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三:冥河濤

冥河滔滔,奔流不息,上不浮片羽,尋常魂魄根本無法借自己之力渡過冥河。幸好初建酆都的人有遠見,在冥河上安排了無數渡船。這些渡船內含特殊力量,能在冥河中自由穿梭。然而縱然渡船數量難以計量,依然不能和進入冥界的鬼魂數量相比。此時冥河岸邊積滿密密麻麻的鬼魂,粗看下去,竟有十數萬之衆——這還不包括林峰正目力無法觸及的遠方。

這麼多鬼魂,擁擠地聚集在冥河岸上,互相推搡,緩緩前行。他們最終的目的地無外乎是冥河上川流不息的渡船。不過渡船的數量實在有限,每艘渡船的載人量更是極少,於是很長一段時間後大部分的鬼魂依然待在河岸上,等待渡船的前來。這些鬼魂大多是新近來到冥界的,自身還帶有生前的記憶和品性,很多鬼魂爲了爭奪上船的機會大打出手,使岸邊一片混亂,不時有鬼魂落入冥河中,少部分掙扎着爬起,大部分則很不幸被滔滔河水捲走,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眼前混亂的場面,林峰正長長嘆口氣。此時他已跟隨殘月通過那結界的漏洞來到冥界,正浮在空中看着渡河的鬼魂。想到自己這一世結束後也得像這些鬼魂一般爭奪渡河的機會,林峰正面色一冷,點點愁緒爬上心頭。

“小傢伙,怎麼了?”看見林峰正表情的變化,殘月輕聲問道。

林峰正搖頭,未回答她的話,只道:“殘月小姐,我們接下來怎麼做?要渡過這冥河嗎?”

殘月便笑道:“小傢伙莫急,容姐姐我將與那魂之源的泉水有關的事告訴你,然後你自然知道我們應當怎麼做了。”

“好。”林峰正輕輕點頭,道,“你說吧。”

殘月便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心中所想說出口。

原來他們眼前這冥河之水本來自虛空中,由道而生,與大道一體。只不過這些水初生之時本不是像林峰正此刻看到的冥河水一般穢氣沖天,虛空之中,大道生水,不分清濁,既清且濁。只是清者輕,濁者重,二者漸漸分離,分別進入天界冥界中,成天河弱水與冥河弱水。所以天河之水清澈潔淨,冥河之水穢氣沖天,污濁不堪。

冥河之水,幾乎沒有靈氣,無法滋潤冥界生靈,所以冥界向來死氣沉沉,好在冥界之中另有一水源,名爲“魂之源”,其中之水,靈氣充盈,堪堪可以供養酆都城內的十殿閻羅及其手下。而林峰正此番來冥界,正是尋找魂之源的泉水。

聽完殘月的話,林峰正總算明白,可以滋養酆都城內閻羅的魂之源即便不在酆都城內也必定在冥河對岸。否則光是取水就夠得酆都城內鬼魂忙活了。

果然,殘月淺笑一聲,說道:“我們沿河岸而上,走三百里,尋個沒有鬼魂的地方渡過冥河,應該能看見魂之源了。”

“我們怎麼渡河?”看着眼前爭相過河的鬼魂,林峰正心有不解,問道。

殘月嘴角微微揚起,笑道:“小傢伙,你這是懷疑姐姐我的能力?呵呵,要渡過冥河還不容易,你且同我來,姐姐我到時候就給你露一手。”

於是二人便沿着冥河而上,飛速向那殘月口中魂之源所在行去。不過百多裡,酆都已消失在他們眼中,而冥河岸上的鬼魂也因距酆都城越來越遠而不斷減少,到林峰正這裡已所剩無幾。由於此地渡河的鬼魂極少,擺渡的渡船也非常少見,只是這一路巡河的兵士倒漸漸增多,不少兵士發現空中的林峰正殘月二人,紛紛警覺地盯着他們,偶爾擲出長矛,欲對付二人。然而殘月又豈會將他們放在眼中,隨手一道法術滅掉數個兵士引得一羣兵士大亂之後她也消失在他們眼中。

就這麼再飛行了兩百里,眼前的景象更加蒼涼、恐怖,不少傳說中的兇獸出現在冥河岸邊,聚集成羣,對着河心咆哮,似乎想穿過這寬闊無邊的河流,偶爾有一些飛行的兇獸嘗試着飛到冥河上空,卻被河中一股難以名狀的大力抓住,保持不了平衡,跌入河中,化作冥河中數以萬計的怨魂一縷。

這些聚集在河岸邊的兇獸數量實在龐大,難免不引起酆都的注意,於是有數量龐大的旬河兵士組成的軍隊向他們發動進攻,戰況十分慘烈。那些兵士披堅執銳,道法高超,幾乎能以一當十,然而兇獸的數量卻遠在他們,仍能和他們相抗衡,戰事僵持不下,不斷有兇獸和兵士被對方道術滅掉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又不斷有新的兇獸和兵士加入戰團,讓爭鬥不能早早結束。

這樣的戰團在這一片亙古荒涼的土地上不斷出現,動人心魄的打鬥更令林峰正心驚。殘月雖不懼兇獸和兵士,然而亦不願看見這種慘狀,於是往往繞開他們,而這些戰鬥中的兵士或者兇獸,往往執着於與對方的肉搏,都沒注意到遠處悄然飛過的二人,倒省了他們不少的麻煩。

再向前飛了一段距離,路過一似乎剛剛結束戰鬥的地點,看見身下兇獸兵士的遺骸,林峰正長嘆口氣。

這時候殘月突然停在空中,不再向前。林峰正見狀也停下,飛到她身邊,隱隱猜到她停下的目的,於是將目光移到河對岸。

果然,大約在十里外的一個地點,出現一道幽幽的藍色光芒,明明離這光芒十分遠,林峰正卻清晰地感受到光芒中所蘊含的強大靈力。

好一個靈氣充盈的地點!林峰正心裡默默唸道。“小姐,那就是‘魂之源’嗎?”他轉身向殘月問道。

殘月微微點頭,眼眯成一線,道:“沒錯,‘魂之源’乃冥界靈氣最充盈之地,不管是鬼還是獸都會被其吸引,剛纔你看見的那些兇獸大多也是爲了得到魂之源的靈力才徘徊於冥河河岸。”

“我看冥河裡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力道。”待她話落,林峰正盯着那魂之源,緩緩說道,“要過河就要克服這力道,不知道殘月小姐你怎麼過河?”

“我?”殘月輕笑一聲,道,“我有說過我要過河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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