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星龍印

華山,守真堂。

聽過二人對枯泉村的事件的描述,天下真人點了下頭,笑道:“看來這天鬼教又要有大動作了。”

林峰正不解,問:“什麼大動作?”

天下真人便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浮雲,徐徐說道:“你們聽說過‘星龍印’嗎?”

“沒有。”林峰正搖頭,“從未聽過。”

“弟子似乎聽大伯說過,但已經記不住了。”沈夙然道。

“嗯,”天下真人便將星龍印的事告訴二人。

傳說數千年前,天界與蒼莽的大戰,最終以天界的勝利告終。當時蒼莽有一魔名作“江山失色”被天界神將縉鼓封印在神器星龍璧中,然而星龍璧雖是神器,也禁不住巨魔靈力的衝擊,眼看江山失色就要從星龍璧中逃出,縉鼓神將當機立斷,用神力將星龍璧震碎成七七四十九塊,星龍璧中的江山失色的靈魂也隨着星龍璧的碎裂而分裂成四十九塊,沒有完整魂魄的江山失色法力盡失,再也沒有能力逃出來了。後來縉鼓神將因爲私放違犯天規的成仙人而觸怒玟昊天君,被貶下凡間。他的坐騎鍾印神龍因爲及時地向玟昊天君告發了縉鼓神將,沒受這事牽連,反而得到玟浩天君的賞識。於是玟浩天君將鍾印封到人間做南方的守護天龍。下界之時,鍾印不忘將星龍璧的碎片也帶到人間。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這些星龍璧的碎片竟然散落到人間各處,被後來的江湖中人稱爲星龍印。

“不過這都是傳說,沒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天下真人笑道。

“師父爲何要向我們講這些?難道星龍印和他們天鬼教有什麼關係嗎?”沈夙然莞爾一笑,問道。

“自然是有關係的。”天下真人看着長空,“天鬼教自三十年前就開始搶奪各地的星龍印,至今已經有十多枚星龍印落在他們手上。好在幾年前那一戰後天鬼教一蹶不振,無力於繼續搶奪星龍印,不過近來他們實力恢復了不少,還和南疆的蒼莽教搭上了關係,看來是又要開始搶奪星龍印了。”

“星龍印到底有什麼好的?”林峰正有些不明白了,“他們搶到星龍印又有什麼好處?”

“星龍印最初是縉鼓神將用來封印蒼莽巨魔的,巨魔魂魄被撕裂了,那些用來封印的靈力就空了出來。如果拿星龍印來封印人間的事物,自然是輕鬆得很。”天下真人拿起裝有老枯泉水的茶壺手中幻出幾片茶葉,投到壺中,然後上蓋兒,掌心託着壺底,迅速冒出一片火焰,“不過就像這茶一樣,人間的百姓是爲了喝茶解渴,你我喝茶卻是要品茶中真味。我們拿星龍印只能用來封印事物,他們天鬼教得到星龍印卻並不一定是這個目的。”

“請師父賜教。”沈夙然說道。

“爲師也不清楚。不過他們今日派人到我華山下活動,目的無非是想搶奪我派的星龍印罷了。”天下真人用火煮着茶,笑道。

“我派也有星龍印?”林峰正好奇道。

天下真人點頭:“當然有。本來我派是有三枚星龍印,不過有一枚幾年前被人偷走了,就剩後山‘知返’洞內的兩枚了。”

林峰正很好奇能在凌雲派內偷走東西的人到底有什麼本事。不過見天下真人提到這事時的輕描淡寫的模樣,他也不好多問。

“峰正,”茶好了,天下真人趁熱飲了口,和藹笑道,“你有什麼事要要問爲師嗎?”

林峰正便道:“能不能讓我們看看那星龍印?”

天下真人點頭,道:“星龍印雖然是神器的一部分,不過功用太少,在我派中向來不怎麼受人重視,也非是什麼機密要物,你們去看並無不妥。”

“謝謝師父。”

“師父。”趙鵬翱走了進來,依舊冷漠、悽清。

“你回來了?”天下真人問道,“怎麼樣?”

“我追上了他們。”趙鵬翱也不正眼看他,低頭看着青石鋪就的地面。

“怎麼你沒有把他們活捉回來?”天下真人又問。

趙鵬翱依舊沒有看他:“我把他們放了。”

“爲何?”天下真人卻沒責怪他,甚至連吃驚都沒有,看來是真的很瞭解他。

“我已經和他義結金蘭,自然要放了他。”趙鵬翱淡然說道。

天下真人點點頭,笑道:“你既然這麼做,就是認爲他們不算多壞的人。好,放過一個不算多壞的人,換我徒兒一個結拜兄弟,值!”

趙鵬翱聽罷不再多言,轉身向堂外走去:“我走了。”

天下真人看着他的背影,無言。

又在這時,虛無走了進來,道:“師尊。”

“什麼事?”天下真人問道。

“弟子感覺自己馬上要突入歸道境了,準備閉關。”虛無恭敬地答道。

“原來是這事,你要閉關就去吧。”天下真人笑道。

“但是弟子想在閉關前得師尊的一些指點。”

天下真人便點頭道:“你倒是個勤奮的孩子。好吧,待會兒你先和我們去知返洞看看星龍印吧。然後你們三個都去舞劍坪,讓爲師好生指點一下。”

“是。不過師尊,星龍印是什麼東西?”原來虛無入門快十年也不知道什麼是星龍印。

“虛無師兄,”沈夙然笑道,“星龍印的來歷是這樣的。”便把剛纔天下真人對自己講的告訴了虛無。虛無聽完點了下頭,便跟着天下真人向後山走去。

後山,知返洞前。

林峰正四下望了眼,只見這知返洞是落雁峰下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洞,四周古藤環繞,遮蔽了洞口,從外是很難看出這洞口來的。洞外不遠處有一口泉水,水涌出流過青石地面,向前漂游一里就與飛瀑水回合,一同流入“青玉溝”中,最後再與鬆檜峰瀑布的水回合,傾瀉而下,就成了這華山南山的萬丈飛瀑。而這口泉水流出的地方又恰好有一個太極圖案——正是能讓水變成三清聖水的三清刻。

