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凌厲的攻勢,汪長風也不敢大意,撤身連退兩步,堪堪避過那幾把奇怪兵刃的鋒芒。
那些兵刃上閃着藍幽幽的微光,顯然是餵了劇毒,一旦被碰到,哪怕只是劃一刀,只怕也麻煩得很。
那幾個黑影顯然對汪長風身法之快也有些出乎意料,齊聲喊了一句什麼,如提線木偶一般,又齊刷刷連攻兩步,竟如附骨之蛆一般的貼了上來,絲毫不給汪長風喘息之機。
這種不要命的狠戾打法,中原地區確實十分罕見。看那幾個黑影渾身上下都裹着一層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閃着精光,倒是如幾匹擇人而噬的黑狼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豐臣千惠喊道:“他們是加賀谷的黑鬼道忍者,汪公子小心兵刃上的劇毒!”
汪長風微微一笑,斜跨一步,縱身而起,雙掌齊出,正是一招雙龍拜佛。這一招勢大力沉,本來等閒之人萬難擋住,沒想到那幾個忍者似乎心有靈犀一般,一聲齊喝,沒有四散躲避掌勢,反而倏地往中間聚在一起,膝蓋下蹲,舉起雙手兵刃,竟結成了一朵繁複的梅花之狀,正好擋住了汪長風那從空中劈來的兩掌。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那雙龍拜佛的掌力擊到那組兵刃上,像是擊到了一處金剛牆壁,將那些忍者齊齊往下壓了一尺有餘,巨大的掌力也因此卸去大半。
汪長風沒想到這些忍者竟如此兇悍,根本不避掌力,純粹硬碰硬。
更沒想到的是,那些忍者藉着下壓之勢,突然從地面上彈了起來,那朵梅花瞬間又變回數把兵刃,齊刷刷向着汪長風的腹部疾刺而去。而在兵刃的寒光之中,數十點寒芒卻挾着勁風后發先至,將汪長風的周身罩地嚴嚴實實,正是“千點梅花”暗器。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若是換作其他人,哪怕是頂尖的高手,也很難在避開那些奇怪兵刃的同時,還能完全躲開千點梅花的攻擊。
忍者的反擊完全在瞬息之間,而且保持着極爲可怕的同步節奏,即便朱敏敏幾人有心出手相助,此時也爲時已晚。豐臣千惠倒是對這些忍者的手段不算陌生,但她緊咬嘴脣,也沒有立即出手相助,不知在想些什麼,也許是想看看汪長風這樣的高手是如何應對這些忍者的攻擊的。
眼看着汪長風不但要身中數刀,還要多出不知多少個窟窿,所有人都爲他捏了一把汗。
誰知他並未抽身躲避,反而身形加速往那些兵刃迎了上去。只見汪長風的衣衫突然暴漲一倍有餘,如同瞬間被鼓風機吹起一般,像一個碩大的布袋。而那數十點千點梅花暗器紛紛刺入布袋之中,發出噗噗數聲悶響,倏忽消失不見。
此時那幾把奇門兵刃離汪長風尚有一尺一遙,汪長風突然暴喝一聲,本來消失不見的數十點暗器突然又從他的衣衫中射出,只不過這次是換了個方向,竟向着那些忍者直奔而去。
這一招倒是把那些忍者徹底鎮住了。能以強悍的內力化解千點梅花的攻擊,雖說罕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在化解攻擊之餘,還能瞬間以內力將暗器硬生生逼退回來,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只怕那些忍者的師傅也從未跟他們說過有這種事情。
只是接下來的事卻讓汪長風感到有些吃驚,那些忍者忽然身子以一種極爲怪異的方式扭了一下,就好像在地面上要鑽出來一個洞一般,下一刻竟然齊刷刷憑空消失了。確切的說,也不是完全憑空消失,似乎還留下一了一點淡淡的輕煙。
那些射出去的千點梅花暗器當然完全射空,紛紛扎入木地板之中,發出咚咚咚地響聲,又激起一片煙塵。
此時汪長風的身形纔剛剛落地,雙方剛纔雖然連過幾招,卻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便是朱敏敏他們這種高手,在旁觀戰也覺得有些眼花繚亂,難以看得真切,更遑論其他人。
那個錢進此時纔敢從桌子後面露出腦袋,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知道剛纔一幕發生了什麼。
只有豐臣千惠突然跨前幾步,手中薄紗猛地一揮,揚起一陣勁風,將那些忍者留下的輕煙掃地一乾二淨。
“煙裡有毒。”豐臣千惠淡然道。
汪長風輕嗅了一下,點頭道:“確實有些問題,千惠小姐不說我還沒發覺。”
朱敏敏此時也上來道:“怎麼突然跑了?本姑娘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豐臣千惠咯咯笑道:“郡主殿下不必着急,忍者一旦出手,不達目的不會善罷甘休,除非他們死掉。”
朱敏敏被她一句郡主殿下叫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道:“這裡是扶桑國,不必客氣,你還是叫我敏敏吧。”
豐臣千惠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
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撞開,朱敏敏剛要拔劍,發現是劉致遠衝了進來。
只見他渾身帶着血跡,顯然是掛了彩,但精神尚好,看着應該沒什麼大礙。
汪長風問道:“受傷了?”
