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仙人擡頭望月,道:“時辰差不多了。既然你二人心意已決,從此刻開始,便應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進入忘我之境,二人合一人,兩氣化一氣,不達圓融之境,不可冒然收功。”
說罷,便教汪長風二人在池邊相對而坐,四掌相對,關閉眼、鼻、口、耳、身諸覺,獨留氣息一個通道。
汪長風和朱敏敏依言盤腿相對而坐,四掌對在一起,四目也對在一起。汪長風感覺到朱敏敏一雙柔荑中傳來的一絲涼意,心頭微微一動。趕緊收住心神,對着朱敏敏點頭示意。兩人便同時閉上雙目,各自進入明月洗心經的修行狀態。
怪仙人見二人迅速進入功法之中,頗爲滿意。自己多年來沒開山門,沒想到一下子就收到兩個寶貝苗子,着實心裡痛快不少。只要過了眼前這關,再悉心**一番,日後便可與無量山那老傢伙的弟子去打打擂臺了。以前每次見面都被那老傢伙奚落教不出好徒弟,如今我老道也讓你看看,咱不但道行壓過你,教出來的弟子也壓過你的。想到此處,怪仙人簡直要忍不住笑出來,趕緊忍住了,悄悄往林外走去。
竹林內,清池邊,明月下,只剩下了一對相對而坐的璧人。
此時明月漸漸升到了頭頂,汪長風和朱敏敏兩人也雙雙進入了功法運轉之中。
汪長風主動引導氣息運轉,朱敏敏自動配合,兩人根本不用語言交流,已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涓涓細流由汪長風丹田之中催動,經過汪長風的心脈,沿着他的左臂流出,又通過兩人雙掌相接之處,流入朱敏敏的右臂。而朱敏敏那邊的涓流也從丹田而發,沿着相似的路徑,通過自己的左臂,進入汪長風的右臂,最後流入汪長風的丹田之中。
汪長風一開始只覺的左臂火辣辣的,而右臂卻冰涼涼,兩股涓流本來各行其道,互不相容。沒想到進了汪長風的丹田之後,卻一點一點四散交融在一起,漸漸地從丹田之中流出的涓流有了一絲涼意,帶動着他的左臂也漸漸沒那麼灼熱了。
對面的朱敏敏卻剛好相反,汪長風傳來的火熱之氣,入了丹田之後,與體內原有的氣息絲絲融合交匯,腹中本來纏繞的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卻慢慢消失不見,從丹田流出的涓流,也開始帶上了溫熱的氣息,再從左臂迴流至汪長風的體內。
這種氣息循環開始進行地頗爲緩慢,畢竟汪長風知道朱敏敏體質尚弱,雖說修習了明月洗心經的無上功法,到底底子薄了一些。自己的火毒之氣太過剛猛,驟然施爲,只怕會傷及她的根本。等到兩人覺得自己體內的氣息已運轉自如,而左右手臂也不再是冰火兩重天,便知道換氣已基本成功。
只是兩人都對這種氣息循環交換感到十分愜意舒適,竟捨不得一下子停下來。汪長風也稍稍催動丹田之內的珠子,氣息運轉之速慢慢提了起來。本來一刻鐘才能完成的一個循環,現在卻用不了一半的時間即可走完一圈。朱敏敏也感到了氣息運轉的加快,調動自身氣息,努力適應着汪長風的氣息運轉速度。
兩人此時便如後世之人所跳的雙人舞,開始都甚爲笨拙,一點點找着節拍。等到後來越跳越熟練,在男方的帶動之下,女伴也加快了舞動,雙方越跳越快,越跳越流暢,真正進入了合二爲一、無我無他之境。
汪長風兩人不知道的是,這種功法其實才是明月洗心經更爲高明的修習之法。蓋因男女本來體質各異,一陰一陽,互爲補充,如果只憑自己修行,吸納天地自然之氣以後,還需要自身加以慢慢融合吸收,效果便慢上許多。而以換氣之法修行,則你取我予,互通有無,氣息運轉吸納之速便大爲提升。一人修行若需十年,則兩人同修也許只需要幾個月時間。
只是這種方法需要兩人功力相若,心地相通,毫無雜念,才能達到合二爲一的境地,一旦有一方心地不堅,或本身底子不牢,則不但提升不了修爲,反而會害己傷人,得不償失。
自古以來,用這種方法修習明月洗心經的少之又少,若非有莫大機緣,很難尋到合適之人。怪仙人也不過是知道汪長風體內中了火毒,才突然靈機一動,記起有這麼一種方法,恰好可以化解二人體內的火毒和寒毒,收到一石二鳥之效。
不知過了多久,明月已漸漸西沉,清池旁邊對坐的兩人似乎籠罩在一團霧氣之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良久,汪長風和朱敏敏同時睜開雙眼,四目相對,無盡心意互相瞭然於胸。兩人同時收回雙掌,將體內氣息緩緩導入丹田收納。
汪長風運氣查看,體內氣息運轉無比流暢,那種灼熱之感已消失無蹤,似乎隱隱還有一絲清涼的感覺在丹田之中流淌,像是剛纔換氣之時留下的一點寒氣,不但不足爲慮,反而頗爲受用。
汪長風微笑問道:“感覺如何?”
