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匆匆
懇親大會中,北嶽、南楚、宋元都已展示過本國推陳出新的成果。北嶽以腳踏紡車快速紡織爲新,;而南楚則是以南方地理位置的優越,創新了五穀雜糧種植之術;宋元以鑄造提煉純度最高的黃金爲展示,驚得六國衆人嘖嘖稱奇。
而這三國所展示的成果給林宣的感覺就是,這幾樣想運用到其他五國發展之中,着實有些困難。
曾經,懇親大會沒有開始之際,她一直以爲六國如此重視的大會定然會碩果累累,同步發展。可惜,僅僅是看見了前面三國的成果,這懇親交流大會,根本就是一個形式而已,毫無吸收利用促進發展的可能。
先說北嶽的紡織技術,不過就是利用了腳踏紡車來加速絲織的成品。據她所知,其他五國之中,紡車早已經司空見怪,而北嶽無非是改良了紡車,讓絲織更加快速。
再說南楚,五穀雜糧的種植之術,這一項新晉成果,完全是根據南楚國的優越地理位置爲前提纔可能進行的,而除了南楚,其他國家冬冷夏熱的正常氣候,根本無法過多的利用南楚所創新的技術。
至於宋元國的提煉純度更高的冶金技術,恐怕也就這一項算的上目前位置最被人稱讚的創新。將硫加入提煉的黃金熔爐之中相磨混合,製造出的黃金比流通中的金釘子或者金首飾,純度更高,也更加細軟。
而在六國中,這樣的技術雖然成本較大,但是對於黃金的提煉的純度來說,卻是一項重大的成果。
不得不說,在這場進行中的懇親大會上,宋元國暫時拔得頭籌,毫不吝嗇於本國的技術外傳,最負盛名。
初九之日,正是抽籤在第四名出場的西木國成果展示的日子。而林宣早早就將從西木國中帶來的馬齒莧和雄黃粉準備齊全。
這一場瘟疫治癒的方法,唯有她才知道如何確切的使用,無疑她也是在今日這場展示中出面的人。
距離皇宮不遠處的獵場內,大內侍衛將整個獵場呈包圍狀保護着。獵場中,無數把太師椅並排而列,兩把椅子之間擺放着四方桌案,秋高氣爽的天氣,驕陽不似夏季那般炙人,爽朗宜人。
一望無際的空地之上,延伸而去的是茂密的叢林。而爲了證明西木的治療方法,南楚國刻意找到了一名身染瘟疫的病患,此刻正安置在太師椅所面對的圓臺之上。
面如土色的病患,時而劇烈咳嗽着,而已經落座在獵場內的人,都不禁用手帕捂住口鼻,瘟疫傳染不容忽視。
辰時,當所有人就坐之後,衆人都看着那娉婷的身影走上高臺,清冷孤傲的氣質,淡然閒適的臉頰,除去接下來的救治,而林宣本人也是衆人焦點的一部分。
“月王妃,開始吧!”
南千鶴龍袖平伸,示意着林宣,而場內所有人瞬時安靜下來,目光有膠着,有探視,有諷刺,更有得意。
林宣面上帶着自制的口罩,身邊墨雷陪伴,還有幾名南楚國的太醫隨行。站在病患的身前,將手中的馬齒莧等物,在旁邊備好的鍋內熬煮。
而手中也點燃一支火摺子,輕輕灑了一些雄黃粉末在火焰之上,繞着病患周圍一點點菸薰着。
衆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的舉動,時間一點點劃過,無人出聲,獵場內靜謐的只能聽到不遠處叢林內的鳥鳴。
“她這是做什麼呢?”
“誰知道了,看着吧!”
“也不知道會不會!”
