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石穴出口外,傳來數聲的枯枝斷裂聲,齊夢涵面露喜色,連忙擡起頭,焦急的盯着洞口。一道熟悉的獸皮身影映入眼簾,登時一絲絲喜意爬上了她的面頰。莫天行左手提着兩隻肥碩的野雞,走了進來,兩隻野雞已經洗剝好了,頭顱已被剁去。
莫天行提着野雞,走到篝火旁,折了兩截枯枝,將野雞穿好,放在火上烤着,時不時的翻轉。等到烤雞略顯金黃,又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包裹,從包裹裡取出大小不一的十數個小瓶,拿起小瓶,每個小瓶都滴出數滴綠色的液體。
齊夢涵目不轉睛的盯着支架上翻滾的烤雞,嚥了咽口水,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莫天行沒有擡頭,繼續旋轉着烤雞,答道:“今天運氣不錯,在林間找到不少調味的花草,這些汁水就是從那些花草中擠壓出來的,這門手藝還是我小時候跟着鎮上有名的廚師李叔叔學的。”
齊夢涵聽了,認真的看着這個深夜爲自己烤野雞的少年,美目閃爍着亮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沒有開口打破這難得的寧靜。等待是最考驗人的耐心,而腹中飢餓的齊夢涵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眼睛裡只剩下金黃欲滴的烤雞了。在黑夜裡,熬過漫漫美味和飢餓的折磨,總算要修成正果了。
當莫天行正欲取下烤熟的山雞時,突然一陣怪風吹來,架上的山雞仿若自己長了翅膀飛到洞外。二人面面相覷,急忙追出石穴,定睛一看,只見石穴不遠處的大樹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位身穿雲白道袍,背後繡有一朵旋風標記,左手袖口刺着一個小小的風字,腰間懸着硃紅色的酒葫蘆,身材略顯矮胖,白髮長髯的紅臉老者。更讓人吃驚是他那令人無語的吃相所打破,只見他左手抓着烤雞,右手撕下一隻雞腿,眯着眼睛放在鼻前輕嗅,一口咬下,脂香四溢,連聲道:“肉香如花香,細品之下,又有果香。入口清脆,仿若吃的不是肉,而是山果。細嚼慢嚥,又帶着山野泥土的芳香,酸甜苦辣鹹樣樣俱全,好手藝,好手藝,老道自以爲吃盡天下美食,卻從沒吃過這樣的烤雞。小兄弟,不知你這手藝是從何處學來?”
莫天行道:“這是晚輩從張大叔那裡學來的,再加上我自己採集山野草木自制的調味品燒製而成。”
老道甚是高興,連連點頭,不顧山雞油膩,張口大嚼。
莫天行二人都被這驚人的一幕震得大腦短暫的失去了思維,待到清醒過來時,一整隻烤雞已經有大半被那奇怪的道士吃進肚裡了。此人身法莫測,莫天行忍住心裡的驚駭,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索性靠着大樹根,待烤雞表面的溫度降下,方纔撕下一隻雞腿,遞給齊夢涵。齊夢涵趕緊接過雞腿,先是惡狠狠的瞪了老道一眼,然後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啃着烤雞。莫天行看了看啃着雞腿的齊夢涵,笑了笑,然後再次撕下一隻雞翅,不緊不慢的嚼了起來。
很快,這兩隻烤雞就被三個餓鬼分吃乾淨。那道士取下腰間的葫蘆,飲了一口,然後遞給莫天行,道:“小兄弟,要不要來一口?”
