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正向前行走了數十步就看見地面上出現的一個“陰”字,他想起伍仟盅對自己說的話,轉身右走去。又走幾步就再度察覺到微笑,他一簫擋住面前出現的一劍,看向持劍的人,突然一驚,道:“夙然!”
對面的人看清楚他的面容,也訝異道:“峰正!”這人正是沈夙然。她連忙收劍走過去目中含淚看向林峰正的臉龐,見他沒受什麼傷心裡略微感到欣慰,道:“峰正,你沒事吧。”
見她楚楚動人的模樣,林峰正心裡一軟,一下將她抱入懷中,道:“夙然,我沒事——你也沒事吧。”
沈夙然點頭,側首貼在他胸膛上,仔細感受他身上的溫度,然後道:“我沒事。我剛纔和你分散,又不小心丟了君兒妹妹,十分擔心你們。之後還遇上了好幾個靈物,苦戰數場,剛纔你出現時我還以爲又是什麼靈物,沒想到會是你,我一顆忐忑的心總算放下,只是不知道君兒妹妹怎樣了。”
林峰正緊緊摟住她,面上浮出一點笑意,道:“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有事,有你在的任何一刻我都不會有事,爲了你我永遠不會有任何事!”
沈夙然深受感動,頭貼得就更緊了。
林峰正輕輕嘆口氣,然後道:“好了,不要傷心了。君兒是有大福的人,道行又不比你我差,她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是趕快去那樹林和伍大哥會面吧。”
林峰正哪裡不會擔心念君?只是爲了安慰沈夙然才這麼說。沈夙然冰雪聰明自然理解了這一層,亦幽幽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從他懷裡離開,伸手握住林峰正的手,仰頭微微笑道:“峰正,我們還是順路找找君兒妹妹的蹤跡吧。”
林峰正聽此便點頭道:“好的,她一個人畢竟還是不安全。”
“嗯。”沈夙然面色恢復平靜,然後滿含柔情地看向林峰正,手握得更緊,道,“峰正我們一起走,不要放手,不要再分開了。”
“好。”林峰正堅定地點頭。於是二人再度向前走去。
轉過數個轉角,打敗數只靈物,穿過重重的白霧,長廊終於到了盡頭。眼前迷霧漸漸散開,長廊的盡頭出現一個小荷塘,霧氣圍繞着荷塘旋轉,卻沒有一絲霧氣進入荷塘中。荷塘外是無數的古木參天,枝椏繁盛,黑漆漆透着詭秘。林峰正沈夙然向荷塘對面望去隱約可以看見一片樹林,模樣卻與之前伍仟盅展示在他們面前的樹林有幾分相像。
“夙然,難道那對面就是伍大哥叫我們去的樹林?”林峰正問道。
“也許吧,”沈夙然輕輕嘆口氣,道,“看來我們得渡過這荷塘。”
林峰正點頭,突然發現荷塘邊上不起眼的地方立着一塊小碑,在遠處難以看清上面寫的字。於是他緩緩走過去,蹲下認真辨識起來。那碑上寫的是三串小篆文,林峰正初時跟着季先生曾學過小篆,他雖然將這些小篆忘得差不多了了,但此刻要辨識這幾個字還不算很困難。“弱水作蓮塘,片羽莫浮於其中。僅有立柱十五可供人通行,然其多隱於水下。君須用計使之浮現,然後方過塘。”他仔細辨識,讀道。“原來我們要想辦法讓荷塘中的立柱出現,再通過立柱過塘。”他站起來回身對沈夙然說。
“那我們趕快想辦法。”沈夙然走到荷塘邊上,望着散發着點點漣漪的荷塘說道。
林峰正便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站立,然後同樣看向荷塘,就見無數妙荷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數個立柱立於荷塘中,似乎是在等待人踏上。他皺了下眉頭,道:“我現在還看不出方法,不過至少要試試才行。”於是躍起意圖踏上第一個立柱。然而他剛離地就發現一股大力拉住自己,自己離地半尺就落了下來。他立刻吃了一驚,道:“原來想要從這荷塘上飛過去都不行。”
沈夙然便看向他道:“峰正,你要小心,這荷塘太古怪了。”
林峰正點頭,然後好生看着第一個立柱,然後發現立柱上有一個微小的缺口,他立刻向缺口所對的方向看去,就見臨近岸邊上有一株荷花看起來很不自然——現在是春季,那荷花竟然含苞欲放。他立刻走過去,用手觸摸花苞,入手即發現這花苞溫潤至極。“玉石?”林峰正輕聲說了一下,然後緊緊握住花苞,將自己的靈氣緩緩注入其中。就在這時花苞漸漸綻開,露出其中的蓮蓬。林峰正順手取出蓮蓬中的七顆蓮子。幽幽夜光下這些蓮子呈七彩,美麗晶瑩。他回身再度走到剛纔自己待的地點,就見岸邊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立柱,正好是在那個最早出現的立柱與塘岸之間。林峰正踏上這個立柱,然後輕鬆地踏上前面的那個立柱。站在立柱上,林峰正小心取出手中赤色的蓮子,將其鑲在立柱的缺口上。此時荷塘中立刻發出一點聲響,六個按順序排列的立柱一次從水中突出,延伸到荷塘中央。而他落腳之處的立柱上那枚蓮子卻消失了,他立刻看向那朵蓮花,就見它重新回到了含苞欲放的模樣。
林峰正輕笑一聲,轉身對着沈夙然說道:“夙然,你也過來吧。”
沈夙然點頭跟了過來,站在第一個立柱上靜靜看着林峰正,道:“峰正,加油!”
