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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麼誠意?!”
林宣抑制不住的渾身冰冷發抖,從沒想過居然會有一天真的能夠解開莫言身上的七星海棠,如果一切是真的,她願意用任何代價去換!
一陣混亂的鬥轉,林宣揪着阮擎蒼衣襟的手被他拉住,纖腰一緊伴隨着阮擎蒼腳下生風的移動,措手不及的林宣定睛回神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身後正靠在牆壁上,而面前是抓着她的手,緊貼她的阮擎蒼。愛叀頙殩
“我要的誠意很簡單,聰明如你,不該會猜不到!”19skn。
阮擎蒼狠壓着林宣,認真無比的睇着眼前讓他失了一切方寸的女子。他不否認,自己心裡開始有些嫉妒君莫言了。
一個殘廢的無能王爺,即便手握重兵又能怎樣?依舊逃不過廢物的稱號,可是他何德何能,竟有女子會爲了他做到這般田地。他每每夜深人靜時候,那一份孤寂和冷寒,不禁也想要有人陪伴在側一起度過。
林宣心口狂跳,逼退因兩人動作而起的羞憤怒潮,漸漸冷靜了心緒,“阮擎蒼,你空口無憑要我怎麼相信,你能夠解開七星海棠之毒?還是說這又是你的另一個笨拙的伎倆!”
“笨拙的伎倆?”
阮擎蒼看着嘴硬的林宣,訝然一笑,傾身靠近她的臉頰,帶着龍涎香的呼吸盡數噴灑在林宣的臉上,繼續說道:“如果這是笨拙的伎倆,可是你卻信以爲真了!天下間恐怕知道君莫言身中七星海棠的人,不會超過五個,可我就是其中之一,你說這還會是伎倆嗎?況且,我對醫術的見解,並不比沈天差!”
林宣頗有些震驚的看着阮擎蒼,原來他本身就對醫術有所長,難怪會悄無聲息的給良鎮的水井內下了藥。心裡暗忖的林宣,卻是忽略了阮擎蒼提到沈天時候的咬牙切齒。
“七星海棠怎麼解?”
試探的看着阮擎蒼,他既然能夠知道莫言的一切,又如此自信狂狷的說能解開七星海棠那個之毒,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種方法!
阮擎蒼狹長的丹鳳眸內,閃過一絲譏諷,“想解開七星海棠的毒,簡單又快速,可惜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依舊解不開!你以爲七星海棠果有那麼容易得到嗎?千年果實如今只此一顆,想要我救君莫言,你付出的誠意自然要對得起這海棠果的價值!”
“七星海棠果?”
林宣訝然呢喃,毒素本身的果實卻是解藥?可爲何沈天卻不曾提起過,還是說這也不過是阮擎蒼的妄加推斷!
思忖的林宣,很快尖尖的下巴就被阮擎蒼擡起,繼而就望進一片幽深如墨的眼瞳內,“你可以考慮救還是不救,別懷疑我的能耐!若我猜的不錯,君莫言手臂上那條紅線,應該已經走至了肩膀處,那紅線若是油走至心口處,那不出意外的話,半年之內他定然會斃命!”
紅線…紅線…
林宣迷惘的聽完,卻是如遭雷擊,只有半年時間,就剩下短短六個月,這就是那次他不肯與自己圓房的所在嗎?他就打算自己一個人這樣承受一切,說好一切共患難的!