莫天行從小沒有飲酒的習慣,只是心裡對那怪誕的道士升不起絲毫敵意,反而頗有好感,當下沒有遲疑,接過酒壺,仰頭海喝。頓時,一股熱氣直逼丹田,體內的真氣竟然瞬間雄渾了三分,四肢百骸真氣鼓盪,心知此酒難得,雙拳抱定,對着道士彎身一拜,道:“小子無理了,謝謝前輩的饋贈。”
道士從懷裡扯出一塊碎布,擦了擦手中的油膩,笑着道:“你小子可真捨得,這壺酒可是老朽走遍萬水千山,集齊了世上千種珍稀的天材地寶,經過百年歲月,方纔釀製而成的百世紅塵。此酒入口百味變化,猶如紅塵滾打百世,甘甜苦辣,品酒如品人生。只一滴便可讓普通人醉上三月不醒,而你倒好,直接就是一大口,少說也有百滴,竟然沒有將你撐死。如果不是看你年幼,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陰謀算計好的。不過百世紅塵下肚,尚未醉倒,日後必是我酒道中人,不錯不錯。”老道讚不絕口,十分滿意。
莫天行撓了撓腦殼,尷尬的笑着。齊夢涵顧不得老道在側,拉着他的手,急切的問道:“你怎麼樣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剛纔你迷迷糊糊的,把我嚇壞了。”
莫天行俊逸的面龐閃過一絲潮紅,心裡頓覺溫暖如春,離鄉半年,從沒有人這麼關心過自己,也只在這個嬌蠻的大小姐身上感受過。還沒等他想完,他的耳朵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只見齊夢涵雙腮鼓起,一副火山即將爆發的模樣,顯然是被莫天行無視她的問話氣的。
莫天行摸了摸鼻尖,滿臉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剛纔出了神,我沒事,你別擔心。”
道士聽了,哈哈大笑,道:“好一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齊夢涵和莫天行都是面色一紅,齊夢涵聞言甜甜一笑,然後狠狠的瞪了莫天行一眼,趕緊跑了回去,手中拿起一根小木棍,撥弄着柴火。只是在人不經意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掃過莫天行,嘴角露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
夜色漸深,石穴內篝火依舊燃燒着,齊夢涵自幼嬌生慣養,經過多日奔波,早已勞頓不堪。此時填飽肚子,睏意氾濫,已然沉沉睡去。道士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旁若無人的斜躺在巨石上,睡夢中不時砸吧着嘴角,一股意猶未盡之意。莫天行找了一塊較爲寬大平坦的石頭,雙手枕在腦後,眯着眼睛,漸漸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山中鳥雀喚醒了熟睡中的莫天行,不多一會兒,齊夢涵也醒了過來。莫天行二人沒有吵醒道士,輕手輕腳的來到不遠處的山澗旁,齊夢涵梳洗着頭髮,莫天行捧起一汪清水,將滿臉的睡意洗去。
少頃,齊夢涵洗漱完畢,走向莫天行,看了洞內一眼,壓低聲音,道:“天行,那老道真是恬不知羞,昨晚搶了我們的烤雞,今日天已大亮,竟然還不趕緊走人,仍在睡夢之中。我看,我們先走吧,讓他一個人睡去。”
莫天行聽了,深知齊夢涵大小姐脾氣又犯了,忍不住笑道:“人家好歹也是長輩,我們就當照顧家中老人,何必在意許多?你是千金之軀,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吧。”
齊夢涵一聽,臉色稍霽,小嘴微翹,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計較了。”
莫天行點頭稱是,突然他的肩旁被人重重的一拍,二人嚇了一大跳。
道士看着莫天行,道:“小兄弟,大清早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老道可是等着你給我烤雞呢。”
齊夢涵頗感不耐,正欲發作,卻被莫天行一把拉住衣袖,將怒氣壓了下來。莫天行面帶微笑,恭恭敬敬的道:“是小子疏忽,我這就去爲前輩做早飯去。還望前輩暫代小子照顧一下同伴。”老道笑而不語,點了點頭。
話畢,莫天行縱身躍入山澗隔壁的叢林中,尋找野味去了。道士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齊夢涵越看越生氣,狠狠一跺腳,沿着山澗前行,也不管身後老道有沒有跟上。
整個山澗,流水淙淙,向前行走百米,就能看見一道約莫數十丈的天塹,截斷了平坦的溪流,形成一道瀑布。激流垂下,打在巨石上,碎浪滔滔,襯着日光,猶如千萬珍珠燦爛奪目。經過瀑布多年衝擊,在天塹下形成一片水潭,水色碧綠,不知深淺。齊夢涵乃是少女心性,心底十分歡悅,不自禁的在潭邊嬉戲玩耍,扔石頭打水漂。玩的正興起時,水潭中央突然噴起一道方圓數丈的水柱,水柱中隱隱透着鱗光,兩顆長約尺餘的利齒清晰可見,水柱直奔齊夢涵而去。
眼看,水柱就要將她吞沒,齊夢涵花容失色,雙腿發軟,坐倒在岸邊,只聽身後一聲暴喝“孽畜,本道在此,豈容你放肆”。齊夢涵眼前一晃,閃過一道雲白身影。老道士凌空虛畫,頓時狂風大作,捲動潭中水,在身前化作一輪太極雙魚圖,對準水柱裡的怪獸當頭罩下。那譚中怪獸已然通靈,見勢不妙,便欲轉身逃回水潭。那太極圖滴溜溜旋轉,將怪獸定在半空,只聽怪獸一聲哀嚎,太極圖轟然碎裂,一隻長約兩丈的怪獸橫屍潭中,水潭一片血污。碧芒散去,仙劍失去蹤影。齊夢涵面如土色,儼然驚魂未定,過了片刻,頓了頓呼吸,走上前,對着道士,盈盈然下拜,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道士大袖一拂,一股無形之力托起她的身軀,道:“走吧,有着送上門的美味,倒也省得再找食材。”轉身沿着原路返回。齊夢涵見那毫不起眼的老道士竟有如此本領,哪敢有半句抱怨,只能頂着溼漉漉的衣衫和散亂的頭髮,跟在道士的身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