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在蒲團上,望着眼前緊閉雙眼的林峰正,念君輕輕嘆口氣,閉上眼,靜靜等待接下來漫長的施法過程。
張伯景佇立在她身旁,面色嚴肅地看着手裡捧着翠微谷谷主交給他的銀器,果斷將銀器拋向空中,然後默唸一道心訣,就見這些銀器紛紛懸於空中,閃爍着點點光芒。心念一動,張伯景雙手上舉,數道血線竟同時奔涌而出,噴在這些銀器上,剎那間,銀器被鍍上一層詭異的血紅色,又顯得無比猙獰。
沒有片刻停頓,張伯景手收回,結出一道血紅的法印,飛入銀器之中,眨眼間銀器便跟隨法印飄蕩於空中,然後緩緩將念君林峰正二人包圍。
“好!”一躍而起張伯景懸於銀器之上,手心不斷涌出血線,滴滴嗒嗒打在銀器上,泛起一絲難以形容的光芒,然後四散而開,落在地上,片刻之後整個地面便出現一幅血紅的圖案。這圖案渾似一張骷髏頭,血腥、恐怖,即便是身在空中的張伯景看見這圖案眉頭的緊皺程度亦加深了少許。雖然不適應屋中的血腥,張伯景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絲毫遲鈍。“去!”他喝上一聲,袖中再度放出數條金線,又將林峰正身上的金針串聯起,只是這次金線的兩端並未被他把持,而是懸浮於接近念君的位置,然後互相連結,變成一個太極圖案的模樣,正對着念君的眼眸。看見太極圖案形成,張伯景果斷射出十道金針,向念君刺去。
念君早知他這些金針的目的,於是靈識中感應到金針的出現後她就立即伸出自己的素手,雙掌向前,那些金針便準確無誤地插在她十指指尖,一半沒於指內,另一半露於空中。
這些金針刺入的速度極快,一瞬間帶來的刺痛感難以形容。念君感受到指尖傳來的痛感,猛地叮嚀一聲,眉頭皺得不能再緊。然而她卻咬牙堅持住,沒有發出更大的聲音打擾張伯景的施法。此時張伯景專注於施法,看見她的模樣也只是在心中微微一動,手上沒有任何停頓,對着那些金針疾速地施法,於是數道血線便從中空的針芯噴涌而出,順着張伯景手上法術的引導與念君身前的金絲相接觸。
陣法即將完成!
“結!”大喝一聲,張伯景雙手合攏,一道金光猛地放出,將屋中一切全部照亮。而他身下的陣法也隨之散出幽幽血色,陣中銀器也便隨之按照自己的運行軌跡開始運轉。“成!”從空中落到地上,喝了如此一句,張伯景輕輕嘆口氣,抹掉額頭的汗珠,然後從袖中取出一些靈石,擺放於陣法四周,然後坐在陣旁,爲法陣護法。
此時此刻,除了用心靈維持陣法的穩定外,他已無更多需要做的事了。
但念君的痛苦卻纔剛剛開始。
只見絲絲靈氣從林峰正身上蔓延而出,順着金線進入太極圖案中,與念君的血氣相融合,然後緩緩繞着太極圖案旋轉運行。翠微谷丹藥附着於林峰正靈氣之上,令這本應清純透明的靈氣變得有如木炭一般烏黑,又帶有一絲紫色,望之令人動容。
念君此時閉着眼,並未看見眼前的情況,然而靈識中傳來的景象依舊令她觸目驚心。她輕輕吸口氣,平穩道心,任由精血從體內流失依然不爲所動。此時她體內精血雖然在不斷流失,然而流失的量並不多,她只覺得胸口產生了一種微弱的不適感,卻也未讓她痛苦,真正讓她難以忍受的卻是指尖不斷傳來的刺痛感。張伯景方纔刺入她指尖的金針非是尋常之物,乃是用點石成金術將天外隕鐵化成玄金後再用南明離火淬鍊七七四十九天而成,能溝通經脈,貫穿虛無,此時刺在念君指尖,目的便是引出她體內精血然後噴入金線中。只是這一過程需要耗用不少靈氣,金針本身靈氣並不多,會源源不斷地吸收念君身上的靈氣來補充,而這一過程會令靈氣在念君與金針之間往復震盪,由此會產生與小型法術在指尖爆炸類似的痛覺。這等痛苦難以細說,卻足以令這少女面色變得蒼白。
然而這並不是全部。
林峰正的靈氣中毒素經過念君精血的洗滌,會減少*成,這些毒素進入念君精血後會受法陣的引導繞林峰正念君二人運行,最終進入四周的銀器中。然而這一過程畢竟十分漫長,不少毒素會隨着精血的蒸發而瀰漫於法陣中,滲入念君體內。這些毒素已被稀釋了無數倍,對念君造不出什麼傷害,然而毒素侵入體內的感覺亦是十分難受,幾乎快令念君窒息。
“峰正……我,我不會輕易放棄的……”感受到指尖、皮膚、鼻喉傳來的痛感,念君全身微微發顫,細細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從肌膚上沁出,不過半柱香時間就讓這美麗少女衣衫盡溼,貼在身子上,更增一分難受。
但爲了林峰正,爲了這個自己心愛的人,念君沒有一絲鬆懈的想法。她緊咬牙關,不斷調動精血,源源不斷向指尖涌去,然後穩住心神,運使靈氣將侵入體內的毒素全部消弭去,同時暗暗施展一道法術,封住指尖的感覺,令金針造成的痛感無法傳入心中,一時間疼痛、難受的感覺倒是消去了十之*。
坐在一旁看着念君的張伯景面上倒是露出一絲讚賞。“不愧是他最看重的人。”他默默想道,心裡略微生出一絲欣慰。然而此時他心頭卻傳來一陣不祥的預感,眉頭凝得更緊,眼中露出絲殺氣。“什麼人!”他暗暗想道,悄悄從袖中放出一隻老鼠模樣的木器,讓它衝出屋外,向遠處探去。
“多事之秋。”他又嘆了口氣,再度望向身前的法陣,看見林峰正的靈氣已經運行了一個大周天,大部分的毒素已經被清除,心裡也略微生出一點高興。然而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漫長的過程比此時還要危險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