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龍虎鬥

萬望鄉高舉左手,眼看就要再度發出天落墓碑。就在這危機時刻,遠處飄來一個冷漠的身影,青邊白衣,氣度不凡。林峰正沈夙然二人還沒看清來人的相貌,就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萬望鄉,那些墓碑自然也落空了。萬望鄉不由一怒,他看向來人,只見那人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似乎是隨意地一倒,不多不少剛好倒出了兩粒丹藥,分別給二人服下——這人看上去似乎是把萬望鄉給忘了。萬望鄉本不是高傲之人,見此也是不樂,道:“朋友,你是何人?是凌雲派哪個老頭的弟子?”

來人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漠地說道:“趙鵬翱。師尊的名號你還不配知道!”

“好。”萬望鄉也冷笑了下,“那就讓我會會你了。”他已發現趙鵬翱法力不低,自己此刻也有傷,因此更加不敢輕敵,已拿出十二分精力來。

不料趙鵬翱似乎根本就不那他當回事,冷冷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自然是叫萬望鄉和月影霞二人。萬望鄉一愣,然後立刻明白他話中之意,心裡一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口氣這麼大。”便從袖中取出自己的法器,一把赤紅色的仙劍,然後一劍向趙鵬翱斬去。趙鵬翱絲毫不懼,空手向仙劍擋去,只見飛速斬下的仙劍在他右手上方不到半寸的地方突然停住,原來趙鵬翱是將自己的萬象靈氣從手中噴出,護住手掌,藉此接住了萬望鄉這勢大力沉的一劍。萬望鄉沒料到他真能空手接住自己一劍,立馬有些遲疑,趙鵬翱看準這個機會,左手向上一劈,一道劍氣竟然由他手發出,正打在萬望鄉腹部。萬望鄉受此一擊,退後兩步,穩住身形後再次向趙鵬翱攻去。剛纔那一回合已讓他明白自己道行要差趙鵬翱不少,這趙鵬翱少說也是上清歸道境,可不好對付。於是他不再正面強攻,而是運使天鬼步,在趙鵬翱周圍一丈內遊走以找到趙鵬翱的弱點攻之。趙鵬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過並沒有什麼動作,任由對方遊走。過了片刻,萬望鄉驚訝地發現,自己雖然能發現對方偶爾露出的一點破綻,但這些破綻都總是在半息內消失,根本不等他來進攻,看來這趙鵬翱不但修爲甚高,道心上的體悟也遠超常人,能夠輕易地修復自己的破綻。如此一來萬望鄉竟然在半柱香時間內沒能發動攻擊,反而消耗了不少靈力,與趙鵬翱的差距更大了。他實在忍不住了,用靈識鎖住趙鵬翱,然後合住雙掌,向天一指,就見這天更加陰暗,無數的鬼魂尖叫着,嘶吼着從他四周出現,撲向趙鵬翱。這纔是天鬼奇術百鬼夜行的真正面目!