離開酒樓,腳步凌亂的林宣,下樓梯的時候,險些跌倒,她要考慮,她需要時間,如果真的能解開莫言身上的七星海棠,那不管她要付出什麼,都不重要了。
門閘打開,夜風猛然倒灌,吹得林宣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似乎天氣越來越冷,不然爲何她感覺到渾身如此徹骨的寒意。
心神恍惚的走出酒樓,林宣不禁抱緊了自己的臂膀,她該怎麼做,臨走前阮擎蒼說的那句話,讓她蝕骨哀怨,卻是無力反駁,因爲那是他唯一的條件。
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前方是不見光亮的黑暗,身後卻是彷彿揹負了千斤重擔,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
秀髮凌亂的縈繞在身後,林宣低着頭漸行漸緩。忽地,眸色一閃,林宣站定在冰冷在石板路上,僵硬的慢慢轉頭,毫無光彩的鳳眸當看見一側的商鋪下面,站定的幾乎與黑夜融爲一體的男子時,熱淚頓時奪眶而出。
“莫言…”
聲音顫抖喑啞的不成樣子,林宣努力呼吸着,卻愈發感覺空氣的稀薄無法支撐她疼痛蝕骨的心房,雙腿打顫,身子搖晃不迭的想要走向君莫言的身邊,卻在邁開一步之後,就轟然癱軟倒地。
黑影虛閃,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傳來,那桂花香氣卻是竄入鼻端,寒冷的嬌軀傳來的溫暖,讓她輕眨着雙眼,望着一片悲傷瀰漫的桃花眸中。
“莫言…”
君莫言狠狠扣着林宣的纖腰,將她全身的重量全部放置在自己胸口,眼下那無比脆弱不堪一擊的林宣,讓他心疼的無以復加,喉結滾動,“宣兒,天冷了,我們回家!”
話閉,鐵臂有力的將林宣打橫抱起,嬌小的身子被他緊緊摟着,一刻也不想放手,他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想,他只要她!要制陣沒何。
“宣兒,天一亮我們就啓程回西木,你好好睡一覺!”
君莫言抱着林宣目視前方而行,不知是不是林宣的錯覺,總感覺他似乎語氣很是急切,恨不得立刻啓程。
林宣劇烈的搖着頭,“不行,良鎮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再等我幾日好嗎?”
“還有什麼事情?是因爲他嗎?”
猛然間,君莫言頓步睨着前方,語氣波瀾不驚,卻深藏一絲哀傷的問着。
“莫言,你誤會了!是良鎮知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林宣雙手捧着君莫言冰涼的臉頰,她還有幾次能夠這樣近距離的於他相擁,她的時間不多了。
君莫言在林宣雙手用力之下,垂眸看着懷裡的她,薄脣抿的發白,兩人視線膠着,彷彿等了一個世紀那般長久,君莫言轉開眸子,卻只說了一個字:“好!”
林宣埋首在他的懷裡,品着清香宜人的桂花味道,莫言,如果從此後沒有我的陪伴,你是否依舊能夠快樂過活,如果沒有我,你是否會省去很多麻煩…
淚水從眼角斷線般垂落,打溼了臉頰,沁入那黑色勁裝之內,灼燙了君莫言漸漸冷卻的心湖。
*
林宣深夜出府,隨後在君莫言的突然出現之後,兩人一同回到了府衙。這期間誰都不曾提起過此事,彷彿都是彼此有意的迴避。
翌日清晨,基本上一夜未睡的林宣,聽着身邊傳來的淺眠聲,梳洗過後,轉身走出了寢室,今天開始,她要將良鎮徹底的整頓!
“徐年,你將這個快馬加鞭送回皇宮去,記得一定要親手叫給皇兄!”
林宣手中拿着一封剛剛寫好的信件,將封口處以蠟炬緊封,轉手交給了徐年。
“是!”
拿着信件,徐年一刻不耽擱直接離開了府衙,而那信中的內容,也決定了王霸的仕途註定要在此終結。
“子睿,你去讓墨風帶領一百五十名精兵過來,現在就去!”
剩下的劉子睿,雖然心中對林宣因那黑衣男子的事情有所芥蒂,但對命令的服從還是讓他盡忠的回道:“遵命!”
將身邊兩人打發後,林宣慢行在府衙內,昨日讓王霸帶着他參觀,結果那廝竟然只是在花園內與她轉圈圈,若不是心中有鬼,何苦會如此做派。
一炷香時間後,府衙門外響起有秩的腳步聲,墨風當仁不讓的在前方帶路,這府衙他們還沒來過,但是既然是王妃要求的,就必然是有用意。
“參見公爵大人,精兵準備完畢!”