林峰正很早就知道這知返洞是凌雲派犯錯弟子面壁思過的地方,不過自己從來沒有來過——當然,他也不想來這裡,好在今日他並不是犯了錯被罰到這裡的。師徒四人此時走進了洞內,只見其中怪石嶙峋,甚是嚇人,又陰冷潮溼,讓人十分不舒服。才走半刻,見識到知返洞可怕之處的林峰正就暗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認真遵守凌雲派的派規,千萬不能違犯了被罰到這個鬼地方來。

走了大約七十多丈遠,就見天下真人停住了。林峰正向前看去,只見前方的路上突然出現了幾道迷霧。天下真人便回頭對三個弟子說道:“前面是‘知返幻境’,你們進去的時候要穩住道心,然後跟緊我,不要被幻境迷住了!”

“是。”

“好,走。”

林峰正一走進幻境,就覺得心裡一陣難受,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以往的種種,以往做過的每一件錯事都回蕩在心中,一時竟然覺得自己在這世上犯了太多太多的錯,自己是罪孽深重,死一千次也洗脫不了自己的罪孽。他知道這是幻想,可他實在抑制不住這樣的想法,“啊”的一聲仰天長嘆一聲,道:“我錯了,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吧!”

“峰正,你沒有錯,快凝住心神!”天下真人少有地發怒,總算震醒了被幻境迷住的林峰正。林峰正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是大汗淋漓,連忙守住心神,將幻境對自己的影響降到了最低。這知返幻境本是用來震醒犯了錯卻依然不知悔改的弟子的,通過對直擊道心,將他們犯的錯無限放大,達到振聾發聵的目的。然而對於正常人來說,這樣會將他們以前犯的小錯也放大,使他們沉溺於這些小錯中不能自拔,反而可能會讓他們入魔,走上不歸路。剛纔林峰正腦海中出現的大量幻覺就是這麼來的。不過對修爲已經足夠高的弟子來說,幻境對他們的影響就要小很多,不少修入上清行天境的弟子會主動前來這裡考驗自己的道心,如果能不被幻想迷住,對日後的修行和道心的穩固,那是大有益處的。方纔不只是林峰正,沈夙然和虛無也差點被幻象迷住,不過都被天下真人點醒了。

行了約摸二十丈遠,衆人終於走過了知返幻境,眼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下放着兩枚潔白的玉璧,都只有指頭那麼大,且形態不一,看來應該就是那星龍印了。

“這就是星龍印?”林峰正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拿起其中一枚了。

“峰正不要——”沈夙然見此忙阻止道。星龍印這東西既然是神器的一部分,想來是含有莫大威能,要是隨意碰上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林峰正聽到後連忙縮手不再去碰了。

“無妨。”天下真人卻笑道,“沒事的,這星龍印雖然封印能力很強,但並不表現在外面,你拿在手上也不會有什麼事。”

“師尊,”虛無這時走上前去,拾起一枚星龍印,問天下真人,“這星龍印真的有那麼強的威能嗎?”

天下真人就笑道:“這是自然。其實以前華山上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一個足以擾亂天下的人的部分魂魄,是上古仙人封印在華山的。五百年前上古仙人的封印已經殘損至極,我派當時的掌門正心真人就是用星龍印把那魂魄重新封印的。你們想足以和上古仙人的封印術媲美,連魂魄都能封印,不是很厲害嗎?”

三人便都點頭。

“唔,這東西怎麼用呢?”林峰正問道,他此刻也拾起了一枚星龍印,細細觀察。

“其實很簡單,催動你自身的靈氣,注入星龍印中,它就會發出一道黃光,把你想封印的東西罩在黃光裡,再收回靈氣,就將那東西封印好了。”天下真人看着二人手中的星龍印道,“要解開封印只需施放封印的人將相同的靈氣注入到星龍印中即可。此外據說有一個口訣可以讓任何人都解除封印,不過畢竟是傳說也沒人見過不可真信。”

“師尊,”虛無有些擔心地問道,“我派將這麼厲害的東西放在這裡,又不派人保護,只要有不懷好意的人進來把它偷走了怎麼辦——剛纔聽沈師妹說以前也有星龍印丟失的情況。”

天下真人卻笑道:“首先,這裡有知返幻境保護,不用害怕有人闖來偷盜;其次,這星龍印確實威能很大不過只能拿來封印,除了天鬼教外基本沒有其他的門派對它有興趣;其三,我派弟子都是品德上足夠好的人,不用擔心他們來偷盜,其他門派的人要混入我派恐怕也不怎麼容易;其四,那枚星龍印的丟失涉及我派一些隱秘,爲師不能告訴你們真相,不過那枚星龍印不是在這個地方丟失的。”

虛無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此刻沈夙然走到了天下真人面前,問:“師父,夙然還是有個問題不明白。”

“說吧。”天下真人和顏悅色道。

“師父,我派要是一直不用星龍印的話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保存至少比放在這裡好很多。”

天下真人便笑:“誰說一直不用?有時候捉到一些魔道妖人還要用星龍印封印。我凌雲派沒有私牢,這些妖人一般就關在這裡,把星龍印放在這裡很方便,要放在其他地方到用的時候再找很麻煩。”

沈夙然聽此點了下頭,算是同意他這話。

“好了,你們看過這星龍印了,現在去舞劍坪。要小心知返幻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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