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悶炸響中。
“請巫上身”後的巫道修行者,青覆拳身所蘊含力量很強。
但在姬亦鳴感覺中,卻與地底古窯城內任意一具瓷屍距離甚遠。
他甚至還未發出全力,對面青覆就在驚駭至極的眼神中……整個兒飛了出去。
(“刑兵”組織的普通成員,居然這麼弱嗎?)
他心中疑惑間,對面紅姐與剩下三名男子卻臉色微變,只遲疑不到幾秒鐘就齊齊捏碎手中各色水晶圓珠“請巫上身”,朝着他一起衝來。
姬亦鳴眼界雖然不凡,但畢竟只堪堪將內息修煉至“武術家”境下品,仍未學過真正的武技打法。甚至於《太一長生訣》內息都無法正常自主恢復,空有陣盤手頭沒有高級材質瑪瑙的情形下,只需一場戰鬥就會被徹底打回原形。
四人增援,猝不及防被一拳擊飛的青覆也晃晃腦袋,帶着不可思議神情重新攻至。
姬亦鳴終於陷入到必死境地。
然後,一道修長人影倏然出現在他身前。
“青丘和你們‘刑兵’所有人,都是死在本人手中。想報仇麼,來吧。”
依舊是藏青色西褲、襯衣、桑德林漢姆短款風衣一身經典打扮。
贏行天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擋在了姬亦鳴,與五個“刑兵”組織普通成員之間。
紅姐、青覆等五人神情大駭,前衝身形硬生生停在半道
“贏……贏行天!你不是在慈溪嗎?”
華夏修行界的普通小組織勢力,或許不明白這名字意味着什麼。但像“刑兵”、“焉道”、“蟲豸道”這類頂尖存在,卻都很清楚眼前這張俊美若女子般少年面孔,究竟代表着多麼可怕的實力。
說完一句話後,贏行天根本未去理會那紅姐問題,只側過頭來朝姬亦鳴點了點頭:“那邊事情都處理完了,你的一份很快便會送來。”
我也有一份嗎?
姬亦鳴愣了愣,倒沒想到贏行天居然會把自己也算進去。
這會兒對面五人已開始緩緩倒退,神色間充滿畏懼與警惕,再不復方纔面對姬亦鳴時的囂張氣焰:“既然贏大人回來了,那古窯城之事便由我‘刑兵’高層與您交涉,我們這些小人物肯定沒資格摻和這種事……”
贏行天冷哼一聲,幾人身形立馬定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面對這位當世頂尖大宗師,即便是宗師境高手都要如履薄冰,何況他們幾個連中品巫師境都摸不到邊的“刑兵”小角色。
正大汗淋漓間,一輛掛着漢中市拍照的賓利慕尚緩緩從幾人身後駛來。贏行天又深深看了紅姐等人一眼,才轉身招呼姬亦鳴上車。
而直到深藍色賓利平緩遠去,幾人才終於喘出第一口氣面面相覷。
這種壓力,真不是他們這樣的小角色所能承受。
“接下來怎麼辦?”
“走罷。”紅姐挑了挑眉毛,一張臉上寫滿了苦色:“還能怎麼辦,這種任務根本不是人乾的。那贏行天如此護着這小子,就算真找到他落單機會,難道你們還敢殺了他不成?”
青覆喘了粗氣,眼內仇恨光芒終於漸漸斂去。
“刑兵”沒可能真正與“潛龍淵”全面開戰——不僅僅因爲實力差距,更因爲漫長曆史歲月中,兩支古老傳承間也有着極深糾葛。
……
……
“線索研究的怎麼樣?”
坐在賓利慕尚後座,贏行天上下打量了番姬亦鳴纔開口問:“小幽性子古怪,但留下來線索必有深意。若是有可能的話,儘量試着破解然後找去她所指之處吧。”
“正在研究,只是暫時還沒什麼頭緒。”姬亦鳴等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潛龍淵情報部門又不是吃乾飯的,知道你在這裡怎麼可能不加多幾分注意。”
(那你知道這“紅姐”,用的是什麼藉口騙我出來嗎?)
姬亦鳴肚子裡自言自語了句,沒好意思再繼續這一話題——畢竟自己靠着出賣贏行天顏值,口袋裡多了兩千塊錢的外快。
“回學校嗎?晚上還有課。”
從贏行天口中聽到這種話,姬亦鳴總感覺有些怪異:“有件事我一直想問……”
還沒等他說完,前者就揚起脣角一笑:“漢中大學裡的秘密,比你想象還要深。”
漢中大學嗎?
