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放開少主讓我來
今日城東門很熱鬧,或許燕都的部分百姓還不瞭解,爲何太子殿下和右相大人會出現在這裡。並且,還率領着朝中大臣們。但是,有一部分人還是從各種地方得到了小道消息——九幽城少城主率領聞人家族中的年輕子弟回燕都了。
前些日子,燕都城西街新修的府邸,就是他們聞人家族的。豪華的一片,佔地面積之廣,臨晚鏡看得都醉了。這些日子,人們對那座府邸也是津津樂道。只是,還沒掛牌匾,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府邸。只覺得,這般豪華,莫非,是哪個皇子又要封王了?
夙鬱王朝的皇子封王,一般都是在弱冠之年,成人禮上。比如,今年大皇子殿下,便要舉行成人禮了。或者,有顯著卓越功績,對夙鬱王朝做出過傑出貢獻的,會提前封王,比如三皇子,夙鬱惜乾,十三歲跟着紀將軍南征北戰,十五歲被封爲戰王。如今十九歲,一直駐紮西北邊境,平定西夷對夙鬱王朝西北邊境的騷擾,以及援助北域。
戰王的母妃便是左相蕭韞之妹,皇貴妃蕭珍兒。蕭珍兒之所以能被封爲皇貴妃,不僅是因爲她的哥哥是當朝左相,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兒子是戰王。
所以,那座豪華府邸被百姓們各自揣測着。而一邊的東城門處,太子殿下與右相併肩而立,身後的羣臣也挨個站着,翹首以盼。
“右相,以你看,這聞人家族迴歸,到底是好是壞?”原本在朝,太子殿下是絕對不敢問出這麼動盪的問題。
但是,私底下,他與蘇幕遮關係還不錯,問一問想來也無妨。
在他看來,這聞人家族回燕都,最是不好掌握,對於朝堂來說,是一把雙刃劍。若是控制得好,自然可以除掉這一心腹大患,若控制得不好,便是引狼入室,後果不堪設想啊。他也曾覲言父皇,可父皇只是讓他自己去想,作爲一國儲君,將來的帝王,站在他的立場上,到底該怎麼做。
他一時竟然答不上來,把聞人家族連根拔除自然最好,可這拔出的方法,到底該如何?聞人家族在九幽城休養生息已長達百年之久,他們若捲土重來,勢必重創夙鬱王朝。到底要如何,才能把傷害減到最低,而得到的效果最好?
父皇平日讓他多與右相學習,所以,這會子太子殿下特別想知道,右相對此事到底有何看法。
“好壞的界限是什麼?”
蘇幕遮並沒有正面回答太子殿下提出的問題,而是淡笑着反問。
“好壞自然沒有明顯的界限。”太子殿下隨口回答,又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了右相的意思。
“右相的意思是,好壞本來沒有界限,而我們也要辯證地看待聞人家族迴歸這件事?”
“聞人家族,在九幽城百年,雖然一直被皇族遏制發展,但還是在九幽城積聚了很大的勢力。若是任由其繼續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壯大的以爲可以動搖夙鬱王朝的根基。那個時候,我朝就真是防不勝防了。”
“所以,父皇纔會急着下令讓聞人家族回燕都,並且,給了九幽城很多優渥條件?”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父皇都想把九幽城掌控在自己手中。如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聖上英明。”右相點頭,稱讚。觴帝,確實是位明君。
太子殿下附和地點頭,他一直是崇拜父皇的。但是,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父皇能想到這一點,聞人家族未必不會。明明知道,聞人家族的年輕一輩回燕都便是被當成質子,爲何,聞人家族的人還會應允?”
“這,便是聖上讓微臣今日前來的目的。”
觴帝讓蘇幕遮來迎接九幽城少主聞人卿華,在外人看來,是極爲重視聞人家族。但是,觴帝另一層意思,便是讓蘇幕遮來試探聞人卿華到底有幾斤幾兩。
聞人卿華拒絕了皇家想要爲他準備的接風宴,說是不麻煩陛下,在花燈節之後的瓊華宴上,能與羣臣共飲,便心滿意足。這話說的,是謙遜,卻,也是一種傲然。
連陛下親設的接風宴都敢拒絕,是一種勇氣,何嘗也不是一種無形的試探呢?
陛下讓他前來,是想知道,這背後,到底是聞人家族的人在出主意,還是聞人卿華自身的主意。若是他本身,說明,聞人家族還真是不容小覷。
能把少主教導成不懼皇族,還進退得當的,能是日漸衰落或者狂妄自大的家族嗎?
