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遺蹟之外。
潛龍淵所有人都集中在天長山峰頂,焉道組織也跟着上了山卻只留在半山腰處紮營布放,算是雙方合作防止再有第三方勢力進入。
只不過兩大組織能發佈命令的首領都進了前清祖地之內,雖然不至於羣龍無首亂成一團,但彼此間都免不了有些戒心和擔憂,所以才隔着近百米距離各自紮營。
綏芬河市的夜晚,天長山峰頂和山腰處氣溫低到零下二十多度。好在兩大組織在場的都是至少中品以上修煉者,憑藉着高科技登山衣物、帳篷和熊熊燃燒的露天篝火,以他們實力並不會覺得有多少難捱。
夜色已深,分據峰頂與山腰兩大組織都開始輪崗休息。除了部分修行者負責值夜,大部分人均鑽入臨時搭建的帳篷內或打坐或直接入睡,準備隨時保持着充沛體力。
即便“刑兵”已經被贏老大給徹底打服,“焉道”與潛龍淵結成臨時同盟,綏芬河市內其他勢力都只是些小組織無足輕重……但謹慎一點總沒什麼壞處。
修行者世界歷史中,因爲大意而翻船的各種烏龍事件,幾乎是屢見不鮮。
天長山不算正經旅遊景點,尤其這嚴寒冬日更是人跡罕至。
綏芬河市**未在此投入太多資金,一條小路上連路燈都不見半盞。大雪初晴的天氣,月亮被擋在厚厚雲層外,整片區域內幾乎是一片漆黑。
從山腳到山峰都鋪着一米多厚雪被的北坡中,幾個身着白色衣服幾乎與整片天地融爲一色的人影,正悄無聲息朝着天長山峰頂攀去。
這幾人個個身材高大壯碩,爲首那個更是目測身高超過兩米巨漢。只是在這整片白茫茫一色天地中,依然顯得極爲渺小。
峰頂上的“潛龍淵”戰士們雖然輪流值守, 間或也用數萬流明的強力探照燈四下裡照射搜索,卻始終無法發現雪地中那幾個蠕動前行的“小小”身影。
若是能靠近到十多米處,才能發現一行總共六人,全部都是身材高大的超級壯漢。而每次被“潛龍淵”安裝在懸崖上的探照燈掃過時,六人都是齊齊停下身形半蹲到一米多厚雪堆內,顯得極爲謹慎。
“刑兵”,祝荒!
以及他手下一位巫道宗師、四名上品巫師高手。
原本與贏行天達成協議,只要“潛龍淵”所在處“刑兵”永遠避退三舍的他們,竟然又乘着夜色與厚厚積雪掩蓋,朝着重兵聚集的天長山峰頂,摸了上去。
山北坡無路,沿着茂密松針林空隙朝上攀登的六人速度本就不快,再加上時不時還要蹲下來躲避峰頂四下裡照射的大燈,僅從山腳爬到半山腰這段路就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鐘。
雪地裡,躬着身形前進的祝荒突然停下腳步,朝半空中虛握拳頭做了個手勢。後面五人也都齊齊停下,擡頭望向前方。
“贏行天氣息不在上面。”前者稍稍感應了片刻,臉上露出絲放鬆神情:“除了他應該沒人能感應到我們氣息……咦,‘焉道’的人在,那個陰氣沉沉的姒道衍怎麼沒在,也跟着‘潛龍淵’一起進去遺蹟內部了麼?”
“很可能,現在‘焉道’那羣牛鼻子跟‘潛龍淵’的傢伙們走的很近,沆瀣一氣到都快穿一條褲子了。”他身邊那位同樣身材高大的巫道宗師冷哼一聲,滿臉不以爲然之色:“以爲跟着‘潛龍淵’就有肉吃,到時候被啃到連骨頭都剩不下來。”
“修行者界幾千年歷史上那些事,他們‘焉道’就一點都沒有學到教訓麼?”
祝荒擺了擺手:“千年前的舊事不用再提了,當初那個‘潛龍淵’和現在我們所面對的組織也不完全是一回事。此行兇險,大家都小心些……既然贏行天不在,只要到了這天長山峰頂,我就有七成把握衝入那地底遺蹟之內。至於進入其中後能不能火中取栗,就看我們‘刑兵’造化了。”
“下午一敗,若是這次再沒能找回場子……整個華夏修行者世界恐怕再也不會有我們‘刑兵’立足之地了。”另一個巫道宗師隨手抓住塊潔白雪團,將它捏成個堅硬球狀體之後又微微發力,以恐怖巨力直接捏碎成無數冰渣。
——身爲巫道宗師,哪怕在尚未請祖巫上身的平常狀態之下,也有着不輸於普通下品武師的強橫力量。
祝荒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
……
會寧府。
會寧府……
牛斬雄站在距離對方不到十米之外,看着眼前明顯做清朝戰將打扮的怪人,只覺得自己越是問出更多線索,事實真相卻越是籠罩在層層迷霧中。
自己所在這座到處都佈置着各種修行陣法,似乎連生活日常都能通過陣法增加許多便利處的城市,真的會是當初所謂“北抵松花江,西涉拉林河,南達長白山,東至蜚克圖河流域”的金朝都城嗎,現如今位於哈爾濱市附近的“會寧府”麼?