劉致遠笑了笑:“一點小傷,開始着了他們的道兒,那幫人的暗器也就罷了,那兵刃有些難纏。不過他們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已經被擊退了。怕他們用調虎離山之計,就沒追出去。如今看着大人和郡主都沒事,屬下就放心了。”
汪長風點了點頭,對劉致遠的應變能力和縝密心思頗爲讚賞。
朱敏敏關切道:“小心他們兵刃上有毒,趕緊看看傷口。”
一語提醒了衆人。
劉致遠舉了舉受傷的右臂,道:“確實感覺有些麻,剛纔過招時倒沒感覺。”
豐臣千惠也不避諱,徑直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劉致遠的胳膊,刷的一下將他的袖子齊根撕去,倒把劉致遠唬了一跳,一張臉漲得通紅,想甩開不是,繼續讓她抓着也不是。
衆人看着他的窘態,不禁都笑起來。
姬如冰此刻來了精神,道:“你小子偷着樂吧,我跟了千惠姑娘這麼久,也沒被她這麼伺候過。”
豐臣千惠轉頭嫣然一笑:“姬公子,他應該是中了腐骨之毒,如果公子不介意也中一次,千惠也會爲你療傷的。”
一席話逗得衆人哈哈大笑,姬如冰紅着臉道:“那算了,這種福分可消受不起。”
汪長風問道:“這種毒很厲害?”
豐臣千惠道:“初時只是會有些麻木的感覺,幾個時辰之後毒氣會慢慢浸入肌膚,變成瘙癢難耐,一日之後肌膚會慢慢潰爛流膿,再往後毒氣會滲入骨中,將骨頭寸寸腐蝕消融,直至齊根斷掉。如果還不解毒,毒氣最終會沿着骨髓蔓延全身,直至全身骨頭全部化爲齏粉。”
姬如冰吸了一口冷氣,道:“如此歹毒的毒,那人到頭來還能活嗎?”
豐臣千惠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呢?”
汪長風道:“姑娘可有解毒之法?”
豐臣千惠搖了搖頭:“沒有。這種毒乃是加賀谷的獨門毒藥,也只有他們的門中人才知道解毒之法,普通的解毒藥只能緩解一些時日,卻無法阻擋毒氣蔓延全身。”
劉致遠道:“大人不必擔心,大不了我砍斷這條右臂便是。”
衆人見他說地如此淡然,都不禁爲之一凜。
汪長風正要出言制止,豐臣千惠卻說:“斷了一臂也沒用,剛纔你們打鬥之時想必都用了內力,那毒氣此時已擴散開了。”
劉致遠聽了,眼中黯然失色,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去。
此時剩下的幾個護衛也都進到房中,多多少少都掛了彩,不用說,也都中了腐骨之毒。
朱敏敏恨恨道:“那個什麼加賀谷在什麼地方?咱們這就趕過去,怎麼也要逼他們交出解藥。”
豐臣千惠笑道:“加賀谷在東日本,離此五百里,怕是還沒趕到那裡,這幾位衛士已經毒發身亡了。”
朱敏敏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隻能在此等死了?”
豐臣千惠轉頭對身後的隨從說了幾句扶桑話,只見那個隨從從懷中仔細掏出一個淡黃色的小瓷瓶,雙手捧着放到豐臣千惠的手裡。
“這是什麼?”朱敏敏問道。
“這是我們千稻城獨有的解毒之藥,雖然不能完全祛除腐古之毒的毒氣,但可以壓制毒氣在體內的擴散,至少可以堅持半月以上。有了這段時間,便可以慢慢尋找解毒之法。”
朱敏敏哂道:“有這種東西幹嘛不早拿出來,故弄玄虛。”
豐臣千惠莞爾一笑,沒有辯解。
汪長風見豐臣千惠有壓制毒性之藥,自然也寬心不少。想着加賀谷不管多遠,此行看來都要去走上一趟。
當下豐臣千惠打開小瓷瓶,用指尖挑出一點黃色的粉末,彈到劉致遠幾人的傷口之上。
劉致遠晃動了幾下胳膊,道:“神了,竟然有一些感覺了,果然是神藥。多謝千惠小姐賜藥。”
豐臣千惠笑道:“不必客氣,你們都是汪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千惠的朋友。”
別人聽了倒也罷了,朱敏敏聽了卻是有些嗔怒,上去便擰了汪長風一把,道:“汪大人果然是海內存知己啊,到處都有您的朋友。”還將朋友二字特意加重了些許。
汪長風被擰地怪叫起來,逗得龍三公主在一旁也笑道:“你就別跟他鬧了,千惠姑娘也是好意,難道她見死不救你纔開心?”
汪長風連連點頭,顯然對龍三公主的話十分認同。
朱敏敏冷哼了一聲,鬆開汪長風的胳膊,道:“本姑娘才懶得管他的事,愛跟誰論朋友便去論好了。”說罷氣鼓鼓走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