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袖裡乾坤

黑豹有點納悶的呆了會,此刻眼前又浮現出一幕畫面。是嶽高峰和展寒坐在草廬的靈堂邊。展寒對嶽高峰道:“大哥,你看慕雪的事怎麼辦,她這樣下去不但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她肚子裡的孩子的。”

嶽高峰點頭道:“這事也只能按照你說的辦了,平時就他們三個玩在一起,年紀也差不多。四弟整天遊手好閒,不能照顧慕雪,五弟的興趣也不在夫妻過日子上。只有六弟了,年少沉穩,如果他願意,倒是照顧慕雪的不二人選,只是這樣會委屈了六弟”。

展寒道:“這事也不能強迫,也要豹子自己願意,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不能沒有爹”。

嶽高峰點頭道:“應該快到了,一會問問他吧”。

黑豹看見自己走進了靈堂,跪在二位哥哥面前。

展寒道:“豹子,現在慕雪迫切需要一個人照顧,你看誰留在靈巖比較合適”。

自己不假思索道:“我義不容辭”。

嶽高峰點了下頭,語重心長道:“老六,我們的意思是讓你慕雪完婚,慕雪和老七的過去你是清楚的,你不在乎麼?”。

自己臉上有一絲喜悅,道:“只要慕雪願意,我什麼都不在乎,就算他們成親過有了孩子我也不在乎,那也是我兄弟的骨肉我照顧理所當然。何況現在他們還沒有成親,現在獨狼自己去了,我替他照顧慕雪責無旁貸,我對慕雪的感情兩位師兄是知道的。”

嶽高峰重重的點了下頭,和展寒對望了一下道:“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作爲長兄就替你們做主了,只是老七剛去沒有多久,婚後慕雪會處處緬懷老七,你就別太在意了”。

自己堅決的搖頭道:“老七之死,我有主要責任,本來我就無心苟活,現在能幫他照顧好慕雪也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展寒道:“那你出去吧,我和大哥找慕雪再商量下”。

黑豹看到自己退出了靈堂。

嶽高峰道:“既然老六話說到這地步了,那慕雪肚子裡的孩子想必他可能也有所知曉了,我們就不用畫蛇添足,多言無益吧”。

展寒點頭道:“我相信老六,老六是個重情義的人,慕雪交給他我放心。這事大哥就那麼定了吧”。

嶽高峰點頭。

黑豹眼前一黑,這一幕又消失了。黑豹長嘆一聲自言道:“原來昭兒是七弟的遺腹子,我真笨啊,如果當初慕雪不是懷上孩子,怎麼會那麼快與我完婚。但是我全心全意的把昭兒養大了,怎麼說昭兒也算我半個兒子,我也應該知足了。我本來就對不起七弟,應該趕緊讓他們父子相認。”

黑豹負起雙手,在袖子裡走了幾步,又看見了一副畫面。

那是瑤池,西王母的瑤池。林慕雪跪在臺階下,王母厲聲喝問:“我把你從九天玄女部降到北斗隱星部值日,你居然還是不思悔改,幾次三番憑自身道行穿到貪狼星君那裡,你一個天仙之軀,你羞恥不羞恥。”

林慕雪道:“我一沒有做出什麼傷風敗德的壞事,二沒有影響星斗值日的安排。我有什麼羞恥的,我就是愛貪狼,你就算再怎麼懲罰我也動搖不了我的心”。

王母氣的站起身來,指着林慕雪道:“你給我去西崑崙浣紗,你看你死心不死心”。

林慕雪擡起頭來含淚道:“母親,就算你把我罰到人間,除了仙籍,我也無悔。這一切不怪貪狼,是女兒我自己愛慕他,一切與他沒有相干。”