墨風抱拳站在一百五十名精兵的前方,看着從內走出的林宣,恭敬頷首!
林宣點頭,鳳眸閃現堅定的光芒,隨後一聲令下:“墨風,帶兵將整個府衙徹底搜查,所有搜出來不該屬於府衙的東西,全部帶出來!”
“是,行動!”
墨風一揮手,身後的精兵瞬間魚貫而入,開始在整個府衙內大肆翻查,而王霸也聞聲從公堂的偏廳跑到門前,喘着粗氣驚懼問着:“公爵大人,這是作何啊?下官這府邸也什麼都沒有啊!”
林宣側目一笑:“有沒有,稍後就知道了!知府大人若是問心無愧,不如跟本公爵在這裡等上片刻,很快就知曉了!”
“這…這…下官還有些案子沒有斷,就…就不陪着公爵大人了!”說着,王霸腳步急切的就想轉入房內,卻被林宣的冷呵聲嚇得不敢前行一步,“王霸,貪官斂財的下場你說是什麼呢?”
“這…下官不明白公爵大人的意思!”
王霸額頭瞬間就沁出汗水,難道他發現了?不可能的,自己做了這麼久,多年來都沒人發現,他怎麼可能會有所察覺?
想着林宣可能是試探,王霸緩和了臉色,“那下官爲了證明清白,就陪着公爵大人一起等着吧!”
“嗯,王霸!本公爵希望你是真的清白!”
林宣邪笑,他以爲藏到隱秘的地下室,她就無法發現他做的那些勾當嗎!愚蠢之極!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府衙公堂內院的院落中,越來越多的褐色木箱被精兵擡出來,而原本站的直立的王霸,也漸漸萎靡了身子,腿腳不停的抖動着。
“公爵大人,一共搜查到萬兩黃金和白銀,還有…五箱珠寶!”看着空地之上幾乎放不下的木箱,數目之多讓林宣臉上的笑愈發燦爛。
“還有嗎?”
睨着瑟縮不迭的王霸,林宣好整以暇的問着墨風,若淡淡是金銀珠寶,她豈會如此聲勢浩大。
“還有,五百石糧食!”
頓時,位列一旁精兵,紛紛驚訝的面面相覷,五百石糧食有多少?他們整個軍營幾乎半年的軍餉,難怪這幾年良鎮總是無法上交皇糧,原來都被他給私扣,還說什麼蝗災嚴重,如今看來全是藉口。
“王霸,你怎麼解釋?”
林宣慢慢從院落中的椅子上起身,腳步聲不絕於耳,傳入王霸的耳內,彷彿是催命的鑼鼓,細數着他活命的時間。
‘噗通’一聲,王霸頃刻跪地,嘶嚎着喊道:“公爵大人,冤枉吶!這些東西本就是下官今年要上交給皇上的,只是發生了瘟疫而被耽擱,公爵大人,您明察啊,下官真的不是要中飽私囊!下官對皇上的衷心,日月可表,忠心可鑑。”
墨風鄙夷的‘嗤’了一聲,走到林宣身側,看着地上跪地的王霸和那些驚恐萬分的府衙衆人,開口說道:“公爵大人,屬下在那些糧食的封口處,看到了收割日期正是今年!不知這遭受蝗災的良鎮,怎麼會突然多了這麼多收成!知府大人,你怎麼看?”
“下官…這…大人…”
王霸話不成句,想反駁卻根本找不到任何藉口,他總不能將公子的事情說出來,這樣恐怕他會死的更慘,公子的手段他早已領教過,那纔是生不如死!
“王霸,你私自倉儲這麼多糧食,意欲何爲呢?”林宣看着不遠處的還在搬運糧食的精兵,側目睨着跪地的王霸,眸子不乏深意的閃爍片刻。
王霸癱軟如泥,幾乎伏在地面,說道:“公爵大人饒命啊,下官…下官真的是要上交這些的,公爵明察啊!”