朱敏敏輕聲道:“好像好多了,那種寒徹入骨的感覺似乎不見了,丹田之中還有些暖洋洋的,怪舒服的。”
汪長風哈哈大笑,道:“我跟你感覺一樣,只是有一點點不同,我的丹田之中卻是一股清涼之意,頗爲舒爽。”
“看來師父說的換氣療毒之法成了?”朱敏敏道。
“不但成了,我覺得還有意外的收穫,你有沒有覺得內力也比此前提升了不少?”汪長風畢竟修習明月洗心經時間更長,剛纔一番查看,已發覺自己的內力比在囚仙牢中更升了一個階位,如果現在遇到那兩個黑衣使者,真有把握跟他們硬碰硬對上一次。
朱敏敏略一沉吟,點頭道:“沒錯,果然比之前又增加了許多。師父若是知道了,必然更加高興。”
“什麼事值得老道更加高興?”話音未落,怪仙人大步流星從林中穿出,身邊還跟着一人,正是龍三公主。看來這一夜不光汪長風二人沒睡,其他人也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結果。
兩人看到怪仙人和龍三公主竟然大半夜的來了,都頗爲驚訝,一起站起身來。雖然對坐了幾個時辰,竟然也沒有一絲腫脹痠麻的感覺,渾身氣息通暢。
汪長風拱手道:“弟子謝過師祖救命之恩。師祖連續救了我兩次,只怕這份情這輩子是還不上了。”
怪仙人嗤了一聲,道:“你小子先別說沒用的,我那塊洗心石的事兒可記着呢,先把那筆賬算清了再說。”
汪長風苦笑了一下,道:“師祖放心,弟子言出必行,此事一直記着呢。等此間事一了,就趕赴南海仙山尋那龍髓玉。”
朱敏敏也對着怪仙人福了一福,道:“弟子也謝過師父救命之恩。”
怪仙人擺擺手道:“咱們師徒之間,不必講那些虛頭八腦的。感覺怎麼樣?”
汪長風故意皺眉道:“師祖,我剛纔感謝您的時候您可沒這麼客氣,咱不能厚此薄彼啊。”
怪仙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我救愛徒心切,哪裡管你的死活。”
話音剛落,朱敏敏和龍三公主都已忍俊不禁,只有汪長風苦着一張臉,一副悲憤莫名的模樣。
怪仙人走到朱敏敏身旁,伸出一指,朱敏敏會意,擡起手腕送了過去。怪仙人搭了一會兒脈,嘖嘖稱奇道:“果然是神奇之至,不但餘毒已消,丹田之內還存了一點極陽之氣,恰如一縷陽光照在一潭清池之上,簡直妙不可言。”收起手指,笑道:“內力增加是小事,不過省了些修煉時間罷了。關鍵之處還在於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大收穫。”
汪長風奇道:“除了療毒和內力增進,弟子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收穫。”
怪仙人道:“你小子上次中毒之後早已突破了那個境界,自然沒有什麼感覺。我這徒弟這次卻是因緣巧合,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衝開了氣息循環的大關隘,自此之後體內氣息運轉進入圓融之境,再無可慮之處了。如此說來,你小子也算是小小出了一份力,不能說是毫無用處。”
汪長風赧然道:“弟子能助小師姑突破功法關節之處,甚感欣慰。此後如有用得到弟子的地方,小師姑儘管吩咐便是。”
朱敏敏臉上微紅,嗔道:“你這小師姑叫着總感覺怪怪的,還是別叫了吧。”
龍三公主打趣道:“他天生就喜歡尊老愛幼,前面有了一個小師姐,如今又得了一個小師姑,心裡面不定怎麼樂呢。”說得朱敏敏咯咯笑起來。
汪長風摸着腦袋,有些不服氣道:“怎麼的,龍姑娘也想拜到我師祖門下不成?可惜來得晚啦,師祖的山門已經關嘍。”
龍三公主哼了一聲道:“我纔不稀罕呢。”
汪長風如釋重負道:“如此甚好,終於不用擔心再多出一個大師姑了。”
龍三公主愣了一下,突然惱怒道:“你小子說誰年紀大呢,看我怎麼收拾你!”虛晃一掌,便往汪長風劈來,嚇得汪長風怪叫一聲,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怪仙人看着三個年輕人打打鬧鬧,心裡頗爲欣慰,朗聲道:“時候不早了,鬧夠了就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還有事要吩咐給你們幾個。”
說罷,也不等三人回答,自己先樂呵呵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