須臾,等待的時間最爲漫長,很快就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對於林宣的手法不禁疑惑又有些不屑,看樣子總覺得很不真實似的。
當墨風將手中的盛滿藥碗遞給那病患喂下之後,又輔以一些清熱解毒的良藥,近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切塵埃落定。
林宣摘下口罩,“南帝,這藥需要時間來祛除瘟疫病毒,接下來兩日時間…”
“嘔…”
這邊林宣正在講述之際,那被安置在牀榻上的病患卻是突然嘔吐不止,痛苦不迭的持續着,嘔出的穢物陣陣腥味傳來。
哪怕是距離較遠的觀看席上的人都不禁捂鼻皺眉。那病患扒着牀沿,極爲痛苦的抖着手指着林宣,青紫一片的嘴脣蠕動了兩下,身體抽搐後,便雙眼暴突,死不瞑目。
“啊--”
滿場譁然,這月王妃可是當着六國的面,就把人給治死了?!
林宣心中大駭,但面色不改快步上前看着那病患,此刻根本顧不得瘟疫的事,看着突然死亡的病患,竟是無從下手。
他分明得了瘟疫,可是這馬齒莧輔以良藥,竟然沒有治好他!
“月王妃,你這是和其他五國開玩笑麼?你這成果若是被其他國人所用,恐怕這瘟疫不僅不會治癒,也許還會全部死亡的!”
風夜雨先聲奪人,睇着林宣輕佻一笑,而他的話也如大石落水,讓不少人心中都警鈴大作。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變故,林宣的確是有些難堪!她並不是醫生,可對於當初在良鎮解決的瘟疫病情,也是真真實實的,那如今眼前這事又是何種原因!
“月王妃,你怎麼說?”
南千鶴也明顯瀕臨震怒,這場懇親大會是他們南楚國所舉辦,而西木月王妃這樣的舉動,明顯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又或者是在戲弄衆人。
“父皇,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說不定這就是西木的目的呢!”
南風涯接過南千鶴的話,看着林宣一動不動怔愣在高臺之上,只感覺她是在做戲,語氣諷刺不已。
西木的目的?!
這話,同時停在其他皇室子弟的耳內,不禁都想到一件事,如今天下看似太平,難道這西木竟然有膽量以懇親大會的成果來暗算他們嗎?
君莫言聽着衆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對林宣的質疑,甚至牽扯到西木國之上,雙眸陰鷙如死神降臨,那輪椅扶手早已被他捏的面目前非。
而君亦軒和君亦洋麪面相覷,隨後兩人似是淺語交談,可是那聲音卻絕對不小,足以讓衆人聽到:
“皇嬸怎麼會出這麼紕漏?”
“是啊,當初去良鎮的時候,她就謀求高官而去,如今這又是想幹什麼呢!”
在場之人,都知道當初良鎮瘟疫治癒的是輔國公爵,卻沒想到這君亦洋的話,直接指出那公爵就是林宣,而瘟疫是否真的治癒,卻沒人真正知道。
君莫言氣勢倏然轉變,就在他冷冽戾氣滿目要開口之際,不料--
“言哥哥,我頭好暈!”
懷裡突然被溫香軟玉侵襲,那阿珂看樣子是要起身,結果卻扶額歪倒在一旁,直接跌入了君莫言的懷抱。
“啊!”
在君莫言恨不得殺人的盛怒之中,阿珂這樣的舉動讓他毫不猶豫直接出手,帶着絕對的力度竟是將她從自己懷裡拋出。
噗通一聲,在幾米外的距離,阿珂狼狽的跌在地上,那羸弱不堪一擊的身子,竟是讓她脣角滑下一抹紅絲。
下一刻,君莫言似是猛地回神,立刻驚呼着,“阿珂,阿珂!”
“讓本宮來看看!”
君莫言這邊發生的變故,並未讓衆人起疑,畢竟自己國家的成果害死了人,他的怒氣也情有可原,再看他不加掩飾的心疼睇着地上昏了過去的阿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東擎蒼給吸引。
而只有立於君莫言身後的雨雷電三人,將剛剛的一切看得真切。三人都低着頭表情嚴謹之下,掩蓋的是憋笑的眸子。別人沒看到,他們可是看的很清楚,就在阿珂跌入三爺懷中的剎那,就被三爺以內力直接給打飛了,只不過那內力大部分都灌注進了阿珂的體內,並未有任何外泄之勢,所以才導致那阿珂看似是被推了出去,而其實恐怕是真的身受重傷而暈厥的。
東郡國的太子精通醫術,天下皆知。當他突然出面走向高臺,再次讓形勢陡轉。不乏關切之意的丹鳳眸看向林宣,見她不語,東擎蒼直接走到了死者的身邊,仔細的查看着。
“別擔心!”
