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以毒攻毒

怪仙人示意汪長風先回凳子上坐下,略沉思了一下,便講了一個關於逍遙島的傳說。

原來這上天有好生之德,並不願意濫殺無辜,不管是魔道中人,還是大奸大惡之徒,只要願意放下屠刀,便都會酌情給予立地成佛、幡然悔悟的機會。這些觸犯了天規的神界和魔道中人,便會被集中收監在一處與世隔絕之處,便是後人所稱的“逍遙島”。至於逍遙島名字的由來,則已無從查考,有一種說法是逍遙島原名“往生島”,取的是回頭是岸、重新做人之意,只是這名字聽着總有些拗口,後來便被人逐漸改成了逍遙島,以示與世無爭,超然物外的地位。

相傳很久很久之前,如有神界或魔道中人違反天規,天界會派人前來抓捕審判,定罪之後交予逍遙島依律收監執行。但數百年來,天界不知怎的,漸漸很少直接派人出面抓人,反而都是逍遙島開始一步步走到臺前,連抓帶審最後執行,都是一手包辦了。幾百年來,自然也有人不斷頗有微詞,但大家都畏於逍遙島的強大實力,也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近年來,逍遙島據稱換了新的一任島主,執法用刑越發嚴酷起來。據傳這任島主善用火毒,動不動便以天火焚身之刑威脅戴罪之人,壓迫大家屈服。有幾個不願低頭的,據說已暗中被逍遙島以此刑處決,形神俱滅,端的是異常悲慘。

在此之外,新任島主大肆擴張實力,培養招募了一批黑衣使者,按照他的旨意四處執法。這些黑衣使者個個都身懷絕藝,特別是每人都配備了“追命火龍”的利器,此種利器據說以天火淬鍊而成,不但無堅不摧,而且一旦被射中,則身中火毒,除非有逍遙島的秘法化解,否則便要承受天火焚身之苦,不久便會從內而外,一寸寸被烈火焚噬,最後落得個形神俱滅。

怪仙人道:“你現在明白我剛纔所說的意思了吧。”

汪長風臉色凝重,點了點頭。自己這幾日雖然傷口在痊癒之中,但確實體內似乎隱隱有一股燥熱之氣,想要四處亂竄,現在不過是用丹田之氣強行壓制着,時日一久,真不知道是否會如怪仙人所說,化爲焚身烈火,將自己燒成灰燼。

龍三公主關切問道:“道長,您見多識廣,這天火之說雖然也有所耳聞,但是否也應該有剋制之法?”

朱敏敏也附和道:“是啊,都說一物降一物,水能滅火,想必應該也有能壓制天火之毒的辦法的。”

怪仙人搖頭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兒,想的太過簡單了。萬物相生相剋,本是天地至理,這個並沒有錯,但問題是那天火之毒乃是取自崑崙山中的萬年火源,自天地初開之後,便不滅不息。相傳太上老君練丹之時取得火種,便是來自那裡,又豈是凡間的普通之物能夠剋制得了的?”

朱敏敏道:“如道長所說,除了逍遙島,便再無能化解火毒之人?但去了逍遙島便是死,不去也是死,這不是沒活路了麼?”語氣越來越急,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汪長風趕緊好言安慰朱敏敏:“道長也並未說死,而且我現在感覺似乎也沒多大異樣,許是中毒不深,我體內的氣息還能壓制得住,不必太過擔心了。”

怪仙人卻怪笑幾聲,對朱敏敏道:“你這小娃兒這些天來一直茶飯不思,原來是爲這小子生的相思病,可惜啊可惜。”

朱敏敏臉色緋紅,嬌聲道:“道長,什麼相思病,您老人家可不能胡說。我不過是有些擔心汪大哥的安危罷了。”

怪仙人哈哈大笑,道:“臉皮子這麼薄,嘴皮子倒挺硬,有趣,有趣。你這汪大哥如今身中火毒,命在旦夕,你說咱們救還是不救?”

話音未落,朱敏敏脫口而出:“救,當然要救!我就說道長必有好法子!道長仙術超羣,本來就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

怪仙人嗤道:“這馬屁拍得太生硬,水平不夠。”

朱敏敏笑道:“那就換一個來。只要能救得了汪大哥,便是十萬八萬個馬屁也有的,以後我天天在您老人家跟前拍馬屁。”

一席話說得衆人都忍俊不禁,本來殿中有些壓抑沉悶的氣氛也被她幾句話說得有些歡快起來。

龍三公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你好歹也是金枝玉葉的郡主,說話也不注意點,怎麼跟外面的市井小民似的,張口就來?”

