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神秘兮兮地道:“那是逍遙島派來的黑衣使者,只有百仙大會舉行的時候纔會出現。不過他們很少出現在昇仙大典這個環節,只是偶爾會在道等考校時出現一下。這次我猜是剛纔那一聲洪鐘一樣的響聲把他引來了,話說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您前後怎麼會問出兩種不同的聲音?第一種您是怎麼做到的?”
汪長風笑了一下,道:“你見過這麼多次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才試了兩次,哪裡就知道緣由了。況且剛纔那聲是不是我的還不好說。”
那道童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我覺得十有八九是您的,問仙石不會胡亂發聲,這個是肯定的。話說您要真進了仙等考校,那可是幾十年來的頭一遭,我估計會轟動整個東海。”
正說着,李長鬆和周長巖幾個七星島的弟子也聚了過來,紛紛向汪長風道賀。
李長鬆自居大師兄,當先笑着道:“長風師弟,你太不厚道了,師父到底給你吃了多少小竈,平時竟一點都看不出來。早知如此,我跟長巖就不來湊這熱鬧了。”
周長巖擺手道:“不能這麼說,長風這次怎麼說也是給七星島長了臉,咱們要是沒來,那也不能親眼見證奇蹟不是?”
其他幾個弟子也紛紛附和,一時間幾個師兄弟七嘴八舌,互訴離別之情,倒也其樂融融。
汪長風笑道:“這次實在是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各位師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不知師父他老人家可還安好?”
李長鬆道:“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好着呢。這次本來他老人家要親自前來,臨走之前聽說接到了朝廷的密報,就留在島上處理事務了。若是知道你會來,師父說不定再忙也會趕過來。”
汪長風心道,朝廷的密報?七星島怎麼跟朝廷走得越來越近了。只是不知道皇帝又給師父他們安排了什麼差事,但願不要太難辦就好。想到這裡,汪長風又想起了自身身負的皇命,雖然上次見到了建文帝本人,奈何在那種情境之下無法深入交流,只能等待以後再找機會詳談,至少也要問明白那兩樣要找的東西的下落。
只是確定了師父沒有來無量山,汪長風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落。當初他跟玉真兒走得匆忙,跟空海大師匆匆而別,心裡着實還有些掛念。如今玉真兒也不知身在何處,師父也沒見着,心底突然覺得有些空蕩蕩的,原先跟師兄們重逢的喜悅也有些淡了。
周長岩心思細膩,見汪長風有些神情恍惚,知道他可能有心事,便岔開話題道:“長風,你還沒有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兩位姑娘的芳名。”
汪長風被他一提醒,立刻回過神來,趕忙一一介紹了朱敏敏和龍三公主。衆人一聽朱敏敏原來是郡主殿下,不免都有些震驚,趕緊拱手行禮。
朱敏敏大剌剌的性格,也不怎麼在意,自顧自地跟龍三公主說着話。
李長鬆一拉汪長風的衣袖,低聲道:“真兒這次怎麼沒來?你這小子倒是豔福不淺,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連郡主你都敢碰!”
汪長風苦笑了一下,低聲道:“說來話長,這幾位姑奶奶我可不敢碰,不過是小心陪着罷了。真兒還有些事要處理,這次就沒跟來。”
周長巖插話道:“也別站在這裡說了,回房間慢慢聊吧。”
旁邊道童對汪長風道:“三位仙友還未安頓,不如等安頓好了我再帶您去找這幾位?”
汪長風點頭同意,當下問清楚了七星島弟子住的地方,便先拱手暫別,等安頓下來再聚。
那邊七星島弟子自回去休整,這邊道童帶着汪長風三人出了場地,往後山繞去。
轉過一片山林,便看到後山上層層疊疊的院落,依着山勢而建,錯落有致,看去至少也有幾百間,怪不得有能力承辦如此規模的盛會。
一行幾人拾級而上,一邊欣賞着山色,一邊閒聊着今天昇仙大典的趣事。
迎面走來不少各門各派的弟子,看着汪長風幾人不禁都行注目禮,也不知道是因爲汪長風的緣故還是兩位姑娘的緣故。
其中還有幾個年輕的小道姑,挽着一頭秀髮,身材凹凸有致,見汪長風他們走過來,紛紛投來火辣辣的目光。
汪長風被這幫小姑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道童:“還有不少女弟子?”
道童輕笑:“您有所不知,這些都是來自東海女兒島的,女兒島玄珠仙子可是跟怪仙人一樣,都是地仙之級,道行深不可測。這些女弟子據說都是玄珠仙子收養的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從小在女兒島撫養長大,看着年紀不大,其實都還有些道行。”
汪長風奇道:“還有女兒島這種地方,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道童訕笑道:“這個不過是俗稱罷了,真正的名稱叫做斷情島。但因爲島上都是女道姑,所以大家也都叫她們女兒島。”
“斷情島?斬斷情絲千萬根,青燈古佛寂寥心。這情之一字,豈是那麼容易斷掉的。”汪長風有些感嘆。
“你自己是多情公子,就不興人家斬斷情絲,專心向佛了?”龍三公主話裡有話。
汪長風笑道:“我隨便說說而已。不對,我什麼時候成多情公子了?這話咱可得說道說道。”
朱敏敏掩嘴笑道:“龍姑娘嫌你多看了那幾個道姑兩眼,怕是正吃醋呢。”
龍三公主臉上一紅,擡掌便往朱敏敏拍去,道:“就你小丫頭話多,眼睛長在他身上,看什麼不看什麼我哪裡管得着。”
朱敏敏一邊躲避一邊咯咯笑道:“我看很管得着,龍姑娘莫不是想讓他一直看着你纔好?”