林峰正點頭,立刻踏上前方的立柱,將橙色的蓮子鑲到這立柱中央的小孔中,然後再度踏上更前方的立柱,重複這個動作。到了最後一個立柱上他鑲好了紫色的蓮子,就見一道金光從荷塘底部發散出來又迅速消失,一個潔白的蓮臺在那金光消失的地方出現。林峰正便回身牽起沈夙然的纖纖素手,與她一同踏上蓮臺。
林峰正向蓮臺中看去,見那裡正好出現一個象戲棋盤,棋盤邊上放着紅黑雙方的棋子,僅有數枚,並不完整。林峰正看着棋盤想了會兒,轉身向沈夙然問道:“夙然,這棋盤是什麼意思?”
沈夙然沉吟片刻,然後伸手觸摸棋盤,將一點萬象靈氣注入其中。這棋盤立刻金光閃耀,數個金字出現在他們面前:
“黑方車馬士俱全且車正將軍,紅方則僅餘單士。紅方執子先行,雙方將帥未見,求紅方得勝之法。”【注】
“這怎麼贏?”林峰正皺眉問道。他對象戲沒什麼瞭解,僅僅粗通車馬行走之法,此時卻也看出紅方要贏幾乎是天方夜譚。
沈夙然棋藝比林峰正高明許多,對這個問題也感到束手無策。她仔細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出解決的辦法。“除非黑將主動暴露在紅帥面前,不過——”她蹙眉說道,“設計這個棋局的人定然不會讓我們這麼輕易地解決。況且真正的高手對棋時也決計不會這麼走。”然後她搖頭道,“我想不出來。”
林峰正聽此心頭泛起一點愁,道:“夙然,你都想不出來我更想不出來了。可是我們總得想出辦法才行。”
沈夙然便陷入沉思中,她緊緊盯着棋盤,拾起棋子落在棋盤上,然後不斷改變每個棋子所在的位置,然而始終沒有正確的結果,不免愁上心頭,一陣煩憂。
林峰正呆呆地看着她擺弄棋子,一時也想不出任何對策,只有暗自嘆氣。這時候他看見沈夙然將馬放在黑將前,一下字子了靈感,對沈夙然說了聲:“夙然,我來。”然後走到沈夙然身邊擺起譜來。片刻後沈夙然向棋盤上看去,就見營黑方帳內上黑將緊靠雙士,面前堵着匹黑馬,而對面營帳中紅士佔據中心,紅帥則抵着底線躲在士身後,他身邊靠着黑車,可謂萬分危急。沈夙然見此立刻大聲叫好,道:“紅方先行,士吃掉車,對面馬士將都走不得,只能‘憋悶宮’,算輸。實在妙啊!”話音剛落蓮花外一排整齊的立柱已經破水而出,正等待二人踏上去走到彼岸。
林峰正沈夙然相視一笑,沈夙然便道:“峰正,多虧你了,否則我一個人還真的想不出來。呵呵,沒想到你的棋藝還不差呀!”
林峰正便靦腆地說道:“夙然你是說笑了,我的棋藝有多糟糕你又不是不知道,剛纔真的是運氣。”
“你謙虛了。”沈夙然笑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趕快到岸邊去吧。莫讓伍大哥等急了。”
林峰正點頭,道:“對,趕快上岸。”
於是二人來到蓮花邊上,順着那些立柱慢慢走到了岸邊。
剛踏上岸邊,身後就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響。二人轉身看去,就見荷塘中又出現一道金光,那潔白的蓮花和聳立的立柱都在這耀眼的金光中沉入水中。荷塘重歸平靜,一陣風吹來漣漪陣陣,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林峰正輕輕嘆口氣,回身,卻看見兩個身影向自己移來。
“君兒,伍大哥!”他高興地說道。
【注】本文稱象棋爲“象戲”,沿用古名,因設定中寧朝時火炮還尚未普及,所以取消了“炮”。此處情節借鑑抗戰時期某一經典棋局,由於炮被取消,故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