衆人冷眼旁觀,尤其是林宣,俏面愈發冷鷙,自古以來,貪官污吏都是朝廷中最大的害蟲,而沒想到山高皇帝遠的良鎮,皇兄居然會派這樣一人來做知府,難怪百姓身在水深火熱。
“墨風!將王霸收押,帶上所有的箱子,押送他回長安,一切由皇上定奪!”林宣陰沉着臉頰,看着面如死灰的王霸,她早就說過,這良鎮處處都透着古怪。
起初她一直以爲是蝗災導致了良鎮的損失,司庫收不到糧食,定然要用存貨,可西木地大物博,人口衆多,單靠司庫內的存量,是肯定無法支撐太久的。
而這一次雖然蝗災的確發生過,但她曾經仔細的勘察過良田,那些被飛蝗啃食一空的田地中,所有的農作物根本是已經枯萎腐爛,但令人生疑的是,良田之中,緊緊有一小部分的農作物上,還有殘餘的糧食,而其他的卻只剩下秸稈與枯枝斷草,並不像王霸奏摺上所寫的,良田盡數毀於一旦。
想必這王霸定然是在蝗災發生之前就開始秋收,而那些沒有收割的糧食,要麼是沒有成熟,要麼就是蝗災突然爆發,只能棄之如屣。
整整五百石的糧食,曾經聽皇兄說過,司庫中也不過上千石,而一個小小的產地知府,就能私囊這麼多,如果說他是留給自己的,林宣絕對不信。
這件事不意外的就讓林宣想到了酒樓內的阮擎蒼,他的出現太過巧合,而這王霸最近時間雖沒有任何動作,但她在府衙內行過一遍,就深知這裡面的貓膩。
自然,昨日街上抱着小虎的婦人,她的話也更加印證了她的懷疑。糧產城池的百姓居然會沒有糧食吃,這說出去簡直是笑話。
“公爵大人?”
耳邊傳來墨風疑惑的呼喚,林宣回神看着墨風難看的臉色,及時問道:“怎麼了?”
“這是在知府書房內找到的!”
說着墨風就將手中的黃色卷軸交給了林宣,同時還有一個棕色的檀木盒子,看起來年代有些久遠,但是上面的色澤還是能看出盒子的價值,而且盒子的開口處還掛着一隻金色的銅鎖。
第一眼看到黃色卷軸,林宣不用打開也知道,那必定是聖旨,而且還是當初在養心殿內,皇兄當着她的面書寫落款的!
“打開它!”
冷聲開口,林宣便盯着被墨風以內力擊碎的銅鎖應聲而落,隨即打開盒子,裡面厚厚的一沓銀票展露人前。
林宣素手翻動着銀票,每一張居然都是千兩面值的,好一個王霸,居然有如此多的銀票。忽地,銀票下面的一個油黃色信封,吸引了林宣的視線。
將銀票拿出,展開被人開封過的信口,裡面一張佈滿蒼勁有力的墨跡頓時讓林宣的嘴角扯起了暗諷的弧度!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些銀票,居然就是用來購買那些存糧的,而且這信紙上的字跡,又無比熟悉,昨日她不是纔剛剛見過的麼!
阮擎蒼,原來你早已經與王霸暗中謀和,重金買下了良鎮所有的收成,你…的身份又是什麼!
看來,這一次的蝗災,也是王霸自導自演的一齣戲,許是他根本沒想過,皇兄會在這一次格外重視良鎮的情況,往年賑災糧款總是及時的下撥,而今年因司庫存糧緊張,纔會引起了皇兄的注意!
“將這些全部送回京城!你安排五百精兵隨行保護,若有人阻攔,殺無赦!”林宣恨聲下了命令,如果不是王霸鬧出的這些事情,她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雖然暗恨,可若不是王霸,她有怎麼會有機會解開莫言身上的毒。
“公爵大人,屬下有個問題!”
林宣擡眉看着有些諂媚的墨風,臉色緩和的說道:“你隨着精兵一同回長安城吧!”
