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女國,李世民哪個將軍也不帶。自己既是主帥,也是先鋒大將。
維州北面關城城門大開,當先一名金甲紅袍的飛將縱馬飛出,後面跟隨着一隊彪騎。一萬鐵騎,揚起飛天的塵土,朝西面突擊而去。
東女國位於西川與吐蕃接壤的邊境,是一塊比較狹長的地界。東南方向與雅州隔山相鄰。南北長約千百餘里,東西寬四百餘里。從維州這邊往西橫插過去,剛好是東女國與吐蕃的接壤處。大約只有七八十里地,一馬平川地形簡單,騎兵奔襲起來朝發夕至是很容易的事情。算一算時間,吐蕃的大軍已經走了一天了,這時候應該差不多已經到了東女國。但他們既然是去迎親,定然會一路大打排場,並不會走得太急。到了東女國,也會拖延一些時間。
現在趕去,應該正好來得及!
正值初冬,草木開始凋零。嘯響的西風中,李世民匍在馬背上,猩紅的戰袍獵獵飛揚。他手中握着一柄鐵槍馬槊,眼神中滿是肅殺與沉寂。他還從來沒有爲了哪個女人,而勃然大怒興兵廝殺。這一次,卻是鐵了心一般,誓要奪回墨衣。
於公也好,於私也罷——小女王墨衣,都不能失之於他人之手!
萬餘飛龍騎,騎的全是上等戰馬。訓練有素,吃得苦耐力極佳。途中僅僅休息了片刻,就一鼓作氣奔襲到了東女國邊境。
茫茫的大山,青水環繞。一籠薄霧中,隱約可以看見山腰的村落。兩座大山之間,就是通往東女國的一條大路。
李世民率領的鐵騎大軍出現在山腰間的時候,東女國的一羣百姓驚慌的四下躲閃,都藏到山上去了。他想找個人問問情況,也一時沒有着落。所幸這一路來。早就選好了之前到過東女國地嚮導。李世民不作遲疑,在嚮導的帶領下,朝東女國的核地帶——賓就住的村落奔襲而去。
到了東女國的境內,路就不是那麼好走了。山路較多,地勢不平。馬匹爬了一個陡坡,常常是累得直喘粗氣。一路上被迫休息了數次。沿途經過幾個村落,村民們都驚慌的躲了起來。如避瘟疫。李世民心想,東女國的百姓們應該是認得大唐旗號和軍隊地。可是現在,他們的女王都要嫁給吐蕃了,在他們看來,大唐就成了東女國的敵對國。現在應該是來興兵問罪的。
當晚,李世民只得無奈的讓大軍在山中隱蔽,棲息了一夜。東女國地形狹長,要從入口處進入他們地核心地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今天這樣趕了一整天的路。幾乎都是急行軍。兵馬都累得厲害了。
第二天清晨,休整了一夜的飛龍騎又精神抖擻了。轉過一個山口,地勢又變得平坦開闊起來。看來東女國的國境。地確是如同兩個合起的葫蘆。
中午時分,大軍開抵到一片淺草綠水的地帶。這裡,村落明顯地變得綢密了,而且有了鎮甸和市集。雖然沒有高大的城牆,但也有了一些路柵和崗哨。上彆着鐵刀,人數也不在少數,大約有二三百人。
李世民的大隊鐵騎,長驅直入無所顧忌的衝到了崗哨前。市集上的東女國百姓們一陣驚叫。四下躲閃。崗哨上的士兵們,更是緊張的全都聚集了過來。拉開弓弩嚴陣以待。
李世民喝住兵馬,將鐵槍扔給了一旁的近侍,帶着會說東女國國語地嚮導,拍馬向前。
咂咂咂一陣弓弩弦響。東女國的武士大聲吼道:“站住,不可再向前走!”嚮導慌忙向李世民翻譯。讓他停住了馬。
李世民騎在馬上,凝眉看着眼前這一批東女國武士,大聲喝道:“我乃大唐漢王,劍南西川節度使李誼。因重要國事,要求見東女國賓就。速速開道,讓我等進入!”