趙鵬翱斜眼看着飛向自己的鬼魂,冷笑一下,袖袍一揮,就見一道無形的屏障立於自己的身前,那些尖叫的鬼魂紛紛撞上這屏障,綻起一道道漣漪,立刻化作青煙,消失了。趙鵬翱見此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向萬望鄉推了一掌,這掌穿過二人之間的鬼魂,在萬望鄉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就擊中他,將他向後擊飛了三丈有餘。萬望鄉此刻也吐了口血,卻見他不怒反笑,道:“好,萬某很久沒有這麼暢快地打一架了!”他抓住自己的仙劍,用手在劍鋒上一抹,就見鮮紅的血液從手中流下,染紅了劍鋒,然後他鎖住趙鵬翱,連劈十六劍,十六道血色劍氣依次飛向趙鵬翱。趙鵬翱此刻終於嚴肅起來,他知道這就是天鬼教的“鬼氣十六劍”威力不凡,但他不能躲因爲一旦他躲了,身後的林峰正沈夙然就危險了。於是他也合上雙掌,大喝一聲,推出雙掌,就見掌心一道太極圖案出現,旋轉着變大,擋在他面前。十六道劍氣紛紛打在太極圖案上,每一擊都讓圖案的顏色黯淡一分。十六道劍氣打完,萬望鄉衝了過去,一劍斬開太極圖案,刺向趙鵬翱。趙鵬翱絲毫不懼,雙手抓住仙劍,用力一推,掌心被仙劍劃破,向前移了三寸,血染上了仙劍,卻是讓仙劍停住了。此時仙劍上附着的鬼氣早已突入他體內,他卻渾然不覺,反而繼續將仙劍向上一推,一腿向萬望鄉腹部踢去。萬望鄉側身一躲卻見趙鵬翱鬆開仙劍,被鮮血模糊了的雙手竟然同時噴出大量攜帶有自己鬼氣的血液。萬望鄉不敢本來硬接,可這時他退無可退,只好一掌勉強用仙劍盪開那些血液,卻還讓少許血液刺破自己皮膚,鬼氣入體,饒是難受。趙鵬翱此刻也沒做任何遲疑,衝向萬望鄉,一掌打在他仙劍上。萬望鄉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吐了口血,笑道:“好!”他站起來,飛上了半空,面目卻一下子猙獰起來,一大股濃烈的血氣從他身上發出,眨眼間就將他和趙鵬翱包圍住。趙鵬翱看着對方此刻已經變得血紅的雙眼,不由皺眉:“天鬼附身?”

萬望鄉點了下頭,不做多言,提劍向趙鵬翱衝來。趙鵬翱此刻內心竟有些暴躁,他知這是四周血氣中的鬼氣侵入體內的原因,不敢大意,壓住自己的綺念,然後終於取出自己的仙劍“蕩妖劍”迎向萬望鄉擊來的這劍。

“鏗”的一聲,兩劍相擊,火星四濺,萬望鄉順手向趙鵬翱發出數道鬼氣。趙鵬翱自不會硬接,他以凌雲派身法“凌風破天”讓過這幾道鬼氣,同時繞到萬望鄉身後,一劍劈去。萬望鄉早用靈識鎖住了趙鵬翱,此刻他這一擊萬望鄉自然是知道的,於是他側身讓過了這劍,反手向趙鵬翱抓去。趙鵬翱立刻收回蕩妖劍,擋在身前,接住對方這一抓。萬望鄉早料到他會用劍擋自己,所以那一抓並未用勁,立刻止住沒有抓上劍鋒,反而噴出一股鮮血,繞過蕩妖劍,直擊趙鵬翱!

趙鵬翱不得已又用凌風破天繞到萬望鄉身邊,萬望鄉卻依樣畫葫蘆用天鬼步與他周旋。二人時不時試探地對攻一下,都沒什麼結果。而在這時,之前一直在一旁觀望的月影霞終於是忍不住對萬望鄉的擔心,取出自己的法器“月影針”飛過去加入戰團。她甫一加入,形勢立刻大變,趙鵬翱腹背受敵,再沒有之前的輕鬆。好在月影霞法力也不高,跟不上他的腳步,對他造成的威脅不算很大。

這時他又接住了萬望鄉的一劍,順勢盪開了月影霞的一針。他自知在這片血氣中作戰自己的實力只能發揮八成不到,實在太吃虧了。他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他突然發力,撇開月影霞,猛攻萬望鄉。萬望鄉猝不及防,連忙向後退去,這卻正中趙鵬翱下懷。他不作任何遲疑,回身一劍逼退了月影霞,然後御劍沖天而起,脫離了這片血氣霧海。萬望鄉自知逃出去的趙鵬翱要是發揮出全部實力,不是自己二人對付得了的,於是向趙鵬翱追去。趙鵬翱見此,連揮兩劍,兩道劍氣立刻向萬望鄉飛去。萬望鄉用仙劍輕鬆地擋住了這兩道劍氣,但自己的速度也由此慢上了不少。趁這機會,趙鵬翱屏住呼吸,調動自身的萬象靈氣,在全身走了一個大周天,然後他大喝一聲,舉劍,劈下,攜來風雷之勢,向萬望鄉迎頭擊來!