輕輕轉眸,睇着靜默的林宣,東擎蒼細聲安慰着。而一點點檢查那病患,眉宇卻是越發深皺。
“何時東郡太子與月王妃的交情這麼好了?”
藍瑾宸不期然的開口,看着圓臺上面色冷凝的東擎蒼,在其與林宣之間視線來回穿梭。
“月王,你不打算給朕一個解釋麼?”
南千鶴瞟了一眼被墨雷帶下去的阿珂,隨後看着君莫言,語氣極爲不悅。
“解釋?意外罷了!”
君莫言依舊是和煦的表情,可令衆人疑惑的是,總感覺他這份和煦背後,又隱藏着一些別樣的情緒。
“意外?這病患是朕的子民,如今月王一句意外就想打發了朕?這樣說來,若是這次朕沒有準備瘟疫病患,豈不是大家就都相信了月王妃的手法,從而誤信害了百姓嗎?”
南千鶴咄咄逼人的架勢,引得不少人都面帶不滿的看着君莫言,這西木國果真膽大。
“怎麼樣?”
林宣看着東擎蒼忙碌的身影,再次爲自己的大意暗恨在心。
見東擎蒼臉色難看的搖着頭,林宣的心漸漸沉入冰湖,看來這次是有人故意要設計她,而究竟是誰,竟然知道她治療瘟疫的方法。就連東擎蒼都不能查探出任何蛛絲馬跡,她就如何反駁衆人。
可以肯定的是,這馬齒莧輔以良藥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可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
一時間,西木月王妃在懇親大會上誤殺百姓的事,被以訛傳訛,演變出多種版本。而南千鶴對此更是不依不饒,一定要讓西木月王給一個說法。
是以在辰時西木展示結束,月王妃就直接被禁足在南楚國的皇宮之內,裡裡外外全是士兵包圍,沒有將她打入牢獄,也是因其特殊的身份。
那被害死的百姓,存放在皇宮一處廢舊的宮殿內,而卻沒想到當晚宮殿竟然起火,當蔓延的火勢撲滅之後,屍體早已剩下一堆白骨。
就連想幫忙調查的東擎蒼都是憤怒異常,無疑這更加證明了幾人心裡的猜測,這是有人故意要針對林宣。
當初在良鎮的時候,他是親眼見到她治癒了瘟疫,如今一切照舊,卻發生這樣的變故,而南楚國又緊抓不放,南千鶴也休書給君莫宇,定然要他給一個說法。
懇親大會剩下的中燕國和東郡國的成果展示依舊在進行着,而西木月王妃之事,也讓不少外圍之人,坐等看戲。
在此期間,君莫言不曾對此有過任何異議,似是對林宣的處境也毫不關心,依舊照常出席各種宴會或是展會,根本不受影響。
而此時,幾乎與冷宮相差無幾的宮殿內,林宣獨身一人安身其中,想着外面多達百人的士兵,嘴角冷笑不已。
這一場競技之中,她無疑是被人算計,那百姓死的不明不白,最後竟然被人焚燒了事,這背後之人接下來又會做什麼!
“看樣子,你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空曠的殿內,突然出現的戲謔語氣,讓林宣淺笑出聲:“藍帝是來看笑話的,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轉眸不意外的就見藍瑾宸挺拔的身姿而立,至於他是怎麼進來的,根本不需多加考慮。區區百名侍衛,又豈能阻撓的了他們的腳步。
“落井下石倒是沒有,只不過朕是來提醒你一句,落的今天的下場,全是你和君莫言咎由自取。如今他依舊逍遙在外,而你卻身陷囹圄。還不明白嗎?!”