“屬下謝公爵大人,公爵大人長命百歲!”
欣喜的墨風,想着自己終於能躲過半年的軍營之苦時,林宣再次開口,讓墨風兜頭被潑了一盆拔涼拔涼的冷水:
“將隊伍安全送回長安後,你即可帶兵返回軍營!”
墨風無語凝咽的看着林宣,在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后,徹底風中凌亂--
*
房間內,知府王霸被墨風押解回京,如今整個府衙都變成了一個空殼,衙役也全部被收押入牢,等着下一任知府到來後再進行處理。
桌案邊,林宣狼毫在手,揮舞如飛,盈盈灑灑的寫着娟秀的小字,神色無比認真。
君莫言坐定在牀榻上,雙腿傳來的劇痛讓他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可這一切都被他隱藏在面如秋水的清雅表情之下。
“宣兒,你在寫什麼?”
不能走路,甚至不能動彈一分,蝕骨錐心的痛君莫言隨後側臥在牀榻上,姿態撩人的看着林宣。
林宣快速擡眸,隨後又將視線回落到宣紙上,邊書寫邊說道:“寫一些預防蝗災的計劃,這樣等咱們離開後,良鎮知府按照這法子,應該能避免明年發生蝗災的機率!”
“哦!”
應承了一聲後,君莫言即恢復的寧靜,閉目躺在牀上,看似養精蓄銳,實則在獨自承受着雙腿的不適。
他用了六年時間,讓自己學會行走。可是這雙腿的疼痛,卻是他用二十六年都無法抵抗的,每一次毒素在雙腿間徘徊油走,總是想衝破那一道內力的防線,這此次蝕骨的衝撞下,幾乎要用盡他渾身的力氣去忍耐。
最後一筆落下,林宣輕呼出一口氣,她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親力親爲的將良田整頓,這一切只能交給那即將被皇兄委任下派的知府來做。
難道莫言當真以爲她忽略了他,沒有察覺他紊亂的氣息嗎?如果不是毒素髮作,向來強勢的他,何曾在白日就躺在牀上假寐。
那一夜與阮擎蒼的打鬥,想必定是還沒有完全復原,而這一路奔波,他看似無恙,但那失去紅潤的血痣和時而泛着蒼白的脣角,每一樣她都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莫言,也許我能爲你做的,就是解開折磨你多年的七星海棠,可是當你發現我的做法時候,會不會對我嫉恨一生。
林宣繾綣含情的鳳眸睇着牀上身體緊繃狀態的君莫言,有些時候,就如那句話一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愛,不知所止,柔情深種!
君莫言寂寥心傷的體會着疼痛以及那道無法忽視的目光,宣兒,何時開始,我們相處一室,卻已然默默無言。
“莫言…”
林宣走至牀邊,素手擦拭着他額頭和臉上的汗珠,故作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有些乏了。”
君莫言竭力讓自己表現的雲淡風輕,可是說話的嘶啞聲細碎的飄出口,還是讓他慘淡一笑。
“那你睡會吧!”
隨着林宣如催眠的柔和嗓音,君莫言漸漸感覺體力不支,困頓之中似乎腿上的疼痛有所緩解,輕點着頭慢慢沉睡。
林宣看着君莫言腿上被她刺入的銀針,沈天曾經說過,這麻藥說不定會對莫言的毒素髮作有用,察覺到他已經沉眠,想來還是有些作用的。
咬着脣,素手躊躇的在君莫言胸前停留片刻,閉目猛然吸了一口氣,便一把撐開他對襟的長袍,入目的是如雪的肌膚,胸膛之上潔白如玉毫無瑕疵,晃得林宣片刻的怔忪。
慢慢拉到胸口的衣襟,當看到君莫言那條從左手中指蔓延而上,直到此刻已經到達心口處不及三寸的地方,林宣倏然捂住了菱脣。
她真的沒有時間了,那條紅線,如果達到心臟之後,就沒有任何治癒的可能,爲什麼她之前還天真的以爲莫言的時間很多,如此看來他根本連半年時間都撐不過,即便有再厲害的內力支撐,又怎麼敵得過入侵的毒素。
淚水肆意沖刷着林宣隱忍哭泣而紅潤的臉頰,那一條紅線如游龍淺水,就在林宣淚眼婆娑的瞬間,竟又向君莫言的心房處逼近了一寸距離。
噴涌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君莫言玉色的胸膛上,觸手燙熱的紅線,讓林宣的手指都顫抖不已。
莫言…等我回來!