朱敏敏撇了一下嘴,道:“您是公主,我可不是。我的命都是汪大哥救的,這次如果能救汪大哥的命,這個郡主當不當又如何?”說得龍三公主臉色一紅,沒再接話。

汪長風見朱敏敏如此關切自己安危,也不禁有些動容。自己此前爲了從老怪物手中救出朱敏敏,既是道義,也有情義,隱隱中還有魯王爺的一份囑託,摻雜了不少東西。如今朱敏敏如此一說,這才發現自己其實內心裡也對這位郡主的喜愛之情又多了一份,而原來的那種仰視之感則又少了一份。心裡如此想,嘴上卻仍然道:“敏郡主不必太在意,我既然帶你們出來,當然也要完完整整把你們帶回去。”

怪仙人瞅了他一眼,道:“這位的嘴皮子我看更硬,都死到臨頭了,還淨說這些沒用的。我且問你,你如果今日被天火焚身,屍骨無存了都,又如何帶人家女娃兒回去?”一句話說得汪長風老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朱敏敏一見汪長風的窘態,趕緊解圍道:“道長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有何解救之法,快點告訴我們,都快急死人了。”

怪仙人嘆了口氣,道:“罷罷罷,本來不想說的,但你們又如此堅持,老道只好勉爲其難說一說。”

衆人都憋着勁,心想這怪仙人果然怪脾氣,這關子賣的,必得讓大家求足了才合意。

怪仙人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拿捏着如何說,半晌道:“此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只是老道的一個突發之想,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老道也沒十成把握。”頓了一頓,繼續道:“老道有一個以毒攻毒的法子。這女娃兒的心脈受了那老怪的寒毒,雖說用了不少仙草,至今也未祛盡餘毒。如今這小子又中了逍遙島的火毒,雖有內力壓制,恐怕也難以持久。依老道之見,不妨考慮以彼之火毒,攻彼之寒毒,以彼之寒毒,化彼之火毒。只是你們二人所中之毒有深有淺,內力又有高有低,兩相平衡之下,只要把握得當,或許都能化解個七七八八,餘毒再加以藥草調理,當不會再有大礙。”

一席話說完,汪長風三人齊齊怔在當場,都被怪仙人的這個大膽想法鎮住了。

半晌,汪長風長吐了一口氣,道:“道長果然名不虛傳,這種奇思妙想也就您這樣的脫俗之人才能想得出來。一陰一陽,一熱一寒,暗合天地之法,感覺確實行得通。只是這以毒攻毒的法子如何實施,弟子確實沒想明白。”

怪仙人笑道:“你小子先別急着拍馬屁,等我繼續說完再一起拍也來得及。道家向來有陰陽調和修行之術,老道覺得這以毒攻毒的法子應該也大差不差。”

話音剛落,汪長風和朱敏敏對視了一眼,朱敏敏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低下了頭去,汪長風也覺得臉上發熱,囁嚅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龍三公主爽快,替他們二人把話說了:“道長,他們恐怕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這還沒婚嫁呢,就要行那種事,只怕裡子和麪子上都過不去。”說罷掩嘴笑了起來。

怪仙人一愣,立刻知道了龍三公主所說何意,又看到了汪長風和朱敏敏倆人的窘態,不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道家出世脫俗,怎麼會惹上那種紅塵之事?老道所說的陰陽調和修行之道,乃是陰陽之氣相通,而非肌膚之親,你們幾個小娃子想到哪裡去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朱敏敏臉紅着嗔道:“道長您老人家也不把話說清楚,這誰能想得到其中是這番道理。”說罷又低下頭去。

汪長風也頻頻點頭,道:“敏郡主說的是,師祖您確實嚇了我們一大跳。”

怪仙人白了他一眼,道:“別人許是嚇了一跳,我看你是巴不得呢吧?”

汪長風撓了撓頭,訕笑道:“師祖,都什麼時候了,您就別拿弟子開玩笑了。到底如何行解毒之法,還請您老人家指點迷津。”

怪仙人收起笑容,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解毒之法只有一次機會,一旦失敗,不但救不了你們二人的性命,還可能白白添了一種毒氣,到時候更是迴天無力了。你們可得想好了。”

汪長風轉頭看向朱敏敏,恰好她也擡起頭來,看向自己這邊。四目相對,彼此默默交換了心意,一起點了點頭。龍三公主在旁邊冷眼看着,心裡不知怎的有些酸溜溜的,雖然她此次毫髮無損,卻偏偏覺得如果換作是自己中了寒毒也不是壞事。

汪長風堅定說道:“我二人心意已決,如果失敗,也是我二人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請師祖放心便是。”

怪仙人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便回去稍作休整,這兩天先在島上靜養,待十五月圓之夜,便行換氣療毒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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