藍瑾宸輕微蹙眉,看着林宣愈發淡然的神色,語氣也冷硬起來。
林宣鳳眸微闔,“明白?不如藍帝告訴我,要明白什麼!”
“他不要你了!爲了那個阿珂,他整日陪在她身邊,而你已然無足輕重了!”藍瑾宸的話,猶如利劍一般,直接插在林宣的心口。
見林宣表情瞬間變得蒼白了一分,藍瑾宸內心卻是沒有想象的那般高興,反而蹙眉的弧度更加幽深,等着她開口。
“既然如此,藍帝還和我這個無足輕重的王妃浪費脣舌,不像是你的作風!”
“哼!等着吧,你以爲你們這次能夠來了,還能夠輕易的走出南楚皇宮麼?!”藍瑾宸的話,莫名且具有深意,近身睇着林宣奚落着。
林宣幽幽的擡眸,菱脣扯出一個看似牽強的弧度,“能與不能,藍帝一人說了算麼?!”
“那就走着瞧!”
恢復了平靜的宮殿內,清冷孤寂,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天之久,外面的形勢她全然不知,而三日來悄然進入殿內的人,又豈是藍瑾宸一人。
*
西木行宮
“言哥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去呢!”
阿珂躺在牀上,臉色有些病態的白,拉着君莫言輕聲問着,語氣也透着虛弱。
“阿珂,你還記不記得你清醒之前的事情?”君莫言語意不明的坐在牀頭,低眸看着牀榻上的阿珂。
聞此,阿珂皺眉:“記不清了,我聽爹爹告訴我,我昏睡了三年,這次醒了之後,很多事情都忘了!”
“是嗎?”
君莫言眸色一閃,不動聲色的淺笑着,再次說道:“那你怎麼還會記得我!”
“言哥哥,我當然會記得你啊,當初我年紀小,爹就爲咱們倆定下了親事,阿珂一直都記得呢!”
阿珂臉色有些嬌羞,說的就轉頭對着君莫言的方向,似是語氣中還有深深的嚮往。
“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受傷昏迷的麼?”
君莫言邊說邊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隨即從輪椅上慢慢起身,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阿珂,而她臉色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卻被君莫言捕捉正着。
“我…我記不清了,言哥哥,你怎麼突然這麼問我呢?”
冷冽,殺伐,陰鷙的氣息逐漸散體而出,君莫言挺拔健碩的姿態猶如帝王神祗,桃花眸之間凝結成冰,深邃如寒潭,聲音幽冥般說道:“記不清了!那你可知道,阿珂當初是本尊親手殺了的人,又怎麼會死而復生呢!朱雀--”
最後拉長的語調,讓牀上的阿珂不可置信的輕顫了一下,隨後摸索的姿勢就要坐起來,咬脣搖頭:“言哥哥,你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聽不懂麼?”
衣袂簌簌的聲音在君莫言身後響起,那人一身黑衣,正是那日在巷口內之人,單膝跪地恭敬的開口:“主上,任務完成!”
“飛鷹,告訴她阿珂是怎麼死的!”君莫言一動不動的緊盯着坐起身的‘阿珂’,嘴角狂肆的輕扯,一身冰冷的氣勢讓周遭的空氣急劇下降。
那自身體中傳出的壓迫感,險些讓人窒息。
“是被主上親手打死的!”
打死的…
牀上的人顫抖如篩,眼神也慢慢恢復焦距,呼吸紊亂的看着君莫言,不再裝瞎,“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她…”
“朱雀,你曾經在太極宮看到的阿珂,不過是被冰封在寒冰內的屍體罷了。早在三年前,主上親手殺了阿珂,爲了防止拓長老叛變,纔會對外宣稱阿珂沉睡。朱雀,你投奔了拓長老,就沒想到這一切都在主上的掌握之中嗎?”
被稱爲飛鷹的男子,擡眸不恥的看着朱雀,一席話擲地有聲,卻也是生生折斷了朱雀僅存的幻想!