那決絕的背影,帶着淒厲的痛楚,轉身走出了房間。
*
“墨電,去準備一把輪椅,帶到府衙!”
郊外的一切在墨電和精兵的協調下井然有序,好轉的病患也有不少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而剩下的五百名精兵,也原地駐守,等着分派任務。
“啊?輪椅?”
墨電詫異的一愣,府衙內有什麼人需要輪椅的?
“嗯,莫言在府衙內,給他準備的!”
“三爺…來了?”
墨電呆若木雞的繼續發愣,想到那天墨風說的話,難道他當時看到的真是三爺,那他後來說的那些話,有沒有被三爺聽見吶!
“別問了,準備好之後,你悄悄帶着他,從良鎮的城門處,光明正大的入城!”
林宣吩咐完,轉身離開。留下的墨電一頭霧水的看着那有些蕭索的背影,爲何要讓他帶着三爺這麼迂迴的走一次城門?莫不是三爺和王妃有什麼計劃?
搖搖頭,想不明白的墨電,吩咐精兵原地待命之後,就匆忙進城去找輪椅,這時候不少店鋪都開業,應該不算困難。
*
酒樓內,阮擎蒼似是對林宣的再次到來,毫無意外之色,料定了她會考慮清楚似的,脣角上揚的弧度,心情舒暢的說道:“一天時間就考慮清楚了?”
“阮擎蒼,得到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如你所說我一個二嫁的女子,並不值得你這麼費盡心力的算計!”
阮擎蒼眉梢一動,“值得不值得,由我說了算!”
林宣寒凜着俏面,雙手緊緊繃在體側,說道:“告訴我,怎麼解毒!”
“你以爲我傻嗎?現在告訴你方法,解了毒你跑回去那殘廢的身邊怎麼辦?”阮擎蒼眉峰抖動,顯然做了萬足的準備。
“要我怎麼做!”
見此,阮擎蒼妖豔一笑,高大威挺的身軀頃刻間就站在林宣面前,撫着她的下巴,“讓君莫言對你死心,告訴他你是我的,讓他休了你,之後我會告訴你如何用七星海棠果解他的毒!”
秋風瑟瑟,臨近傍晚的天色,氣溫驟降。君莫言被一陣冷風吹醒,才發覺自己竟坐在了輪椅之上,兩人身後還跟着一輛馬車,而自己正被推着走在城中街道上,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也是一身月白。
“三爺?你醒了?”
君莫言瞬間察覺到蹊蹺,一種時分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而腿上居然乏力無知覺,“墨電,你在幹什麼?”
“三爺,這就是良鎮!您看這良鎮內,被王妃治理的井井有條,您可以放心了吧!”墨電心裡回想着下午在府衙內,王妃交給他的說辭,心中始終認爲這是兩人在實行某種計劃,格外的配合!
君莫言狠狠捏着輪椅扶手,卻發現這輪椅與普通輪椅相差無幾,並非是自己之前特用的,當下狠戾的說道:“誰準你這麼做的!”
“三爺,王妃如今正在府衙內,屬下這就帶您過去!”
墨電緊急林宣說的話,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真不知這倆人在打什麼啞謎。
而輪椅之上的君莫言,雙腿無法動彈,回想着中午時分他還與宣兒身處與府衙,這傍晚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忽地,前方傳來右側的酒樓內傳來一陣嬌笑聲,“宣兒,嚐嚐這個!”