“本宮明白了。”太子溫和,卻不愚鈍。蘇幕遮這樣一講,他也把自家父皇的意思琢磨了個**不離十。
只是,這聞人卿華傳說中是個病秧子,不知道究竟如何。
大概巳時的樣子,便有侍衛來報,聞人家族的隊伍已經到了。
擡眼,由遠及近的便是那浩浩蕩蕩地一片。
聞人卿華的膽子,果然很大,竟然連家旗都有。明黃的旗幟,偌大的“聞人”兩個字,彷彿,在宣告着什麼,又或者,直接說,是在宣戰!這一高調舉動,到底是有勇無謀,還是故意挑釁?
蘇幕遮看着由遠及近的家旗,心下暗忖,夙鬱皇族與聞人家族的戰爭,在這一刻怕是已經打響了。
正當他給太子殿下使眼色,準備上前的時候。
臨晚鏡出場了。
她到的時候,是真的驚豔全場咩。不過,她驚豔全場的方式有些特別就是了。
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被一根紅色的緞帶束起,一身黑色的長袍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分不清男女的中性美,英氣,優雅,浪蕩,集於一身。就連原本只是清秀的五官也變得明朗奪目起來。
誰也沒看到,她何時出現在了東城門,且,站在了城樓上。
手中拿着一把銀色長弓,弓箭上,搭着四隻箭羽。
聞人卿華的馬車也出奇的與景王的相似,黃金構造,絢麗奪目。拉車的是四匹馬,一看馬身那健美的肌肉,便知道這些馬定是極好的。
聞人家族,把幽冷偏僻的九幽城打造成了一座繁華富裕的黃金之城果真名不虛傳!
聞人卿華從黃金馬車裡被人扶着出來,如同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他拂開旁人,獨自擡步,迎上蘇幕遮和夙鬱惜淵。
準確地說,是看向蘇幕遮,至於夙鬱惜淵,他好像還沒看在眼裡。目光直接略過了夙鬱惜淵,與蘇幕遮四目相對。
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裡的試探,只是,一個狹長的鳳目略顯陰沉,而一個是一雙平淡的眼,淡淡地不帶一點攻擊性,卻也嚴防死守,讓外敵無法入侵。
一旁的夙鬱惜淵只覺得自己聽到了“啪啪啪”的聲音,火花四濺。
他剛想要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卻被另一個人打斷。
“唰唰唰唰……”四支箭羽,同時落在聞人卿華身邊,準確地說,是四個角,加上他這個人在裡面,剛好形成了一個囚字。
別說聞人卿華,連蘇幕遮和夙鬱惜淵都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敢搗亂。皇家都沒給聞人卿華下馬威,卻已經有人先給了。
衆人擡頭,看向箭射過來的方向,城樓之上,一襲黑袍,銀色長弓,威風凜凜。
見聞人卿華等人看向自己,某女再次拿出一支箭,拉弓,對準聞人卿華。
揚起下巴,挑釁地看着他。彷彿在問:你猜猜,本小姐下一箭,會射在哪裡。
聞人卿華半眯起眸子,他對這個射箭的女人非常感興趣。雖然一身中性的打扮,可身形還是可以看出,城樓上那是個女子。只是,她知道自己是誰嗎?敢如此做?
是皇家公主,還是什麼?這般不要命!
聞人卿華身體弱,不能習武,這是衆所周知的。看她剛纔那四箭連發,準確度之高,夙鬱惜淵等人真的是爲之捏了把冷汗。
如果能一箭射殺了聞人卿華,那還算好,至少,解決掉了聞人家族的繼承人。可若是沒能殺掉他,城樓上的女子必成衆矢之的。到時候聞人家若反,城樓上之人就是禍端!
眼見着城樓上女子右手已經拉開滿了弓弦,當真是會挽雕弓如滿月。夙鬱惜淵叫一聲“不好”,大喊一聲:“不要!”
不管城樓上的人是誰,都不能讓她攪亂父皇的局!