“主上,爲什麼…我們…”
抖着無法抑制的雙手,‘阿珂’身手在自己的腦後撥弄着,片刻後猛力一扯,就連着頭髮一齊撕扯下一副面具。不同於普通的易容,這易容的面具連接處在後腦的髮絲之中,一般人很難在其面上找到任何疏漏之處。
“本尊說過,當真以爲太極宮只有你們四大門主麼?聯合長老殿的拓長老,暗傳假消息讓其他三門主將本尊引回太極宮,你以爲本尊不知道嗎?”
牙縫中飄出的幾個字,聲聲砸在朱雀的心頭,而那醞釀着無極內力的掌心也在下一刻直接將朱雀掀飛在空中,再接連一掌將她騰空的身子狠戾的一擊,順勢撞在堅硬的牆壁上,幾乎讓大殿頂端的瓦片都顫動不已。
毫無還手之力的朱雀,像是破布娃娃一樣跌落在地,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起身,滿目含淚的看着君莫言,說道:“主上,屬下…屬下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你配嗎?動搖太極宮的人心,破壞情報網,身爲拓長老的傀儡,你有什麼資格!”
君莫言睥睨的睇着朱雀,彷彿他就是那住在蒼生的上神,背光而立的身影,使得陽光在其身後鍍上一層飄渺的金色。
“主上,那她配嗎?”
奄奄一息的朱雀,冷冷的心口泛着劇烈的疼痛,憑什麼她努力了一生,用盡自己所有力氣才能與他並肩而立,卻到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1ctqs。
而那林宣又做了什麼,處處給主上惹麻煩的女人,又有什麼資格站在他身邊。
君莫言冷血一笑,“飛鷹,做成人彘,送給拓長老做禮物!”
“屬下遵命!”
“主上…主上…你好狠的心啊!”
朱雀搖着頭,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原本以爲自己多日來的僞裝,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可誰知一切不過都是她自己自欺欺人。
轉身離開行宮的一瞬,君莫言頓步,不曾轉身說道:“朱雀!你此生做的唯一對的事情,就是此次暗中殺了那瘟疫患者!”
“主上…”
聞此,朱雀不禁面露喜色,難道說主上對她暗害林宣的事情如此態度,是因爲他不在愛她了嗎?!
君莫言緩慢轉眸,鄙夷的看着朱雀,一字一頓:“因爲唯有這樣,本尊才能好無後顧之憂的將她保護起來,而不被人所發覺!”
“主上--”
這樣的話,無疑是致命的打擊,讓朱雀瞬間一口氣噎住,竟是昏了過去。
而飛鷹站定在朱雀身前,對於他們外界所知的四大門主的所作所爲,極爲不屑。太極宮的勢力豈是他們所能想象的!
“將她送給拓長老,其他的事等本尊回去!”
“是!”
行宮迴廊外,當君莫言走出去的剎那,三人低頭雙膝跪地,每個人皆是面色如土,肝膽俱裂的模樣。
“主上恕罪,屬下等甘願受罰!”
青龍,玄武,白虎三人,自跟着宮主開始,就從未想過,竟會被人給利用,甚至險些耽誤了主上的大事。
“你們的確有罪!”
君莫言睇着請罪的三人,血痣閃着惑人的光澤,眸色微眯,冷鷙一片。
“屬下知錯,可是朱雀她…!”
君莫言冷冽一笑:“飛鷹,將他們三人洞穿琵琶骨,送回太極宮等候處置!”
“是!”
飛鷹拖着不醒的朱雀,看着三人瞬時煞白的臉色,毫無感知般聽令頷首。
“青龍,玄武,白虎!本尊親自提拔你們爲四大門主,結果呢?明知朱雀背叛,你們卻不明是非聽信她的讒言,從今後太極宮內再無門主,唯有飛將!”
*
又過了三日
南千鶴給西木皇帝君莫宇的書信傳回,上書六個大字:全憑南帝處置!