君莫言和墨電聞此都是一愣,但墨電隨後就轉爲平靜,肯定是王妃開始行動了!而君莫言卻剎那間心口發涼,他聽到了什麼?
“墨電,過去!”
聲音悄然變的低沉,當輪椅行駛到半掩着的酒樓門閘前的時候,那大廳之內,坐於阮擎蒼腿上的女子,赫然就是一身女裝的林宣。
笑靨如花,絕美異常,兩人同樣出色驚豔的容顏在一起談笑風生,切偏偏是那般和諧。君莫言一動不動透過縫隙看着酒樓內的兩人,右手不經意間撫上心口,好痛的感覺,比毒素髮作還要痛上萬分。
酒樓內,早在君莫言的輪椅聲戛然而止的時候,林宣鳳眸就用上鋪天蓋地的痛楚,素手藏在衣袖下緊握着,那順着骨節慢慢從手心中流淌下的鮮血,表明着她有多麼用力。
而阮擎蒼笑的極爲暢快俊逸,攬着林宣的手在做戲之餘心神還是有些輕顫,她真的很美,特別是展顏一笑的時候,讓他沉寂的心,忽然升起一抹慌亂。
“宣兒,今晚還回去嗎?”
聞言,林宣在側目看着阮擎蒼的時候,萬分恨意涌現,而腰間的手卻收緊了一分,讓她明白如果此刻露出破綻,那麼一切都見功虧一簣。
垂眸掩去一切,林宣幽幽的說道:“肯定要回去的!長安那邊已經有人送信,這幾日他就會到達良鎮了!”
阮擎蒼明顯的懷疑一閃,問道:“君莫言真的來了?”那個殘廢居然會舟車勞頓的萬里而來,着實讓他有些驚訝,原本這一次來良鎮,就是來交易那些糧食的,身邊之人有數,沒想到他居然會與君莫言在良鎮碰面,有意思!
“是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兩天就會到呢!”
阮擎蒼故意埋首在林宣的脖頸處,深吸着她身上的幽香,“可是我不想讓你回去!怎麼辦?”
“你別鬧了,前兩天晚上我趁夜出來,那被他派來的侍衛已經對我有所懷疑,如今他隻身前來,我若是再這樣,被他發現,會很慘的!”
林宣嗔怪的說着,語氣中不乏撒嬌柔膩,讓門外的君莫言呼吸都開始顫抖。
“哦?他對你不好?”
林宣撇嘴,頗有些不屑的說道:“好到是好,但是他一個殘廢,二十六了才成親,我能嫁給他都是他的榮幸了,怎麼會不好!”
聞言,阮擎蒼笑的更加燦爛,點着頭,應和道:“也對!一個殘廢娶了你,是該知足了!”
轟隆一聲,正當兩人濃情蜜意之際,那門閘突然倒塌,驚的二人紛紛起身側目看去,當見到門外的君莫言和放下手臂的墨電時候,林宣立刻恢復了曾經冷淡的模樣,這讓君莫言心口窒息般難以接受。
她的冷淡和靜默只是面對自己纔有的麼,她的笑靨如花,眉眼含情全都給了別人麼…不,他不相信!
他的宣兒,永遠都是冷靜睿智的,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人!“宣兒?”
林宣始終低垂的眸子,諷刺一笑,連莫言都不相信剛剛做派的人是自己,可是她卻偏偏做出了這些過人的舉動…
“莫言,你來了…”
林宣眼神閃爍的看着君莫言,那做賊心虛的神色讓君莫言鋼牙緊咬,“你不是宣兒!”
“莫言,你聽我說…”
阮擎蒼一個跨步,就將身側的林宣緊摟入懷,仔細的看着君莫言,“原來這位就是西木三爺,久仰大名!”
“宣兒呢…。”
阮擎蒼睨了懷裡的林宣一眼,愈發摟緊了一分,“這不就是月王妃麼?”
“她不是…”
君莫言竭力的喊着,額頭青筋暴露。見此,林宣撞開身邊的阮擎蒼,快步走到君莫言的輪椅前,蹲下身就要拉他的手,“莫言。。你聽…”
“不要碰我!”
