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九:臨終囑

棺蓋緩緩開啓,一張無暇而又動人的面龐映入林峰正眼簾。心裡微微一痛,林峰正輕聲喚道:“師兄,三師兄……”

那緊閉的雙眼,在他輕聲的呼喚之下卻並沒有立即睜開。

“唉!”就在此時,萬望鄉不由搖了下頭,手上出現一絲黑氣,緩緩注入趙鵬翱身體中。林峰正見着這黑氣,眉頭不由自主皺起,去並沒有阻止。眼見越來越多的黑氣注入趙鵬翱體內,這個風采絕世的男子終於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目光落在林峰正身上,然後再也沒有移開過。

“林……師弟。”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他話語也同樣虛弱到極點,“你……沒事……”

“三師兄!”驚呼一聲,林峰正一把抓住趙鵬翱同樣泛着慘白色的手,關心地說道,“三師兄,我,我沒事……我來看你了。你,你怎麼了?不會真的,真的……”明知他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了,林峰正依然說出這麼一句話,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聞言趙鵬翱面上卻出現一絲欣慰的笑容,說道:“你還活着,我就放心了。我,沒有辜負師尊的囑託,沒有辜負田田……你二姐的希望,沒有……辜負我們這麼多年來師兄弟的情誼。”

“三師兄!不,你不會有事的!”搖頭,林峰正大聲吼道,“你是我的三師兄,你要死了,叫我怎麼辦,叫師父怎麼辦?”

聞言趙鵬翱卻輕輕搖頭,說道:“林師弟,你可知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嗎?‘我只求能找到一個自己愛的人,一起在這個石臺上奏琴、跳舞,恩恩愛愛到老。或者在春天的時候,和她一起飛到東海,去看落日,聽海濤,相依相偎,直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這句話,你還記得吧?我一生所願的不過如此,可惜……心裡的那個人心中卻並沒有我,這個簡單的願望卻根本無法實現……所以,我這一生,早已沒什麼希望,死,或生,無甚重要!死,或許還是個解脫。”

靜靜聽着趙鵬翱的敘述,林峰正心裡猛地一動,低頭,說道:“三師兄,你不要說這樣的話……這世間還有很多人心裡念着你,不希望你離去!你振作起來,不要死!”

趙鵬翱面上露出一點欣慰的神色,說道:“峰正……現在我這樣稱呼你……這些年來,你是唯一能讓我牽掛、擔心的人,你能成長成現在這樣子,我很高興。以我一命,換你一命,更是值了!”

“三師兄!”

“咳咳!”胸口傳來一股血腥味,令趙鵬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變得更加蒼白的他嘴角的笑意卻更濃,前所未有地濃。“峰正啊,你的人生真是幸運,遇見了好的師尊,遇見了師兄弟,還有一個關心你的大哥和二姐,更與你愛又愛你的人結緣,比起我這個孤獨的人幸福百倍。很多時候讓我羨慕甚至嫉妒不已。你別看我平日冷冰冰,對你所取得的一切卻是感到無比的高興,感到無比的溫暖。你這樣的人,比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要有意義百倍,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選擇派人支援你,用我性命換你一命……如今看見你完好無損,我很高興……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珍惜身邊的人,不要讓我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不!三師兄你不會死的!”

“前人說過……咳咳!”又吐了一口血,趙鵬翱已然虛弱到極點了。

“三師兄,你不要說了,我……這裡有一些藥丸,都是天北醫仙張伯景送給我的,你快服下!”林峰正也有些慌了,胡亂地取出一大堆藥瓶,找出數個青花瓷瓶,遞給趙鵬翱。

然而趙鵬翱只是淡淡一笑,搖頭說道:“沒用的,我中了蒼莽教的劇毒,又硬接了對手數十道法術,經脈早已碎裂,就是天上的玟昊天君下凡也不可能救得了我的。呵呵,不過即便死了有如何,前人云:‘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自認自己的死重於泰山,也可以瞑目了……只是還有一兩件事情,希望峰正你能替我辦到。”

“什麼事?你說,我一定會盡力去辦。”林峰正淚流滿面,顫抖着說道。

趙鵬翱便道:“我……三歲時即被師尊帶上華山,絕大多數時間都沒有離開過……那是我的家……我希望我死後你能將我的骨灰帶回華山,葬在一個偏遠的角落,守護……這……我的家!”

“好,我答應!”

“第二件事……田田……我十四歲那年第一眼見到她後心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可惜她心全在二師兄身上,沒有我……不過我依然爲他們高興,祝福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峰正,回到華山後,你替我向她轉告一聲,就說曾經有一個人,心裡懷着她,一生一世到死也不忘……還有,若她和二師兄成親了,替我參加他們的婚禮,替我……給他們送上祝福。”

“原來三師兄心裡裝的那個人竟是二姐!”聽見趙鵬翱的話,林峰正心裡猛然一震。趙鵬翱對何田田的心,從未對他人提及過,林峰正與他合住在一個院子中長達八年之久,對此卻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聽見他的話語,林峰正心裡一陣難受:“三師兄……我,我答應你!”

“很好,謝謝你……”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趙鵬翱面色漸漸紅潤,一種欣慰和幸福的感覺漫上全身,令他前所未有地高興。就在這樣一種高興的心情下,他緩緩,緩緩地閉上眼,與這個世界,永訣!

“三師兄,三師兄!”看着趙鵬翱的眼緩緩閉上,林峰正心如被巨錘砸中一般猛地疼痛,腦海中一片疼痛。“哇!”終於忍受不住,跌倒在地上,他吐出一口血,悲傷、悽迷。“不啊!”他猛然躍起,緊緊盯着趙鵬翱,連喊三聲“三師兄,你快醒醒!”然後絕望地坐在地上,無言淚流。

“轟!”一團火焰緩緩出現在他手心,溫暖卻又刺眼。“三師兄,走好。”側首閉眼,萬分痛苦之下林峰正用這團火焰緩緩引燃趙鵬翱的衣衫。

跳躍的火焰,溫柔而又和煦地將趙鵬翱包圍住,給他無盡的溫暖,這個孤獨而又桀驁的男子終於完全從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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