原本南千鶴是將懇親大會的事情據實轉告給君莫宇,本想着看他的態度再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卻不想他竟是這樣的回答。
而由此,五國聯盟正式成立,當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之中,五國皇室成員位列其中,而其所面對聲討的正是輪椅上的君莫言。
在發生了死亡之事的時候,君亦軒和君亦洋早就趁機回了西木國,雖然他們是隨行而來,但是這次的主要的參會使者還是月王和月王妃。
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兩個身爲皇子,自是早早就鋪好了後路,和被君莫言下令回朝的關堯一同折返。
是以,在此刻,整個南楚國之內,只剩下君莫言和被禁足的林宣兩人。
五國聯盟,包括南楚國的所有大臣全部立於堂內,而君莫言一人坐在輪椅之中,神態自若的承受着所有人的視線。
“月王,看看這個吧!”
南千鶴將手中的卷軸遞給太監總管,由他交給君莫言,而那上面所寫的,正是君莫宇的回信。
輕瞥了一眼之後,君莫言便將卷軸遞還給太監總管,隨後笑容淺淡的說道:“南帝打算如何?”
“月王,朕很好奇,你的王妃在南楚國殺了人,你還能如此淡然。怎麼,是想要和她楚河漢界分明瞭麼?”
藍瑾宸看着君莫言的自如神色,不禁奚落的開口,他到底明不明白,今日的事到底意味着什麼!
“藍帝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說不定月王早就心中有數,不然也不會這樣輕鬆了!”宋清舒陰柔的臉上掛滿笑容,想着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愈發欣喜浮面。
君莫言轉眸睇着宋清舒,桃花眸漾着清澈的水光,眉間一挑:“這話說的不錯!”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讓在場的五國聯盟中人全部訝然的看着他,總覺得今日的君莫言,與世人皆知的殘廢無能模樣大相徑庭。
風夜行舉杯輕抿,鷹眸泛着決然的恨意,說道:“看來月王果真胸有成竹,那不知你打算如何解釋此次月王妃的行爲!”
“無需解釋,殺了便殺了!”
天宋腳糧植。君莫言逐漸冷漠的收起所有表情,泛着危險的眸子一一睇着殿內的所有人,而他突變的氣勢,也不禁讓人皺眉側目。
“月王,原來你也並非外界傳言的那般無能,可那又如何,你一個殘廢如今面對這麼多人,你還想要強詞奪理嗎?”
南風瑾身爲南楚國的二王爺,自然是位列其中,看着君莫言忽然變換的倨傲冷漠的神色,不禁戲謔的開口。
而直至此刻,唯一沒有說話的就是始終緊皺雙眉的東擎蒼。在這金鑾殿之中,五國皇室成員位列,每個人都是丰神俊朗的皇子王爺,各個都能獨當一面,而這樣的形勢之下,一個小小西木國的殘廢王爺,又何足爲懼!
君莫言不再開口,獨身坐於輪椅中,處於整個殿內的最中間,而其他五國成員包括大臣,將他一人包圍在其內,他既孤身一人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怕他不妥協。
“其實這事若是想要解決,也不是不可能!”
南千鶴在沉默半晌後,終於開始說出自己的目的,而其他幾國之人,也開始火熱的看着君莫言。
“說!”
緩慢無度的語氣只說了一個字,態度凌然桀驁的如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開始畢露。
“哼!君莫言,如今南楚國中,就剩下你一個殘廢王爺在此,還有你那無用的王妃,你以爲憑藉你帶入皇宮的千名精兵,就能跟五國聯盟對抗嗎?識相的,朕勸你,交出…”
然而,南千鶴的話還沒有說完,大殿之外卻是熙熙攘攘的腳步聲傳來,而隨即一聲唱調急切的喊着:“報--”
“何事?”
南千鶴厲喝一聲,看着殿門口那身着他國侍衛服裝之人,極爲憤怒。好不容易就要說完的話,卻被他給打斷。
“啓稟太子,宮內急報!”