“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小蹄子!”龍三公主佯作惱怒起來,追着朱敏敏便打。
兩人在石階上追逐嬉戲,一時間引得更多青年弟子爭相駐足觀望,這種美景比山色可更要賞心悅目的多。
正鬧着,一名道童急匆匆趕來,道:“鬆照師兄,師父說請這幾位仙友去歲寒宮一敘。”
那名叫鬆照的道童道:“知道了,我先領幾位仙友稍作安頓,便去歲寒宮見師父。”
那名道童應了,便轉身回去覆命。
鬆照道:“師父一般不見外人,今天算是爲幾位仙友破例了。”
汪長風心裡卻道,不知這元真子找自己幹什麼。
一時間鬆照帶着汪長風三人到了一處獨立的小院,院子不大,迎面是一進三間房子。
鬆照道:“這次大會來的人實在太多,沒辦法給諸位安排更大的院子了,只能先在這裡湊合一下。”
汪長風道:“不必麻煩,這裡住着便好。”心裡卻在琢磨三間房子只有兩間臥室,這三個人可怎麼安排,那兩位姑奶奶能不能住到一起。
好在朱敏敏和龍三公主看着經常拌嘴打鬧,關係倒是頗佳,選了其中一間,兩人手拉手便走了進去。汪長風心裡卻道,這女人就是難以捉摸,剛纔還鬥嘴呢,現在卻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三人稍作休息,過了片刻,鬆照便進來接三人去見元真子。
歲寒宮在一處獨立的小山坡上,白牆黑瓦,看着十分簡潔明快,倒是符合元真子嗜好武學、不喜繁冗的性情。
還未走到門口,早有兩個道童迎了出來,將汪長風三人恭敬接了進去,鬆照便轉身先回去了。
進的院來,見院中除了幾株參天古鬆,幾片竹林之外,還有好幾棵梅花。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時節,那梅花看上去星星點點,一進門便傳來幽幽暗香,沁人心脾,讓人不由得一下子放鬆下來。
道童將三人帶入正殿,卻見殿中空無一人。
道童道:“師父在後邊,請汪少俠隨我來,兩位姑娘且在此處先用茶,隨意轉轉也可。”邊上有道童過來獻上香茗,一時間殿內茶香四溢,不知是何種好茶。
汪長風心下有些疑惑,朱敏敏卻道:“你快去吧,不用管我們。”
汪長風只好跟着道童,出了正殿,往後院走去。
穿過幾道門之後,眼前卻無建築,竟是一大片空地,確切的說是一塊巨大的山岩,足足有幾丈方圓。山岩直接伸出到山谷之中,下面看着像是懸崖,遠處霧氣繚繞,白雲飄渺。
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正背對着站在那裡,定定地看着遠方。白袍道君,正是元真子。
道童拿眼色示意了一下,努了努嘴,便先退下了。
偌大的場地之中,只剩下了汪長風和元真子。
過了片刻,只聽元真子悠悠道:“來了?”
汪長風躬身道:“七星島北斗星雲派門下弟子汪長風,見過道君。”
元真子點了點頭,沒有轉身,繼續道:“北斗星雲派創派百年有餘,除了創派祖師依雲大師之外,後輩乏善可陳,現在的空海雖然十年前就達到了道師之級,可惜近年來也再無精進。你這次一鳴驚人,也算是給北斗星雲派光耀門楣了。”
汪長風有些赧然道:“道君謬讚,考校還未開始,能否進入道等弟子實在沒什麼把握。”
元真子擺了擺手,道:“問仙石不會有錯,既然你已入道等考校,至少也到了道師之級,這個倒不必掛心,以平常心應對便是。貧道只問你一句,你對今日那個黑衣使者怎麼看?”
汪長風心中一震,心想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那黑衣使者肯定是從逍遙島來的,這百仙大會又是受逍遙島所控,自己雖然之前已跟逍遙島有些過節,此刻卻不好點出來,以免節外生枝。
主意已定,當下便斟酌着答道:“那人說話語氣不容置疑,但您似乎又對他恭敬有加,如果我沒猜錯,他是逍遙島的人?”
元真子哈哈大笑:“恭敬有加?想必其他人也都這麼看吧。”
汪長風道:“這個,弟子確實實話實說,其他人怎麼看弟子也不好揣度。”
元真子停止了笑聲,有些悵然道:“大家如果都這麼看,反而是好事,貧道做戲也要做足了全套。”
汪長風大惑不解:“做戲?您的意思是那是做給那個黑衣使者看的?”
元真子嘆道:“已經做了好多年了,估計連貧道自己看到自己的模樣都會深信不疑。可惜,戲做得越真,這心中的壓抑就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