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派,道德宮。
“弟子林峰正,拜見師父!”望着滿頭白髮,憔悴不少的天下真人,林峰正熱淚滿眶,重重跪下,飽含一片深情,向着他,磕下三個響頭,說道,“徒兒不孝,擅自離開凌雲派達半年之久,觸犯門規,令師父傷心,還望師父責罰。”
看着滿面滄桑的林峰正,天下真人心裡同樣是一陣感慨。他是林峰正的師尊,林峰正離開他半年,對林峰正他又哪會不想念?曾經多次派出弟子尋找他,也曾因遠方傳來的關於他的一點消息而擔驚受怕,這個凌雲派的掌門人這些時日可以說是度日如年,恨不得親自下山尋找林峰正。只是他是凌雲派的掌門,一派之主,肩上有太重的擔子要挑,手頭更有無數的事情要做,他只能忍住這心思,只能故意隱起自己的思念。好在林峰正雖因戀人而下山,卻做了不少造福天下蒼生的事,這令他無比欣慰,這個弟子總算沒有辜負他的希望。
而如今林峰正終於回來了,即便強忍着心裡的感情,天下真人的面上仍抽搐不止:“峰正,你,回來了。”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一日爲徒,終身是子。所謂師徒情深,便是說的此時的場景。
感受到天下真人灼熱的目光,林峰正心裡更是一陣難受和傷感,覺得自己愧對天下真人,正要再度請求天下真人的責罰,卻聽見耳邊傳來的天下真人的話語:“峰正,快起來,回來了便好!”話落他已親自走到林峰正身前,將他扶起,然後仔細打量他的面容,話語中帶有絲顫抖:“讓爲師好好看看你……你比剛離開華山時,要受多了,向來是受了不少苦啊。”話落他長長嘆口氣,一隻手拂過林峰正的面龐,面上的表情不住變幻,最終說道,“讓你在外面受了這麼多苦,是爲師的不對啊,現在你回來了,爲師必定好好對你,絕不讓你再受一點苦!”
聞言林峰正心裡充滿感激,向後退上一步,再度向天下真人行禮,淚水已經溼透他衣襟:“謝師父!”
看着林峰正向自己行禮,天下真人面上又多了分欣慰,表情漸漸和緩,說道:“這些日子你出外歷練,相必見識閱歷比以前多了許多吧,定可擔當大任,成我凌雲派的棟樑之材了!”話落他向林峰正身旁看了眼,微微笑了下,道,“只怕之前截下夙然和親車駕的人就是你吧。夙然呢,怎麼沒看見她,她沒回華山嗎?”
“夙然……”聞言林峰正心裡又是猛地一痛,面是血色剎那間削弱了三分,“稟告師父……夙然她……已經離世了。”
“什麼!”
……
聽完林峰正的敘述,天下真人的面色變得比林峰正還要蒼白,一時間似乎老了十多歲。林峰正見狀,低下頭,想安慰他,卻又找不出話語來。
可憐師徒情啊。沈夙然是天下真人七個弟子中最聽話懂事之人,向來很受天下真人喜歡,如今她去世的消息傳到天下真人耳中,還是在師徒重逢本應歡樂的日子裡,這又怎能不讓他傷心?
頹然嘆氣,天下真人勉強打起精神,搖頭說道:“也罷,都是你們兩個註定的因緣……改不了,就隨他去吧。”然而話語中仍流露出深深的無奈。
“師父……”一時間,林峰正無言,只能低頭,靜靜不語。
“唉!”再度嘆氣,天下真人重新回到道德宮中寶座上,擡眼看着林峰正,面上的傷懷已經被他掩住,同樣,與林峰正重逢時的喜悅也一掃而空。只見他正襟危坐,看着林峰正,說道:“此是道德宮,非是守真堂,你我還是嚴肅一點吧。”
知道天下真人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林峰正點頭答應,說道:“弟子遵命。”
“嗯。峰正,自那日起你離開華山已經有半年的時光了,期間你經歷的事情爲師多少有些耳聞,現如今你就將自己的見聞告訴爲師吧。”此時此刻,天下真人話語變得十分平淡,只是平淡中的點點哀傷卻還是可以被林峰正敏銳地捕捉到。
這,令林峰正心裡生出一種不安。他深深吸了口氣,擡頭平視天下真人,將自己這些時日的見聞全部毫無保留地告訴天下真人——包括在天界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前世今生。
聽見林峰正所述,天下真人竟沒有絲毫吃驚的神色,只是靜靜聽着林峰正的回憶,時不時問些問題,話語皆是十分平淡……平淡得驚人。
林峰正心裡更是擔心,面上不由自主露出絲憂慮。
天下真人將他的面色看在眼中,便把他的心思猜得個七七八八了。“峰正,爲師沒事,”他淡淡說道,“夙然之死雖然令爲師傷心,不過這些年爲師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了,都麻木了,所以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傷悲,你也不用爲爲師擔心。”
聞言,林峰正抿嘴,最終嘆口氣,說道:“不管如何,還請師父保重。”
嘴角露出點點笑意,天下真人點頭說道:“爲師自己會注意的。”話落他看着林峰正的面容,又說道,“峰正,你剛纔說你與萬望鄉相見了,不知他找你有何事?”
林峰正聽到他如此說便吸口氣,說道:“弟子有事不想瞞着師父,此時要說出來,還望師父聽了要見諒啊。”
“什麼事,說吧。”天下真人聞言面色不變,說道。
林峰正便道:“弟子本來並沒有回華山的計劃……此次回華山,也……並非出於擔憂師父的目的,乃是……因爲這萬望鄉的事情而來。”
“你擔心爲師知道後不快吧。”天下真人聽此一說,便道,“無妨,其實爲師已經猜到這一點了。以你的性子,既然一月前路過京城也未回華山,那麼就不會專程回來的。要正常情況,爲師非得等龍傲天退敗後才見到了你,所以爲師就猜想你此次回山是有重要的事情,對吧。”
“師父英明。”林峰正由衷地說道。
“說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