可惜,夙鬱惜淵那一聲,怎麼可能改變臨晚鏡的決定?他喊出來的同時,臨晚鏡的右手已經放開了。
他拔出一旁侍衛的劍,想要飛身擋在聞人卿華前面,卻被蘇幕遮一把拉住。
“右相,你拉住本宮做什麼!”被拉住,錯過了攔住那支箭羽的最佳時間,太子殿下一時懊惱,與右相大人說話,第一次語氣這麼不好。
可,蘇幕遮並沒有聲音,只是放開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聞人卿華所在的地方。
只見,那支箭穿過聞人卿華的發冠,直直地射在聞人家族那面明黃的家旗上面。把聞人中那個“人”字,釘死在箭羽上。
這技術,真的太好了吧!
聞人卿華頭髮披散開來,他身後的家旗被射穿。恰好又是個人字,不正好是個“囚”?
這技術,也太好了吧!
不僅是太子,連蘇幕遮都這麼想。何況,一起圍觀的大臣們。
聞人卿華自然也回頭看到了自家的旗幟,他臉色陰沉,卻隻字未提。
城樓上那女子,若不是仇敵,他都想爲她點個讚了。這射箭的本事,真的沒人敢比。
只是,再次擡頭,城樓上的人已經不見。
蘇幕遮這時才走過來,歉意地道:“讓聞人少主受驚了,剛纔之事,本相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無妨,本少主只是沒想到,皇城裡還有等技藝的女子。就是不知,那是哪家小姐?”他定要找出今日的女子,此等絕技,不能爲他所用,就必須抹殺!
不過,那一身打扮,倒是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十幾年前,死於他聞人家族之手的臨晚照。還有那把長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是臨晚照的長日弓。
長日弓在臨家人手上,那麼,那女子極有可能是臨家人?心下暗忖,今晚一定得派人去臨家一探虛實,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小姐?”蘇幕遮詫異道,“那不是位男子嗎?”
雖然知道只要聞人卿華派人去查,便能查出那人是誰。蘇幕遮私心裡卻不想讓人知道,那是臨家大小姐。
沒錯,他也是從長日弓看出了那人是誰。或許,沒在朝堂之上見過臨晚鏡一面,僅憑長日弓,他一時半會兒還猜不出來。但是,一想到長日弓,再聯繫如今的臨家大小姐,他便想到了。
如今的臨家大小姐,當真是不輸男兒啊!
那長日弓是臨晚照的專屬武器,別人根本用不來,拿着長日弓都拉不開。據說,長日弓需力拔千斤者才能拉開,雖然是誇張的說法,卻也有人證明過,許多力大無窮者都拉不開它。
也不知臨家大小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傳聞中臨家大小姐可是文不成武不就,這長日弓都能拉開,真的不會武嗎?
“男子?”夙鬱王朝的少年丞相,竟然不能一眼分辨出城樓上的人是男是女嗎?
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在撒謊?不管是哪個原因,聞人卿華都不想知道。
反正,他已經回皇城了,過不了多久,這皇城就該爲他的到來而風起雲涌,天翻地覆了!
“依本相看,不可能有哪個女子會有如此好的箭法。太子殿下,您覺着呢?”右相大人要睜着眼睛說瞎話,還非要扯上太子殿下一起。
太子殿下覺得,他感受到了來自右相大人身上的深深的惡意。
不過,面兒上,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本宮也覺得,沒有哪個女子能有如此箭法。就算男子,也不多見。那人……”
“莫非是人妖?”太子殿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臨晚鏡打斷。
二人身後,臨家大小姐施施然下來,此時的她,已經把黑袍換成了白裙。青絲綰起,看起來端莊雅緻。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扮得如此端莊得體,讓蘇幕遮與太子殿下都是一怔。
後者單純驚訝臨晚鏡的出現,而前者,卻是在想,她這時候還敢換裝出來,膽子究竟是有多大?
還有,她這身打扮,是來做什麼的?
據說,穿雲城少主,也是今日到達皇城。莫非……想到這裡,蘇幕遮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樣的不適,又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裡。
“人妖是什麼?”太子殿下接口問道。
這太子殿下,有時候還真是單純啊。臨晚鏡暗笑,卻也配合:“人妖,便是像他這樣的。”
臨晚鏡伸出手,指着聞人卿華。
聞人卿華?他明明是人,哪裡會是妖呢?
聞人卿華看向臨晚鏡,他也不知道這人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從眼前女子的表情來看,絕對不是說的什麼好事情。
“這位小姐何意?”
“本小姐的意思是,公子長得貌若天仙,傾國傾城,不知可曾許了人家?”臨晚鏡輕輕踮起腳尖,一隻手挑起聞人卿華的下巴。嘖嘖直嘆:“好一個我見猶憐的病公子呀!”