姬亦鳴心中微震,還想再問時贏行天卻已閉上眼睛未再理他。
直到此刻姬亦鳴才感應到,身邊這位頂尖武道宗師身上氣息依舊透着幾分虛弱,顯然在上林湖古窯城內那場大戰的後遺症,依舊在繼續。
賓利車平穩而迅捷地疾馳着,駕駛座司機不是姬亦鳴在慈溪見過那位,卻一樣地沉默寡言面色平靜,彷彿駕駛着輛空車般根本未看後座兩人一眼。
整個潛龍淵的隱藏實力,只從這點便能窺一斑而知全貌。
雖然行駛平穩到幾乎感覺不出車身行進,但兩人還是以比來時更快速度回到漢大。
贏行天沒讓賓利開到校門口,而是在某個偏僻拐角處下車,就與姬亦鳴別過不知道去了哪裡。後者看看時間差不多便回宿舍拿了唐史課本,趕往教學樓上課。
姒道衍這位教授講課風格頗爲有趣,即使唐史已算精熟他也願意多聽聽姒教授從各種不同角度分析史料,瞭解更多的史學界最新考究成果。
一如既往地,唐史課又坐滿了整個多功能教室。
熱鬧的課堂氣氛,詼諧的授課方式,以及時不時地各種互動提問,終於讓姬亦鳴找回了點身爲漢中大學歷史系學生的感覺——比起詭譎險惡的修行者世界,他還是更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求學生涯。
沒柰何,姜芷幽到現在還不肯現身……
不過至少能確認她沒有生命危險,對於整座上林湖古窯城以及地底《化衍祖蠱陣》的瞭解,也比自己這邊所有人都深刻。
姬亦鳴微搖了搖頭,總感覺這位同樣身爲“潛龍淵”高層的女友,甚至比贏行天還要神秘幾分。贏行天口中,她孜孜不倦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他心中存着許多難解謎團,下課後等一大堆同學圍着姒道衍問完全部問題後,才追着後者出了門:“姒教授,能麻煩請教您一個問題麼?不是關於唐史的。”
不知爲何這位來自京城的教授,一直以來對他態度都極爲溫和,聞言很快點點頭:“去我辦公室聊吧。”
作爲漢中大學從京城挖角而來的紅人,姒教授辦公室比一般老師還要大些,裝修古色古香中間還擺着一張大案,案上筆墨紙硯俱全。一副大字墨跡未乾,上書“金銘鼎閣”四個篆字。
姒道衍在辦公桌前坐下,又招呼姬亦鳴也坐:“說吧,什麼事。”
後者剛剛在課堂上已經抽時間把五個漢字寫在紙上,聞言很快拿出來遞給姒教授:“朋友留下這五個字,大約可能指代着某個歷史事件或者地點,但我研究了許久還是沒找到頭緒,所以想跟您請教一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唔,我看一下。”
他拿過紙隨意掃了眼先未說話,在桌前電腦上打幾行字才擡起頭:“研究很久?”
“有一陣子了,不過始終沒什麼結果。去圖書館翻了不少典籍,但單單這幾個字很難找到能對應上的史料……”
姒道衍有些古怪地笑了笑,直接把電腦屏幕轉向姬亦鳴:“遇到事情去圖書館翻資料是好習慣,不過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現在都這麼落伍嗎?”
轉過來的電腦液晶屏上,展示的居然是百度搜索頁面。
“率、蘇、速、恤、綏。”
對應着一條百度百科——條目是“綏芬河市”。
底下則寫着簡介。
姒道衍點開百度百科頁面:“這幾個字,對應着從‘唐’、‘金’‘明’‘清’幾個朝代對綏芬河的不同稱呼,唐稱‘率賓水’,金稱‘蘇濱水’,明稱‘速頻江’ ,清代才換成現代沿用的稱呼‘綏芬河’。”
“所以你那位朋友留下來的密碼,應該暗指綏芬河市或者整條綏芬河。”中年教授看着目瞪口呆的姬亦鳴,樂呵呵笑起來:“怎麼?感覺智商受到了侮辱嗎?”
後者默默點頭,不過心中卻是歡欣多過沮喪。
無論如何,姜芷幽行蹤又有線索了。
(不過這次……她又要搞什麼大事件呢?綏芬河……祖地……)
姬亦鳴眉頭微皺,想到還有件疑團未解——印象中的綏芬河市,似乎並沒有太多歷史遺蹟。那第三行字中所謂的“祖地”,到底指代着什麼?
一環套着一環的謎題,還真是姜芷幽始終如一的風格啊。
他猶豫了下沒再繼續問姒道衍關於“祖地”的其他可能性,畢竟按照上一次慈溪市上林湖古窯城情形,接下來的線索很可能要實地前往綏芬河市才能找到。
“謝謝姒教授,麻煩您了。”姬亦鳴站起來鞠了個躬,然後才告辭離開。
姒道衍看着他離開,眼內流露出玩味神色。
電腦屏幕依舊留在百度百科頁面上,姒道衍伸手點了收藏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