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就別生氣了,若汐已經知錯了!”
慕青蓮見上官若汐不再言語,便忍不住對着牀上正橫眉冷對的上官笙勸解着,隨後又給上官若汐打眼色,奈何此時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上官若汐,完全無視她的苦心,不但暗自思忖着,腳下也慢慢擡步走出了房間。
這也讓上官笙更是氣的火冒三丈,僵硬着身子在牀上顫抖了幾下後喊道:“你這個不孝女,從今往後你給老夫禁閉,不準踏出府邸一步!”
房間內的下人和衙役,眼看着上官若汐走出房間後,紛紛鬆了一口氣,這大小姐向來都是個難纏的主,若是他們誰惹的她不高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遭殃了,還是躲得遠些爲妙。
慕青蓮相當無奈的看着上官若汐離去的身影,揮手讓屋內的閒雜人都退去後,纔開口說道:“老爺,算了吧!若汐的性子你也知道,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
整個寢室內只剩下夫妻二人後,上官笙才慢慢坐起身,臉上的憤怒也消退了幾分,靠坐在牀頭望着慕青蓮嘆息道:“夫人啊,我又何嘗不知這若汐的性子。可就她這乖張的性子,也就只有那王公子不嫌棄,願意娶她爲妻,誰知…誰知她竟然當衆與蛇爲伍,玩的不亦樂於,那王公子愣是被她嚇得昏了過去,還有剛纔你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哪有女子會自稱是獸醫的!你說這若汐眼看已經二八年華,若是再不出嫁,這可如何是好呢!”
女子本在十二三及笄的年紀就該出嫁從夫,可上官若汐正因爲是燈闌城知府的女兒,身份地位算是燈闌城數一數二的,況且她性格跋扈,是個標準的刁蠻女子,不論是大戶人家,或是市井小民也都不願意和這樣難以馴服的女子爲生,是以這上官若汐的婚事,也是上官笙相當頭疼的事情。
“哎!老爺,這若汐的性子也不知到底像誰,自從幾天前她被大兒媳媳教訓後,就突然喜歡上各種毒蛇猛獸,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慕青蓮的呢喃,讓上官笙更是如鯁在喉,這個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偏偏是最不省心又容易惹出禍端的女子。
落花軒
一路走回房間的上官若汐,整顆心都被之前匆匆一瞥的東擎蒼所佔據。很難想象,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眉宇間竟然蓄着令人心疼的孤寂和蒼涼。
他到底經歷過什麼,纔會有如此人生感悟。甚至當她剛剛步入到爹爹的臥房時候,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那淡然如世外神仙不食煙火般的清冷,總覺得不該存在在他的身上。
“小雨…”
滿心的疑惑讓上官若汐越發有些如坐鍼氈,那迫切的想要了解東擎蒼一切的想法,讓她一時沒忍住,轉眸就看向身側的小雨喚了一聲。
“小姐,你在想什麼?”
上官若汐剛剛開口,小雨也適時的開口問道。她跟着小姐回房後,就看見她一直都緊皺眉頭苦思冥想的樣子,想問什麼卻又害怕惹怒了她。
“小雨啊,你認不認識今天給爹爹看診的大夫?”上官若汐並未回答小雨的問題,在她心裡,自然知道這前身上官若汐正是個刁蠻任性的女子,而這些下人雖然表面對她恭敬有加,但是背後都對她不屑一顧。
說來這小雨也是上官若汐貼身婢女,循着腦海中殘存的記憶,上官若汐得知這小雨是個心思單純的婢女,但是每次都不得不聽從上官若汐的吩咐。
所以此時上官若汐一方面要小心謹慎的對待周遭的人和事,同時也要考慮到自己的做法,是否符合真正的上官若汐的做派。
畢竟她是個外來的人,若是露出過多的破綻,恐怕只會給她自己帶來麻煩而已。
小雨聞言,思量了須臾就回話:“小姐,你說的是不是今日給老爺診脈的東公子啊?”雖然如此反問着,但是小雨的語氣和表情中流露出的愛慕,還是讓上官若汐看出了端倪。
慢慢站起身,上官若汐雙目灼灼的看着小雨,隨即在她身邊繞着圈,點着頭說道:“小雨,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個大夫吧!”
“小…小姐,我哪有!東公子醫術精湛,又面如冠玉,奴婢可不敢有什麼心思!”小雨那看似嬌嗔的話,讓上官若汐乾笑兩聲後,摩挲着下巴,輕語:“那你給我說說,那個東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事無鉅細,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是!東公子他剛來不過一月的時間……”
白駒過隙,夕陽西下。天色漸晚,晚風拂面。
落花軒內小雨目瞪如牛的看着上官若汐整裝待發的樣子,結巴的問道:“小姐,小姐你這是要去哪?”