“放開我家少主!”聞人卿華沒反應,他身後的護衛卻是怒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子,分明就是在侮辱他家少主!
先是把少主比作“人妖”,再說少主長得傾國傾城,貌若天仙,還問少主是否許了人家,分明是把少主當做女人。這不是侮辱,又是什麼?
“要讓你來嗎?”臨晚鏡收回手,看向那個護衛,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侍衛被她問的摸不着頭腦:“什麼讓我來?”
“你不是讓本小姐放開你家少主?不是你想來調戲他,還是什麼?”脣際一抹戲謔的笑意綻開,臨晚鏡壞心地在腦海裡勾勒陰柔的聞人卿華被他家五大三粗的侍衛壓在身下的場景。
“你,你胡說!”他怎麼可能對少主產生那種心思,雖然,他們九幽城從來不缺乏同好之人,可他……看向自家少主。
護衛突然覺得,自家少主是真的長得很美。心跳加快了一拍,卻在下一秒,停止了。
聞人卿華袖中的暗器射出,護衛應聲倒下。
那是聞人家族獨有的機關暗器,暴雨梨花催命針,咳,還是改良版。
“小姐可是滿意了?”聞人卿華殺了人,眼睛都沒眨一下,彷彿,剛纔動手的不是他。
敢對他起那種心思,這等護衛,不要也罷!
“沒有。”臨晚鏡搖頭,“本小姐從未感到不滿,他覬覦的又不是我。”
哈哈哈哈,沒想到,她只是隨便一說,那忠心護主的護衛,還真被他家少主的風采給迷住了。
雖然,聞人卿華長相是陰柔了一些,但好歹是個不錯的模子,她突然想到一句首歌的名字——怪你過分美麗。
……
聞人卿華沉默無言,這女子,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夙鬱惜淵和蘇幕遮竟然不阻止她挑釁自己,並且,還在一旁看得津津樂道。
這時,聽得一陣馬蹄聲,又是一隊人馬朝東城門方向前來。
衆人還在好奇又是誰來了,卻只見臨晚鏡對着蘇幕遮與夙鬱惜淵點了點頭,翩然離去。哦,不對,是朝那隊人馬迎了上去。
一旁的聞人卿華眯起了眼,看着臨晚鏡的背影,半晌,纔回過頭來問蘇幕遮:“剛纔那位小姐是?”
見皇族太子都不行禮,言語間也不像是夙鬱皇族的公主,他實在猜不出來那女子是誰了。敢戲弄他,還挑撥他的護衛,她一定會爲自己的無知行爲付出代價。
蘇幕遮張口,正準備回答,卻又頓住。
因爲,注意力都被由遠及近的那隊人馬吸引了。
只聽得那領隊之人朝迎上去的翩然女子溫聲喚道:“鏡兒。”
領隊之人,自然是穿雲城的城主雲破月,兵器世家如今唯一的傳人。那長相,真的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芝蘭玉樹。
他是迄今爲止,臨晚鏡所見過的古代男人當中,長得最舒服的一個。
而迎上去的臨晚鏡呢?也甜笑着回道:“破月哥哥。”
破月哥哥……這是迄今爲止,臨晚鏡喊得最順口的。
喊出口之後,臨晚鏡自己也愣住了。這不是她的聲音!
不對,確切的說,不是她想喊這四個字的,而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難道……在這具身體裡還殘留了原主人的意識嗎?她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意味着,“臨晚鏡”還有可能醒過來?