黑豹看見了古云,穿着一身盔甲,急行到瑤池,也跪在王母面前,大聲道:“貪狼來領罪,一切不能怪隱元,是貪狼貪戀隱元的美貌,請王母放過隱元仙子,我願受天罰”。

王母怒道:“這裡沒有你一個小小值日星曹說話的份,來人,把貪狼星君拉下去笞七鞭,把隱元帶去西崑崙浣紗”。

林慕雪跪在殿前哀求道:“要鞭笞就鞭笞我吧,是我跑到貪狼星君那裡去的,不管他的事情”。

王母“哼”了一聲道:“貪狼星君,你認爲是這樣麼?”。

古云的雙手已經被天兵夾住,看着苦苦哀求的林慕雪道:“不是,貪狼願意受罰”。

王母冷冷一聲道:“我看,隱元說的是事實,貪狼星君每千年下凡渡劫,功不可沒,罪不至罰。我看就鞭笞隱元吧”。

天兵答道:“是”。

王母道:“用蛟龍鞭”。

古云大叫道:“不要啊,蛟龍鞭威力非凡,她怎麼禁受,還是鞭我吧”。

王母喝道:“你別再求情,否則我加倍鞭笞隱元”。

蛟龍鞭應聲落在林慕雪的背上,林慕雪的身子被打的跳了起來,重重的落在臺階下。只見林慕雪咬着銀牙,把頭髮咬進嘴裡,艱難的站起,“啪”的一聲又是一鞭落在背上。

林慕雪的身子前傾了一下。額前豆大的汗水落下,只是她一聲也沒有吭出來。

黑豹大叫道:“不要啊”上前去抓鞭子,奈何什麼也抓不到。

古云大叫道:“隱元,是我害苦你了,”。臉部扭曲到極點,雙目圓睜。

“啪”的又是一聲,林慕雪的嘴裡冒出了血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母,那股憤怒不能言表,只是三鞭下來始終沒有喊叫一聲。

王母重重的嘆口氣,揮手道:“罷了,罷了”。

林慕雪咬牙道:“還有四鞭,怎麼不打了”。

王母氣道:“冤孽啊,你是找死啊,蛟龍鞭都嚇不倒你”。

林慕雪冷笑一聲,把頭髮吐出來,喘息道:“蛟龍鞭,你怎麼不乾脆用誅仙劍把我殺了,就算把我殺了我也無悔”。那無悔兩個字像是在吶喊,古云此刻淚如雨下。

黑豹閉眼弱聲叫道:“慕雪,你何苦”。再睜眼,一切盡歸袖幕。

藏青和尚袍袖一抖,黑豹落於地上。

黑豹大叫道:“慕雪,七弟,你們好苦”。

藏青念聲:“阿彌陀佛,他們之苦,源於他們的執念,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你現在有何感想”。

黑豹大汗淋漓,喘息道:“原來他們是萬年苦戀來到人間,切還要受這情愛折磨,請問大師,情爲何物?”。

藏青道:“無常定有損,有損則非樂,故說凡無常,一切皆是苦。你問我情爲何物,我問你情在何處?”。

黑豹道:“情在心中”。

藏青點頭道:“既在心中,何必問其何物,只要你心中有情,那麼你何必在乎長廝守,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傷離別,求不得。只要心中有情,何必去看那些不朽,那些短暫。唯情在心中,才能永恆。隱元之苦在於求不得,貪狼之苦在於怨憎會。癡人,你把對他們的情藏在心中,那麼無論他們現世解與不解,後世合也不合。於你心中有何變化,你自坦然祝福,於心何苦”。

黑豹如有所悟,道:“他們萬年苦戀,到人間還不免一場傷心,這情字如毒,害人匪淺啊”。

藏青道:“情字非毒,只是他們執着於他們兩人的小愛之間,如果兩人能把對對方的愛都藏於心中,那麼林慕雪就不會是你的妻子,那麼古云也不會有人間的千年宿緣。”

黑豹喃喃道:“我懂了,我愛慕雪,我愛我兄弟,如果我把對他們的愛廣佈到世間萬千的苦難中,那麼我就可以坦然面對了。一切都是苦,何必去追索”。

藏青點頭道:“你終於看清了,情之大者,衆生平等。林慕雪和古云何以如此苦,因爲他們所求唯一己之愛,所以患得患失,痛苦不堪。”

黑豹慢慢的走到捨身崖的邊上,道:“求大師替我剃度,賜我慧根。我不願慕雪再如此痛苦,我今出家,也可減輕她的痛苦”。

藏青點頭道:“佛法無邊,一切靠你自己去悟”。

黑豹點頭,藏青大袖拂過黑豹頭頂,黑豹的髮絲全飄落雲海。

藏青道:“我賜你一法名,我座下曾有兩弟子,一爲悟空,一爲覺空。我賜你法號爲了空””。

黑豹喃喃道:“了空,難分則難了,難了則難空,謝大師。”

藏青微笑着點頭道:“你我有緣,源於覺空,哎,可惜啊,一世聰明,難逃魔障。”

黑豹道:“弟子有事情不明,赫連覺空真的還在人世麼?”。

藏青嘆息一聲道:“確實,他親手殺了他的孿生哥哥赫連悟空,你且坐下,我慢慢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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