自然這人所說的話,並非是對着南千鶴,而是宋元國的宋清寒!
“南帝見諒,呈上來!”
這種情況之下,侍衛居然會不顧一切的闖進來急奏,定然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宋清寒一刻不耽誤,直接對着南千鶴頷首後起身上前。
當接過那侍衛手中的奏報之時,眸子倏地瞪大。呲目欲裂的模樣讓其他人都詫異的注目,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能讓他如此表現。
“報--”
再次一聲,宋清寒那邊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另一名侍衛也及時出現,同樣的表現,同樣的急切,而這一次是北嶽國。
“太子,皇上急詔!”
風夜雨不明所以的起身,與宋清寒同樣走到殿內之處,那明黃色的卷軸一看便知的確是聖旨一類的詔書。
南千鶴眯着眸子打量着殿門處的兩人,而後與藍瑾宸對視一眼,皆是一片不明之色,而恰在此時,藍瑾宸帶進宮的錦衣衛,匆忙跑至殿內,在其耳邊說了一句話,頓時讓他將手中的茶杯大力捏碎,冷喝道:“豈有此理,此話當真?”
那邊不待錦衣衛回答藍瑾宸的話,這時候從殿外再次跑進了一名南楚國的侍衛,看衣着該是侍衛統領之類的頭銜,進殿後,雙膝有力的跪在地上,慌亂的說道:“啓稟皇上,邊境遭受莫名兵馬攻擊,如今已經失落十座城池!”
“什麼?!”
南千鶴還沒在這突發的異樣形勢中回神,當聽到侍衛統領的傳話時候,一巴掌拍在龍案上,大力的竟是將鍍金的龍案都拍斷了。霎時間四分五裂狼藉一片。
形勢陡轉急下,唯有依舊不動聲色的坐在殿中的君莫言,在所有人驚魂未定的神色之中,慢慢起身--
嘶--
伴隨着他的動作,殿內傳出衆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誰能想到,天下皆知的殘疾王爺,竟是此刻完好無損的站起了身。
那挺拔俊逸的容貌,冰凌拔地的姿態,狂妄睥睨的神色,無一不令人驚懼膽寒。試想一下,就彷彿一個久病臥牀病入膏肓的人,突然一反常態的健康展露世人面前,該是多麼強烈的衝擊。
“君…你…”
南千鶴感受着鋪面傳來的壓迫感和令人窒息的冷凝氣氛,有些發抖的指着君莫言,甚至以爲自己老眼昏花般,多次眨眼後看到依舊是屹立健挺的君莫言時候,有些話不成句…
而藍瑾宸見此,瞬間從椅子上起身,胸膛無法抑制的欺負,喉結上下滑動不已,鼻翼不斷顫動,嘶啞的說了兩個字:“無傷!”
沒人比他更加清楚無傷的身形和體魄,而當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藍瑾宸幾乎就可以確定他就是與自己曾經交過手的無傷!
“怎麼可能?!”
風夜行,風夜雨,甚至是受到過太極宮打擊的風夜藍,以及宋元國的三位王爺,包括一直默不作聲的東擎蒼和南風涯等人在內,幾乎每個人都被君莫言那氣勢所駭,同時又因藍瑾宸的話所懼。
“說完了麼?”
君莫言低垂的眸子極其緩慢的掀開,那曾經所有人熟識的桃花眸中,卻是丁點溫度全無,冷冽,冷厲,冷漠,冷鷙,幾乎筆墨難容的深邃眸子,睇着所有人輕吐而語。
“君莫言,你到底是誰?”
南千鶴自覺做了一輩子皇帝,所經歷的大小事務,全都沒有今日來的強烈。是誰說西木國的月王殘廢無能,是誰說西木國的月王人善可欺,又是誰說過太極宮要你三更死,閻王都不會留你到五更!
聞此,窒息般的空氣中,只聞君莫言輕聲一笑,隨後死亡般的恐懼氣息瞬間籠罩在所有人心頭,而那溫度全無的話語,更是如炸彈般炸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南楚國十座城池,換你們對宣兒的禁足!”