“我家鏡兒都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臨晚鏡還在陷入沉思的時候,雲破月已經翻身下馬,來到她面前,十分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一如對待未長大的小妹妹。
在雲破月眼裡,她是真的長大了。十一歲的臨晚鏡,還是個小胖妞,現在陡然搖身一變。當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臨晚鏡那叛逆的時光裡,除了臨老爹,就這個雲破月對她最好,從來不說她好壞,一味的寵着,甚至比對自家親妹妹還要寵得厲害。也難怪,“臨晚鏡”會對他產生特殊感情。
“破月哥哥說笑了。”臨晚鏡這樣說話,連自己都覺得彆扭。潛意識裡,那姑娘對這個破月哥哥,就該是這種語氣。
柔軟,含情,欲說還羞。也唯有在雲破月面前,“臨晚鏡”纔有幾分女兒家的矜持與羞澀。
“走吧,我們先回去。”說着,雲破月直接伸手,要抱臨晚鏡上馬。
臨晚鏡微微一愣,身體慢了半拍,卻還是戰勝了身體,從他身邊退開。
“怎麼了?”雲破月不解,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破月哥哥,我可以自己上馬。”既然叫破月哥哥,那她也跟着叫吧。順着“臨晚鏡”的心思,估計她就不會鬧了。
不過,讓她這樣甜膩地喊人,可真是難爲她了,臨晚鏡想笑,卻不能笑出來,一時還憋紅了臉。
可是,她這一臉紅,雲破月倒是會錯了意。
他驟然明悟的樣子,拍了拍臨晚鏡的肩,一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模樣笑道:“我家鏡兒成了大姑娘,還知道害羞了。想當年你小的時候可是經常要破月哥哥抱着玩的。”
“咳,那畢竟是年紀小嘛。”她回答,笑得一臉溫婉。
心下想給自己兩耳光的心思都有了……還能不能愉快地說話了,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好吧,不過,鏡兒你確定不需要破月哥哥幫你?”雲破月對於臨晚鏡能否自己上馬,真的持懷疑態度。
從小到大,哪一次他們同乘的時候,不是他抱她上去的?鏡兒根本就不會騎馬好不好!
“當然!”臨晚鏡翻身上馬,並且踢了一腳馬肚子,馬受驚奔逃,她回頭看向雲破月,“破月哥哥,你再挑一匹,我們比比看誰先到侯府,走西城那條路,人少。”
話落,也不等雲破月回話,直接策馬奔騰,跑了。
雲破月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一臉無奈,上了手下的馬,一邊追一邊嘴裡還叫着:“鏡兒,慢點騎,小心摔下來!”
嘖,多麼可心的好哥哥。可惜,不是親哥。
他們倆的對話,自然被聞人卿華等人聽見了。
他恍然大悟,難怪那丫頭敢如此挑釁自己,並且對夙鬱惜淵與蘇幕遮也毫無顧忌。原來,是臨家的那位大小姐啊!
好一個飛揚跋扈的侯府嫡女!
他們聞人家族既然能弄死一個臨晚照,還怕弄不死這個小的嗎?他還想着,定國侯連死了嫡子都沒一蹶不振,看來是因爲這個嫡女還沒死啊。正好,一併殺了,看定國侯還會不會再次振作起來。
不過,那穿雲城城主雲破月,與臨家的關係是不是太好了?
那麼驕縱的女兒,他都能看上眼?反正,聞人卿華是討厭上了臨晚鏡,此後更是想盡辦法要殺她。殺不了,就想盡辦法讓她出醜,以此爲樂。
傳說中的,相看兩生厭,說的就是聞人卿華和臨晚鏡。確切的說,聞人卿華這種男人,放在現代,她都不會多看一眼。看起來像島國人,不陰不陽的。可是,在古代,偏偏他這個長相還算逆天。可惜,她與他有殺兄之仇,看不看都討厭。
“聞人少主,請。”想來,剛剛臨晚鏡與雲破月的對話,也足以讓聞人卿華明白臨家大小姐的身份了吧。所以,蘇幕遮並沒有接着回答聞人卿華剛纔的問題。
“右相請。”聞人卿華收起眼中的不悅,笑着對蘇幕遮回了一禮。
不過,他這一笑,若是臨晚鏡在,估計又要說不懷好意了。在她看來,看着陰沉的人,不管怎麼笑,都讓人覺得猥瑣。
“聞人少主,接風宴已準備多日,你當真不隨本宮進宮嗎?”雖然之前他就在奏摺裡回絕了,夙鬱惜淵還是有點不死心。
聞人卿華進宮,對於他來說更有利。相處的越久,一個人的弱點才越容易暴露出來。
“謝過太子殿下的好意,也請太子殿下替卿華謝過陛下。卿華體弱,這一路行來,甚是勞累,想先回府休息。”從始至終,聞人卿華都沒稱過自己一聲“微臣”或者“草民”。
當然,他也不是草民,聞人家族,作爲九幽城之主,他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臣子。
一羣人跟着進城,誰也沒發現,聞人家族的隊伍裡,有一人的目光一直落在遠去的臨晚鏡身上,遲遲沒有收回。
那目光,帶着幾分好奇,幾分失落,還有幾分渴望。
而另一邊,臨晚鏡與雲破月,幾乎同時到達侯府。
二人的騎術,竟然旗鼓相當!