嚮導喊完話後,東女國的武士們明顯的驚呼了一聲,發出了一陣騷亂。他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瓜,這洶涌而來的一萬鐵騎,足以十分輕鬆地突破他們這條所謂的防線。看來,大唐地人這是先禮後兵。
李世民見這羣人一陣騷動拿不定主意,有些不耐煩,大聲喝道:“本王與你們的小賓就,是莫逆生死之交。如今本王來訪,你們居然敢阻攔?小賓就責怪下來,你們吃罪得起麼?我不想對你們動武用粗。不然,在本王麾下的一萬鐵騎面前,你們的防線崗哨,就如同雞蛋殼那樣脆弱,不堪一擊!”
嚮導翻譯喊完這段話,東女國的武士更加惶然了。他們其中一人回喊道:“王爺稍等,我們去請示守關那霸!”
“一炷香的時間,速度要快!”李世民沉眉厲喝,絲毫沒給他們商量的餘地。
片刻之後,崗哨後面的一處碉樓上,跑出了一隊人出來。其中一個人,遠遠的就用漢話大聲喊道:“漢王,是漢王嗎?!”
李世民心中一陣驚喜:這不是湯紫笛嗎?原來這裡的守關女官,居然是湯氏那霸!
那事情就好辦了!
湯紫笛還是以前見過的那副樣子,就如同一隻雁子一般飛快的跑到了李世民面前,一臉的興奮神色。但一見到他滿身戎裝和後身的一萬鐵騎,驚喜的臉蛋兒上,又露出了一絲惶然驚怕之色。興奮的神采淡去了不少,有些怯怯的走到了李世民馬前,用漢語低聲說道:“漢王殿下,別來無恙?”
“怎麼了,紫笛,這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李世民大咧咧的呵呵一笑,說道,“莫非你還以爲本王,會遇到什麼不測麼?閒話少說,你肯定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那麼,開關讓道吧!”
湯紫笛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她擺擺手讓身後的武士退後幾步,然後低聲說道:“殿下。是爲了小賓就而來的嗎?可是、可是……”
李世民面色一沉:“可是什麼?”
湯紫笛咬了咬嘴脣,面露一些慚愧之色,輕聲說道:“可是殿下,似乎是來得晚了一點。昨天半夜的時候,吐蕃的大軍就通過了這處關哨,去賓就的碉樓了。今天,他們應該去了姻緣湖。接受洗禮然後準備啓程了。殿下,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事情演變到了什麼程度,我都不會放棄。就算我想放棄。你認爲我身後的這一萬鐵甲雄獅會同意麼?廢話少說,上馬來,帶路。姻緣湖是吧?那就讓東女國,見識一下我漢王麾下地飛龍騎!看一看,是盤踞在那高原上的野狼配當小賓就的甲依。還是本王更應該娶你們的小賓就!”
湯紫笛幾乎興奮得跳了起來:“殿下,你終於承認你喜歡小賓就,要娶她了?小賓就知道了。一定會高興死了——殿下,拉我上馬!”
李世民伸出一手:“來!”湯紫笛伸出一手興奮的一跳,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直接坐到了李世民的懷裡。
“殿下的戰馬,真是世上真威風地戰馬!是英雄的坐騎!”湯紫笛興奮不已,高興的呼叫。然後,她用東女國國語喊道:“勇士們,大唐的貴客們來了。快快開道迎接——傳令下去,東女國的百姓們,要像親人一樣對待大唐地貴客!”
那些勇士們齊聲大喝的應命,迅速拉開了柵欄。李世民大喝一聲駕,青騅馬突然一下人立而起。無比狂傲的長嘶一聲,朝前奮蹄狂奔。湯紫笛又驚又喜的大聲驚叫。小臉兒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殿下,這邊,走這邊!”
在湯紫笛的指引下,李世民率領着一萬鐵騎,沿着一條河流奮馬奔騰。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前方出現了大片地軍屯。吐蕃人紮下的營寨,到了。
“軍屯的後面,就是東女國地姻緣湖。”湯紫笛指着前方說道,“小賓就和吐蕃的使者們,正在那裡舉行祭祀和洗禮。”
李世民怒目一瞪,揚起鐵槍:“將士們,向吐蕃的軍屯,殺!”