“北嶽國所有軍餉殆盡,換你們對宣兒的侮辱!”
“中燕國一萬名皇宮侍衛之命,換你當初在湖畔對宣兒的毒箭!”
“宋元國都邑被毀,換你當初對宣兒的其心可誅!”
“東郡國太子被廢,換你害宣兒自殘其身!”
五國聯盟,五國受挫!還有什麼情況能比眼前的更加令人惶恐的!難怪宋元國太子會是如此表情,都邑城正是其京都,如今宋元的京都被毀,該是怎樣的力量才能達到。
難怪北嶽國太子如此驚懼,軍餉被毀,北嶽國全軍上下要如何生存!司庫中的皇糧存儲要如何保證兵馬的生計!
而五國之內,唯有東郡國的東擎蒼一人受挫,可竟是被廢了太子名號,要知道一國太子所代表的該是什麼樣的地位和榮華。
“不…這不可能…”
宋清舒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都邑城居然被毀,而君莫言給出的理由竟是當初他對林宣的心思,若是這被父皇知道,那他的奪嫡之路要如何繼續。
“無傷!你該死!”
藍瑾宸雙拳緊握,湛藍的眸子醞釀着狂風暴雨,皇城內一萬侍衛全部被他所殺,如今皇城內幾乎無人抵禦,若是有心人得知,那豈不是…
“謝月王手下留情!”
而一聲幾不可聞的喟嘆之後,東擎蒼緩慢的起身,面色無異的看着君莫言,竟是淡淡的語氣道謝。
沒有人會了解,他身爲太子所負累了多少包袱,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遇見林宣之後,在斷情丸入骨之後,全心全意的爲了什麼。
曾經他宏大的理想是要逐鹿六國,而如今他唯一所願就是遠遠觀望那個永遠不會看他一眼的人笑靨如花便好…
“東擎蒼,你瘋了嗎?你身爲皇后所出,東郡國的太子,你就如此窩囊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嗎?”
南風涯看着忽地起身,看着東擎蒼就要遠走的背影,竭力怒喝,誰會想到他東擎蒼居然如此懦夫!
“你們可以不接受,告辭!”
東擎蒼頓步站定,看着殿外彷彿變成了一片灰白的天色,呢喃出聲。沒了權勢地位,沒了傲人資本,是否他能在每每深夜中,不再孤寂彷徨,從此後,他的天空只爲一人的笑靨而亮。
君莫言眼底複雜的看着東擎蒼率先離去,其實他沒有說的是,這一次對於東郡國,他並未採取任何報復的措施,這樣做只是因二哥的那句話!
“君莫言,你好樣的!你以爲今ri你站在南楚皇宮內,做了這麼多事,你還想全身而退嗎?!你的王妃殺了南楚國的病患,你還想抵賴?”
南千鶴怒髮衝冠的指着君莫言,憤怒之際已然顧不得他的身份和做派,他失去了十座城池代表的是什麼,沒人比他這個帝王更加清楚。
“君莫言,你以爲你這樣做,林宣就不會有危險了麼?”
宋清舒原本陰柔的臉蛋上,逐漸掛滿寒霜,而深藏的那一份懼駭卻還是泄露了他的底氣。
面對所有人的職責,君莫言血痣妖冶一閃,薄脣翹起的弧度讓他不羈的風華絕代,“天下間,敢動宣兒的人,代價又何止於此!”
話閉,那明明是上挑的桃花眸以冷傲的姿態刮上宋清舒的身上,那眸子中傳出的血色和殺意,竟是讓宋清舒不受控制的後腿了兩步,胸口倏地涌上鈍痛,驚駭的張着嘴,一絲鮮血滑下,他竟然以眼神就可傷人…
“你…你…來人吶…把他給朕拿下!”
南千鶴心中大駭,宋清舒的表現他看在眼裡,可那身爲帝王高傲的自尊,卻不允許他就這般低頭,不禁還抱有幻想的對着殿外冷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