臨晚鏡對雲破月,那是相當歎服。而後者呢?更多的是不可思議的訝然。
“鏡兒,你的騎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雲破月疑惑地問。
“三年不見,破月哥哥的騎術倒是退步了。”臨晚鏡沒有正面回答雲破月的問題。
只給了他一個暗示:三年,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太多太多。他是出了定國侯之外,最熟悉臨晚鏡的人。或許,在他面前,“臨晚鏡”的每一個小動作都無法遁形。她與原主人的不同,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了。
至於騎術,在幻月閣,很多東西都必須要會的好嗎?
那時候,她學騎馬,月主可是放了幾條藏獒在他們身後追。這騎術,能不好嗎?
“破月哥哥的騎術確實退步了。”雲破月點頭。
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臨晚鏡的顧左右而言他?
原本不打算拆穿她,可以想到過世的臨晚照,他又遲疑道:“鏡兒,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什麼?”
“什麼?”她擡頭看雲破月,微愣。
她怎麼知道“臨晚鏡”以前到底說過什麼?
“你小時候看見我跟你哥哥賽馬,跑過來跟我們吵着要學。可教了你半天,你小馬都上不去,最後搭着凳子爬上去還摔了下來。然後你對我和你哥哥說,從此以後再也不學騎馬了。有我們兩個帶你騎就好了。”
小時候的鏡兒,很可愛,粉撲撲的臉蛋兒,水汪汪的眼睛,聲音也軟軟糯糯脆生生的。他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呵呵……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做不得數。再說了,我哥哥不是已經不在了嗎?你又隔得那麼遠,我總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的。”臨晚鏡尷尬地笑着。
或許“臨晚鏡”真有這樣的想法,小時候有哥哥寵着,長大了可以嫁給雲破月,一輩子不愁吃不愁喝,連上馬這樣的小事都有人代勞。是真正蜜罐子裡寵着的千金小姐。可是,她不一樣咩,生來就是受苦受難的。
好不容易穿越了吧,過來還遇上臨晚照身死,臨家面臨各種陰謀詭計。
“鏡兒,你可是在怪破月哥哥?”雲破月輕撫臨晚鏡的腦袋,柔聲問。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痛楚。
晚照的死,是大家心裡的痛。
不僅是他,還有鏡兒,連曉曉也……曉曉至今住在西山別院爲晚照守身如玉,仿如與青燈相伴。他真的擔心,有那麼一天,她厭倦了紅塵俗世,對他這個親哥哥也了無牽掛,直接遁入空門了去。那他百年之後,到底要以何顏面去見那等在地下的父母和兄弟?
晚照把自己的妹妹託付給自己,也留了遺言給曉曉,讓她另擇良婿。可是,曉曉脾氣那麼倔強的人,怎麼可能另嫁?
“怪你什麼?”
臨晚鏡一臉茫然,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唉……你到底還是在怪破月哥哥的。”雲破月輕嘆一聲,解釋道,“三年前不答應你跟着破月哥哥回穿雲城,那是因爲伯父想讓你在家裡多陪他幾年。伯父畢竟只有你一個女兒了,我怎麼忍心早早地帶你離開他?”
可是,沒想到,他一回穿雲城,就聽說了她在青樓與九皇子因爲一小倌兒大打出手,還失足墜樓的消息。
他當時還後悔,若是帶她回穿雲城,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事。還好,後來伯父送她去了神醫谷。
於是,雲破月也一直被矇在鼓裡。誰也不知道,臨鼎天沒把女兒送去神醫谷而是拐彎抹角,陰差陽錯送到絕谷去了。
然後,還陰差陽錯地害死了自家女兒。不知道這些人知道真相之後,會怎麼想。
……。聽他說完,臨晚鏡沉默無言。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看雲破月,他的眼裡明顯對臨晚鏡只有疼,沒有愛,帶她回穿雲城,也就是履行自己對兄弟的承諾。
在這個時代,“我會一輩子替你照顧她”的意思,就基本上等於——我會娶她回家,給她一個名分。
嗯,名正言順地照顧咩。
可是“臨晚鏡”本人呢?她分明是對這個破月哥哥很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說,十一歲的姑娘,心裡已經種下了愛情的種子。
“咳咳……我沒怪你。”臨晚鏡乾咳一聲,搖頭搖頭,她怪人家幹啥?