“殺啊!!!!”一萬鐵騎,如同天兵天將,迅猛無匹的殺向了吐蕃大營。吐蕃的軍士們還在彷徨迷惑,冷不防的一彪鐵騎就迎面衝殺而來,根本沒有提防。
李世民喉間發出聲聲低沉的怒吼衝在最前。湯紫笛縮在他臉前懷裡,緊張的抓緊了馬鞍上地鐵環,大氣都不敢出。
“呀——殺!”一槍刺出,迎面撲擊而來的一名騎兵,頓時被李世民這一槍穿胸而過。他抖擻神威,奮力一挑,將那人的屍體砸向一邊。受驚的馬匹驚聲長嘶,撒蹄奔騰開去。跟隨在李世民身後的鐵騎們,宛如銀河落九天,勢如奔雷衝殺進來。吐蕃人倉皇上馬迎戰,哪裡來得及。好多人甚至還不及拔刀,就做了槍下亡魂。
一輪騎兵奔射地箭雨鋪天蓋地襲掃而來,吐蕃軍營中慘叫連連,血雪彌天。
湯紫笛就像是瘋了一樣,掩着臉大聲的尖叫。李世民全然不顧,只顧奮起雙臂,手中鐵槍連連刺出。身邊一聲聲慘叫迭迭傳出,前來阻擋地吐蕃士兵們人仰馬翻。
半晌後,湯紫笛驚怕的張開了一道指縫,從指縫中朝外偷瞟。她發現,漢王的這一騎,就如同飛箭一樣,在吐蕃的軍營中無可阻擋,飛速前進。所到之處,血海滔光人仰馬翻。驚怕之餘,她忍不住又鬆開了手,大聲的叫道:“殺、殺呀!殺!好刺激,好威風啊!”
“嗬——擋我者死!”李世民大喝一聲,前方倉皇而來的吐蕃人驚叫一陣,居然四下奔逃。緊跟在李世民身邊的一彪鐵騎,毫不留情的鐵槍刺出,殺人如麻。
“到了、到了!那裡就是姻緣湖!”
在軍營中殺了個通城透,終於見到了一汪碧水的湖泊。那裡,正聚集了近萬人,騷亂中發出一陣陣惶恐的驚叫。在那裡守備的兩千吐蕃甲兵,更是策馬迎頭衝殺而來。
“東女國的百姓們,一起殺吐蕃的惡人吧!”湯紫笛大聲的喊了起來,“大唐的貴客來了!漢王來了,小賓就真正的甲依來啦!!殺呀!!!”
湯紫笛的聲音響亮而清脆,傳得極遠。連連呼喊中,東女國的人彷彿也醒了神,一羣袒露半胸赤着腳的東女國勇士們,真的提起刀從吐蕃人的背後衝殺了起來。
李世民心中大喜,渾身上下更有了精神。他怒喝一聲,迎着撲面而來的吐蕃騎兵,毫不退縮的殺了上去。同時,十分麻利的從馬鞍上取出雕弓,連發數箭,吐蕃騎兵應弦而倒。翻倒的騎兵馬匹,將後面的吐蕃騎兵一陣磕絆,頓時翻倒一片。李世民身後的騎兵們,如同飛蝗鋪天蓋地而來。吐蕃人潰不成軍,慘叫連連。
矢石如雨,鐵蹄震震。山巒在顫抖,湖水在震動。一波波浪花,層層遞開。
姻緣湖湖心,一座四面合壁中間留了空底的小涼亭裡。墨衣正在用湖水洗拭身體。只要洗完這一個澡,她就要遠嫁吐蕃,可能從此再也回不來了。
內心的愁苦,又有何人能知,誰能體會。她愁眉深鎖,面容清消。
正當這時,湖邊居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喊殺聲。整個湖泊都要震動了。她芳心震顫,緊緊捏着金絲柔巾,喃喃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現在這時候,怎麼會有戰爭了?莫非我的族人,仍然不想我嫁出來,奮起反抗與吐蕃發生了衝突麼?應該不會呀……難道,是他?是那個男人……來了?!
也就在這時,李世民單騎飛奔,已然最先殺到了湖邊。幾個吐蕃的僧侶驚慌的四下躲閃。東女國的一羣祭祀,也有些害怕的藏了起來。
湯紫笛從馬上跳了下來:“大家別怕!這位就是漢王——小賓就真正的甲依!是他殺敗了欺凌我們的吐蕃人,來拯救我們東女國、迎娶小賓就了!”
東女國的百姓們驚呆了,呆愣了半晌以後,一起大聲呼喊起來:“好、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