心裡十分糾結的小雨,眼看着自家小姐打扮的如此怪異的樣子,不禁思忖着要不要通知老爺。
“不準告訴我爹,不然明日不讓你吃飯!”
好似一眼就能看透小雨的想法,上官若汐不但沒有回答小雨的話,反而是威脅般的看着小雨說着。
夜色如水,月夜闌珊,上官若汐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相當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看着小雨吩咐道:“小雨,你今晚就躺在我的牀上睡吧,我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來找我,就告訴他們我先睡下了!”
“啊?小姐,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啊?”
聞言,上官若汐美目瀲灩流轉,上挑着眉峰,道:“秘密!我先走了!記住我說的話!”
“哎…哎小姐!”
小雨手足無措的看着上官若汐直接從窗戶一躍而出,徹底傻了眼。如今她也只能按照小姐的吩咐來做事了,不然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發現小姐不在房中,那她豈不是死定了。
早已經對知府內的建築熟記於心的上官若汐,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知府的後門,以聲東擊西的方法引開後門看守的下人後,便匆匆開門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身黑衣打扮的上官若汐,在離開知府府邸後,來到一處無人的巷口處,三兩下就將身上的黑衣褪去,而裡面所穿着的正是白日的那身翠綠繡梅長裙。
將手中的黑衣藏在巷口邊角處,黑暗中上官若汐晶亮的眸子看向街道不遠處閃耀着燭火的醫館,抿了抿嘴脣,便徑直走去。
而之所以穿着黑衣出來,上官若汐也是擔心在知府府邸內,畢竟耳目衆多,若是她穿着過於鮮豔,難免會被人發現。
至於黑衣,卻恰好是夜晚行事最好的保護色。
東林醫館
夥計小胖站在藥臺邊,看着擺弄藥材的東擎蒼,不禁開口說道:“師傅,很晚了,你早點去休息吧,徒兒在這守着!”
小胖算是東林醫館招收的第一個夥計,同時因爲人誠懇,也被東擎蒼收爲關門弟子,平日無需看診的時候,也會親自教習他醫術。
東擎蒼眼神迷離的閃爍了一下,手中撥弄藥草的動作也不禁停頓,微闔的眼瞼蓋住他所有的心事,睇着手中被他參雜弄亂的藥草,苦澀自眼底一閃而過。
不論時間如何流逝,不管天下如何廣袤,原來他的心從未離開過,一情一動,一念一笑,一悲一喜,全都被她牽動,哪怕如今他們相隔千里,他也要找一個距離她最近的地方——
守着、念着、痛着、愛着……
“師傅?師傅——”
小胖見東擎蒼凝神不語,嘆息着再次喚了幾聲。師傅如此鬱鬱寡歡的樣子,在他看來已如家常便飯,每日總會有那麼幾次,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師傅眼底的孤寂和落寞就越發明顯。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看着師傅總是這樣的舉止,也能明白一二。
“嗯?”
東擎蒼聞言回神,丹鳳眸中如黑曜石剔透晶瑩的眸子,卻蒙上了一層似近似遠的薄霧。
“師傅,你又…”
‘咚咚咚——’
正當小胖還要說話的時候,醫館門口卻有人敲響了門扉。東擎蒼和小胖同時回頭,就見一女子整捂着肚子面色很是痛苦的站在門口。
“哎呀,姑娘你怎麼了?快進來!”
小胖說着就上前攙扶女子,將她扶到醫館內的座椅後,就看着東擎蒼說道:“師傅,你快給她看看吧,她好像很難受啊!”
東擎蒼邊點頭,邊整理凌亂的思緒,深深吐息之後,就落定在一旁的椅子,認真的接過女子的手腕診脈。
而女子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東擎蒼,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放過。
上官若汐初次與東擎蒼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眼前清晰的臉頰愈發放大,甚至都能夠看清楚那毫無瑕疵的肌膚根根纖長的睫毛。
手腕上傳來微涼的觸感,正是東擎蒼的指尖。上官若汐很難想象,她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也已經二十五歲的年紀,按說早就該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
但不知爲何,自她見到這東擎蒼第一眼,他的身影和空寂的背影就全部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心慌無由,尤其是那看似想念又勝似想念的感覺,讓她第一次對男人產生了好奇。
“東擎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