反正又沒有真感情,她對他也沒有。
索性,他沒帶臨晚鏡走。不然,她不知道會穿到哪個傻子身上去呢。當然,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穿越了。
說不定,直接叫就是一命嗚呼。所以,她怪人家幹嘛?不但不能怪,還要感謝咧。
可惜,雲破月根本不信她的。看她的表情,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不怪又怎麼可能?
雲破月伸出手,在臨晚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她輕攬入懷。
溫聲道:“鏡兒,破月哥哥這一次會等你及笄禮之後,直接帶你回穿雲城。”
他已經想通了,加上,此次是伯父在書信裡與他透露過這個意思的。要他趕緊與鏡兒成親,估摸着,是因爲聞人家族回燕都了,未免再痛失愛女,伯父想讓他帶鏡兒離開。
回穿雲城做什麼?臨晚鏡覺得,完全不需要啊。
她想反對,可心裡有一股強烈的**,迫使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點頭。在看見雲破月一臉欣慰與他背後,那張輪椅上幽冷的目光時,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讓你不知道掙扎!讓你不知道反抗!這下慘了吧?被夙鬱流景撞個正好不說,還被他聽見自己要跟着雲破月走。
對上夙鬱流景的目光,臨晚鏡暗叫了一聲糟糕。正要開口解釋,卻見他已經自己轉動輪椅的機關,回王府去了。並且,某女眼睜睜地看着某人進了王府,還命人關上了王府的大門。
“鏡兒,怎麼了?”見臨晚鏡一臉糾結,雲破月關心地問道。
“沒事,我大姨媽來了,破月哥哥,你先放開我吧。”
也沒等雲破月答應,她自己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鏡兒,你哪裡來的大姨媽?”雲破月雖然放開了她,卻依舊疑惑不解?據他所知,侯府根本沒有這個親戚好不好?
她翻了個白眼,瞪雲破月,沒好氣道:“大姨媽是我家最難伺候的親戚!”
“既然那麼難伺候,差人打發了她便是。”想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親戚,他都沒聽說過的。
本來,伯父也沒有兄弟姐妹,鏡兒怎麼會有大姨媽呢?
打發了她?她敢得罪大姨媽?
它就是稍微來遲一點,她都得驚嚇半天好嗎?你一打發,它要是永遠不來了怎麼辦?她找誰哭去?
“若是不方便,破月哥哥幫你好了。”雲破月還頗爲體貼地道。
嗯,是夠體貼,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她只想問。
“破月哥哥,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先進侯府吧。”反正,侯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認識雲破月的。
其實,根本就不用人去接他嘛。他找得到路,他一來,侯府又沒人會攔着不讓進,何須人接?
眼看着,臨晚鏡擡腳就要往隔壁王府走,侯府的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門內,傳來她老爹那賤兮兮的聲音:
“鏡兒,你們這是作甚?都到家門口好久了,非要站在外面打情罵俏嗎?是不是不想見到我這個老頭子了?”
得!一聽臨老爹的話,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說不定,臨老爹已經窺門半天了。
“咳,爹爹,您今兒個不是有事出去了嗎?怎麼回來得比我們還早?”
臨晚鏡瞪自家老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哎呀,寶貝女兒,你這身衣服可真漂亮。在哪裡做的?改明兒咱再去做幾件!”臨老爹眼珠子往上一轉,轉移話題飛快,典型的顧左右而言他。
這下,他不說臨晚鏡也明白了。
什麼有事要做,分明是騙她的。有事要做是假,騙她去接人才是真。
接人也沒什麼,反正她都會去一趟。可是,被老爹這麼坑,某女還是覺得非常不爽。特別是,剛剛夙鬱流景那涼涼的目光,讓她心裡非常不舒服。
於是,某女道:“爹爹,女兒馬上就要過去爲景王祛毒了。破月哥哥就要麻煩您老人家好好招待了。”
說着,她轉身就要走。
“等等,你給景王祛毒,不都是晚上去嗎?何況,今日破月小子纔到,我們今天要爲他接風洗塵。爹爹看那什麼鍼灸,是個長久活兒,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你明天去也一樣。”
“今日不同,他的毒比較嚴重!”
不再搭理身後的二人,臨晚鏡直接往隔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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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在這邊,每天下大雨,去上課,然後吃飯,食堂的飯難吃得反胃,街上沒有飯館,有兩個小飯店又貴又髒…。親們感受一下,覺得陌這倆月會不會瘦成中華田園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