君莫言始終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林宣,在她的素手剛剛伸出的時候,就被他一把帶着內力將毫無準備的林宣推倒在地,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深沉和陰鷙!
被甩落到地上的林宣,秀髮遮住臉頰,陰暗的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君莫言毀天滅地的殺氣全部射向阮擎蒼,而後者的雲淡風輕卻又如此嘲人。
“月王這是作甚?妻子是用來疼愛的!”
阮擎蒼上前將林宣扶起,再次抱在懷中,兩人衣袂糾纏,雖然豔麗卻是無比刺傷了君莫言的雙眸。
“莫言,對不起!”
林宣低着頭,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親自說出口的道歉,讓君莫言忍不住猩紅着眼眶,“你不是宣兒…你不是!”
“君莫言,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我不是林宣我又是誰,你難道看不出我和擎蒼的關係嗎?如果不是之前的侍衛通知你,你怎麼會突然來良鎮!”
睨着質問自己的林宣,君莫言搖頭呢喃:“擎蒼…你居然叫他擎蒼…我不信…我不信…”
林宣忍着蠶食自己心口的疼痛,大步上前拉住君莫言的衣襟,“君莫言,你看清楚,我就是林宣!我根本就不愛你,跟你在一起,不過就是權宜之計,你當真以爲你一個殘廢的王爺,也配我愛上你嗎?”
墨電傻傻的看着林宣惡狠狠的開口,心裡佩服的五體投地,王妃果然是女中豪傑,樣樣全能,連演戲都堪稱一絕。
林宣的話,讓君莫言的臉上瞬間消失了一切的表情,輕眨着雙眸,擡手扶着林宣的臉頰,“宣兒,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咱們一起解決!”
嗤笑一聲,林宣放開君莫言被揪的凌亂的前襟,“苦衷?我現在的苦衷就是想盡快離開你,但是看你這樣殘破的身子,又有些不忍心,君莫言,你說我該怎麼辦呢?”17130153
“不是這樣的…”
君莫言伸長手臂,想要拉住身前不足一尺距離的林宣,卻因雙腿無力根本辦不到,而他也不知道,那竭盡所能卻無法如願的舉動讓林宣心碎成片。
“君莫言,既然你也看見了,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我早就和擎蒼好上了,如果你覺得面子過不去,大可以休了我!再見!”
決絕的話說出口,林宣快步的轉身,在阮擎蒼的陪同下,二人慢步走上臺階。而君莫言恍惚的看着那俏麗的背影,慘笑一聲,口中噴血而出。
當林宣踏上臺階的一霎那,乾澀的鳳眸內淚如雨下,也只是眨眼的瞬間,整張臉蛋上佈滿了斷了線的淚珠,一滴滴垂掛在小巧白嫩的下巴上,終是落入了泥土。
莫言,對不起…爲了救你,我只能這樣傷害你!你該是對我失望了纔對,記得從今後,林宣不再會爲你添麻煩,也無法與你相擁入眠。
治癒後的你,該是何等的驚世風華,沒有毒素的折磨,沒有外人的鄙夷,如此完美的你,終究會找到你一生的良人。
我會記得你曾經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會將這些話放在心底最深處,每每回想,你都會是我最美麗的曾經。
“哭成這樣?他何德何能!”
阮擎蒼擰眉看着抑制着聲音卻無法控制淚水如潮的林宣,第一次看到她哭,卻是爲了別的男人,心裡的滋味忽地有些不好受。
“阮擎蒼,告訴我解毒的辦法,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你騙我,我不介意黃泉路上有你相伴!”
林宣臉上還帶着未乾的淚水,可就是這樣倏地收起了所有情緒,才讓阮擎蒼有些驚變,此刻的她好像一尊木偶,沒有任何生氣,雙眸居然空洞無神,彷彿看着自己,又好似透過自己在看着別人。
“路恆,把七星海棠果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