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汪長風告別兩人,輕身出了殿門,幾個起縱之後,已消失在重重殿宇之後。
“剛纔別人在的時候本宮沒細問,如今要問問你,你和你父親是不是跟一些歪門邪道有些勾連?”武藏佳月的語氣突然有些嚴厲了起來。
豐臣千惠不卑不亢道:“父親爲了倒幕大業,不惜自降身份,只要是能用的資源,能靠的勢力,他都願意接觸。這些年來,也暗中收攏了不少人馬。姑姑說的也沒有錯,這其中確實有些來路不明,甚至有些還是海外勢力。只是這背後的事情千惠也不甚清楚,父親也一直不讓我介入太深。”
武藏佳月點了點頭,顯然對豐臣千惠的坦誠頗爲欣慰。她雖然因爲兩家的世交,一直對豐臣家關懷有加。但畢竟自己是皇后,萬事必然以皇家利益爲重,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她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那些勢力有靠得住的嗎?”武藏佳月不經意的問道。
豐臣千惠點了點頭,道:“最近有一支海外力量,也是這兩年父親剛剛接觸到的,據可靠消息,兵力在數萬之衆,都是驍勇善戰之士,戰船上百條,火炮不計其數,如果能爲我所用,足可擔當大任,一舉成功。”
武藏佳月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繼續問道:“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力量,扶桑國內的任何一方諸侯都還沒有這麼強大的實力。你父親那邊與他們相交如何?”
豐臣千惠嘆了口氣,道:“據千惠所知,父親已經基本打進了對方內部,並在其中擔任了一個重要的職務,在不久的將來就能獲取他們的鼎力支持。只是如今家裡遭逢鉅變,父親身陷囹圄,單憑千惠之力,與那支力量的接觸也無法延續。”
武藏佳月也輕嘆了一聲,道:“你也不必着急。天皇陛下已知曉了你父親的事,那足利雄誣陷你父親手握重兵,意圖謀反,天皇陛下雖然不信,只是那足利雄如今手握重兵,又號稱擁護天皇,天皇陛下也不好太不給他面子,不得不暫時將你父親收押,慢慢審問,拖延待變。昨日收到消息,幕府那邊也知道了此事,這兩日便會派人過來干涉,你父親與幕府那邊向來不睦,一旦落到那邊的手裡,只怕凶多吉少。所以如果要救人,也就在這幾天了。”
豐臣千惠聽後,不禁更加焦急起來,道:“姑姑,您一定要跟天皇陛下說明,父親一心爲國,絕無謀反之意,況且一旦父親有不測,那支海外重兵也就無從談起,倒幕之日更加遙遙無期。”
武藏佳月點了點頭,道:“此事本宮知道如何對天皇陛下去說。如果軟的不行,恐怕只能來硬的了,你明日先回去做好準備,隨時等本宮的消息。”
豐臣千惠感激不已,眼中早已熱淚盈眶。
頓了頓,武藏佳月又道:“御囚監不比別處,雖然名義上聽從天皇命令,但核心監守都是幕府那邊派來的。前兩年聽說又從加賀谷招攬了不少忍術高手,防守上更森嚴了許多。如果來硬的,明面上本宮便不好直接派人出手相助,只能靠你們自己之力。本宮看那小子身手不錯,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你可以大膽依靠。”
豐臣千惠點頭道:“他是大明朝的一個指揮使,武功確實不錯,在千惠之上,人品也還靠得住。只是他的一名紅顏知己如今被困在京都,如果要得到他的全力幫助,只能先助他救出此人。”
武藏佳月笑道:“小丫頭,如果本宮沒猜錯的話,那個姑娘的關押之處是不是也與本宮有關?”
