,據對扛得住,就是除了喇叭不響,其餘地方都響。
三四個小時之後,我們已經進了草原和山地的過渡地帶,這一代我們昨天遠望,感覺是一片密林,到眼前纔看清,其實林子並不密,東一簇西一簇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地勢緩緩升高,我們這才進入了真正的茂密叢林。
叢林裡有一條土路,想來這一代應該有人類活動,不過路面上長滿了雜草,估計有人類活動也不頻繁,看這土路的寬度,也就驢車走走而已。
楊老被顛簸折騰得夠嗆,一路上一直閉着眼,皺着眉,一句話也不說。
拖拉機翻過兩座山,此時的森林已經不能用茂密來形容,眼前全是參天古樹,而且這裡的樹根南方不同,樹冠不大,但個個長得奇高,擡頭望去,就好像無數天柱支撐着碧空,絕對壯闊,讓人歎爲觀止,甚至產生了膜拜的衝動。
卡勒把拖拉機停在了一個小山崗上,前面的路已經被雜草徹底掩蓋,看來接下來只能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