己方猜測中所謂的“前清祖地”,莫非應該是“前金祖地”?
他心中念頭稍轉,很快又打消了這一猜測——方纔一路走來,城內各處建築上雖然大部分都是漢字,但偶爾也有帶着熟悉彎鉤弧度的滿族文字出現,無論如何不可能是比清朝還早五百年的遼金首都。
但爲什麼此人口中,會出現會寧府的名字?
眼前戰將在說出“會寧”兩字之後,似乎又陷入了思維茫然狀態中,一雙鷹隼般帶着微微淡黃色雙眸內再不見任何銳利目光,只是直愣愣地注視前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被剛剛那可怕爆炸震傷了腦子,滿臉癡傻表情。
牛斬雄嘆了口氣,知道想要從眼前這位“墳包”裡爬出來的頂尖宗師口中,問出更多關於身份和此地城池奧秘線索不能急於一時,便把注意力轉向身周其他環境:
爆炸之後的整片平民窟區域,除了滿地灰燼碎石外只剩下寥寥幾處房屋。
不過他這一看之下,倒是發現了點特異之處——
整片方圓半徑數百米廢墟周圍,依舊佇立的房屋建築多少受到了點衝擊餘波影響,屋頂瓦片碎裂牆體鬆動,都是付搖搖欲墜模樣。但就在靠近兩人所在位置爆炸正北靠西位置,偏就有一棟低矮建築穩穩佇立。
牆面完整如新,窗瓦不見絲毫裂痕破損。
整棟建築看上去甚至有股無法形容的“堅固”之感,彷彿從恆古久遠之際就始終存在般,不受任何風吹日曬雨林……也無法被那可怕爆炸傷害到分毫。
牛斬雄稍稍猶豫了陣,又試探着叫了面前陷入失神狀態的戰將幾聲,見後者沒有任何反應,才轉身朝那棟低矮建築走去。
只是他並未注意到,距離爆炸中心約一兩公里之外的天空中,亮起數點異色光芒。
……
……
姬亦鳴與贏行天等人就停在了距離爆炸中心處兩公里外。
雖然打定主意以後者和“陰煞陽極蛇”與對方打一場頂尖宗師戰,但面對前方未知的存在,無論怎樣小心都不算爲過。
尤其此處突然毫無來由地出現了牛斬雄留下標記,更令衆人驚喜之餘心中也充滿了絲絲疑慮——從劃痕和相對完整程度來看,這些標記被佈下時老牛應該處於極爲匆忙情形之下。而以這位後勤部部長、“潛龍淵”大管家一貫以來性格,幾乎很少將自己處於如此窘迫境地。
所以,老牛是遇到危險了?
所有人齊齊把目光投注往站在最前面的贏行天,神情或擔憂或緊張不一而足。
後者注視了地上那一路指向爆炸傳來區域, “潛龍淵”的標誌性記號片刻,再度轉過頭看了姬亦鳴一眼,目光中帶着絲明顯的探詢之色。
姬亦鳴不動神色地輕輕搖了搖頭。
贏行天微嘆口氣,終於還是沒把勸說的話述諸於口,轉身沿着牛斬雄所留記號朝前方走去。後面一行十人隨即跟上,連妘真真這位看上去幾乎沒個正形的傢伙,都身體緊繃氣息高漲,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前面那個頂尖宗師,真的是隱藏在這前清祖地遺蹟內的數百年前存在麼?)
(當初上林湖底古窯城內,有個實力近乎於頂尖武道宗師的琅琊王司馬衍,有能調運化衍祖蠱陣的杜陵陽……眼下這兒又出來個頂尖宗師境存在,什麼時候歐海潮老哥口中所謂力壓當世、幾千年來屈指可數的頂尖境,變成隨處可見的大白菜了?)
他心中轉着各種念頭,默默走在隊伍最後面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只有那來自《太一長生訣》的神奇靈覺,以水銀瀉地般方式隨着行走腳步,不斷向着前方爆炸中心處延伸。
寂滅、荒涼……真正意義上的空無一物。
不僅僅是沒有人,沒有建築。甚至連正常環境內的蛇蟲鼠蟻,都不見半點蹤跡。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底下,姬亦鳴倒是感應到了不少被爆炸衝擊波碾碎成肉泥的蛇蟲鼠蟻屍體——整片方圓直徑數百米空間內,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無”。
方纔那次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其威力僅此就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