此刻萬望鄉和月影霞只覺內心都在顫抖,前方襲來的一劍有如此莫大的威能,竟讓二人忘記了抵擋——抵擋又有何用?於是“啪”地一聲,伴着漫天的煙霧,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時吐出一口血來,重傷!

萬望鄉已知自己輸了,長笑一聲,道:“這是什麼劍法?難道是凌雲派三大御劍訣之一?不對,這不是御劍訣。哈哈,凌雲派果真天下第一大派,一個平常的劍法就有這麼大的威能,難怪當年會一敗再敗。”

“堂主——”月影霞見他似乎已經絕望,自己內心也是一痛。

“傷心什麼?”萬望鄉見她傷懷,笑罵道,只是自己眼角也有一絲淚珠,“行走江湖,都是在刀尖上過來的,死是遲早的事,我也不在乎早點死。”

“對,”月影霞見他也絕望,不由心痛,“哇”地一聲又吐出一口血,可她又釋然了,笑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趙鵬翱冷眼看着二人,一如既往地漠然,他開口道:“我剛纔那劍叫‘一劍蕩妖’,你們知道了,可以安心死了。”

“一劍蕩妖?好名字。”萬望鄉仰天大笑,“可我還不願死!”便見他用盡最好的力氣,一劍又刺向趙鵬翱。趙鵬翱見這劍軟綿無力,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連靈識也懶得去鎖定他,一劍橫在身前,想要盪開這劍。

不料峰迴路轉,萬望鄉看到他大意一手擲出一個小包,然後止住劍勢,又向後飄回。

趙鵬翱見小包飛向自己,下意識用劍斬去,“糟了。”感到不對,趙鵬翱立馬想要收回蕩妖劍,可惜爲時已晚,小包被他劈開,裡面大把的石灰噴了出來,立刻瀰漫在他四周。他揮手散去石灰,卻發現萬望鄉和月影霞已經飛遠。

趙鵬翱是又惱又悔,他轉身對林峰正沈夙然說道:“你們小心點。”便御劍向二人追去。

看着趙鵬翱遠去的身影,林峰正沈夙然心裡百味陳雜。剛纔一番驚心動魄的打鬥,他們都是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趙鵬翱平日冷淡憂鬱,道行卻如此高超,剛纔那式一劍蕩妖更是威力絕倫,讓人歎服不已。

“峰正,”沈夙然見林峰正發呆,輕喚了聲,“你怎麼了?”

林峰正便低頭道:“夙然,你看他們法力這麼高,真是太厲害了。我又什麼時候能有這麼高的法力?”

沈夙然便勸慰道:“峰正,只要你努力修煉,就能趕上他們的。”

林峰正點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好了。”沈夙然收好劍,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水壺,正是天下真人給她的那個水壺,“我們還是快回山把這些事都說給師父聽。我看他們天鬼教的人在我華山下活動,必有陰謀,還是早點讓師門知道做好準備好。”

林峰正聽此,點了下頭,道:“對,我們快回去吧。”

“不過還是要先把老枯泉的水取了,再給盲嬸道別了,然後回去纔好。”沈夙然笑道。

“就這麼做。”

華山外不遠,一處空曠的平地。一個深紅衣男子扶着另外一個同樣衣着的女子,盯着眼前身穿青邊白衣的冷淡男子,遲遲不語。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冷淡的男子淡淡問道。

“沒想到還是被你追上來了。”深紅衣男子苦笑道。

“我法力高你不少,你早該知道我能追上你們的。”

“也罷,要殺要剮隨你便。大男兒豈有怕死之理?”

“你還有骨氣。”

“今生能死在你手上,我死而不悔。不過我死之前能不能提出個請求?”

“說。”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朋友?”

“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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