豐臣千惠也笑道:“姑姑總是想的比別人多些。不瞞您說,這姑娘應該不是關押,而是被軟禁在某處,而如果消息沒錯的話,那裡就是太子府。”
武藏佳月一愣,道:“小丸那裡?他纔多大,還沒到男歡女愛的年紀。再說他的府上也不缺侍女,怎麼會軟禁一個姑娘在府中。”
原來太子名叫千菊丸,今年才十歲出頭,雖說十分聰明伶俐,但在女色一事上卻沒有什麼傳聞。
“千惠也一直有些疑惑,足利老賊怎麼會將那姑娘主動送入太子府中。那姑娘也算是千惠的朋友,人長得極美,但是大明的人,性子剛烈,而且身體也不大好,此前還中過毒,一直沒有痊癒。思來想去,千惠覺得不管怎麼說,這足利老賊對太子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武藏佳月聽了此言,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太子是她所出,也一直是天皇最喜愛的一個孩子,如今被弄了這麼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在府中,不用猜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這麼看來,此事相較救出豐臣義隆更爲急迫,畢竟太子乃是自己的全部希望所繫,一旦太子出事,自己也不用活了。
豐臣千惠何等機敏,見武藏佳月陷入沉思之中,知道自己的話已起了作用。太子是武藏佳月的最大軟肋,一旦有誰對太子不利,那佳月皇后絕對會拼死保護。
良久,武藏佳月道:“太子雖然聰敏過人,但在男女之事上卻總是不太開竅,近來更偶爾流露出家修行的念頭,陛下和本宮便想着給他尋一個年紀相若、既貌美又聰慧的女孩子,跟他朝夕相處,一則早些培養出些情愫來,二來也防着他真的生出遁入空門之心。但此事一直在暗中推進,知曉的人並不多。看來那些人消息倒是靈通,竟想借着這個機會,在太子身上做些文章。別的倒也罷了,事涉太子,由不得本宮不管了。”說到後來,武藏佳月的俏臉上漸漸蒙上一層薄霜,眼神中露出一股凌厲的肅殺之意,看得豐臣千惠心裡也不禁一凜。
翌日一早,豐臣千惠陪佳月皇后用了早膳,便告辭出宮。武藏佳月又賞了不少宮中的珍奇之物,暗裡告知豐臣千惠先按兵不動,等待她的進一步指示。
等豐臣千惠回到武藏府中,已近午牌時分。
汪長風自然知道她跟武藏佳月昨夜必然說了不少悄悄話,但又不好直接打聽,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倒是豐臣千惠快人快語,直接告訴衆人自己一早便入宮求見了佳月皇后,打聽了一些京都的情況,順便請佳月皇后出手相助搭救玉真兒。
聽到佳月皇后同意出手,朱敏敏和龍三公主都喜不自禁,只有汪長風不露聲色,淡淡一笑,心中卻早已有計較。
到了晚間,宮中便有消息傳出,讓豐臣千惠明日一早入宮。
又焦急等了一晚上,等第二天豐臣千惠入宮回來,衆人都已有些按捺不住。
豐臣千惠面色有些凝重,道:“有些好消息,也有些不好的消息。”
朱敏敏着急道:“別賣關子了,趕緊先說好消息。”
豐臣千惠道:“好消息就是真兒姑娘現在確實在太子府中,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被關押,只是不能隨意進出。”
衆人聽她如此說,都舒了一口氣,只要暫時沒有危險,便可從長計議,慢慢想辦法營救。
“說說不好的消息吧。”汪長風道。
豐臣千惠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與之前預計的不錯,確實要把真兒作爲太子妃納入府中,而且此事並非是天皇陛下或者佳月皇后的意思,而是從幕府將軍那裡直接推薦的。所以即便是天皇陛下和佳月皇后,明面上也不能隨便下令反對這次推薦。”
汪長風眉頭緊皺,擔心的事果然應驗了。想必真兒必然不同意此樁婚事,但恐怕也是在什麼地方受制於人,身不由己。
“佳月皇后怎麼說?”汪長風道。
“皇后的意思是,她無法下旨阻止此事,也無法請求天皇出面干預。如果要救人,只能暗中動手,她可以從旁提供協助。但是她也提出一點,就是無論如何不能留下什麼把柄,讓人看出有皇家參與此事。”
汪長風點了點頭,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皇后擔心的也沒錯,我們也不需要她提供人手,只需要暗中提供一些消息佈置即可。”
豐臣千惠道:“千惠也是這麼想的,憑咱們這些人的身手,救一個人應該還不是如何難的事。只是如何救人,如何行動,確實需要可靠的消息支持。”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直接摸進太子府救人好了。”朱敏敏道。
豐臣千惠搖了搖頭,道:“我也想過此條,通過太子府救人最直接。但是佳月皇后卻不想讓此事與太子牽涉過深,明確要求不能在太子府中動手,一旦太子府出事,幕府那邊可能就會拿此事做文章,一旦危及到太子的地位,那就麻煩了。況且據說太子府中近年來爲了加強戒備,京都天龍寺派了無影神僧坐鎮護衛,此人乃是天龍寺‘無塵、無妄、無影’三大神僧之一,修爲之高已近乎神境,在扶桑國也難以找出幾個匹敵之人。咱們若是遇到了,能全身而退已屬不易,想要救人出來更是難上加難。”
“既是如此,讓皇后給那個神僧下旨,不許出手不就得了。”朱敏敏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