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從祁州往下,一路沿着淮江往西而行,重新來到淮江,再沒有當日衰敗景象,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這裡的人重新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因爲是花蕊的老家,她想回去看一看,一行人便留在鎮上的客棧留宿,等花蕊回家去後回來。
花蕊的弟弟已經從軍去了,在花蕊跟了錦言回京城後不久,便收到了她弟弟的來信,這次回家,其實家裡已經是空無一人,但到底是自己的老家所在地,就這麼匆匆而過,花蕊明顯十分不捨,錦言正是看出她的思鄉情,這次讓她回去一趟,看了左鄰右舍後再回來。
錦言是帶了足夠的錢出門的,一路瘋玩至此,每每來到一個鎮上留宿客棧,便是她們最舒坦的時刻,因爲,這意味着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一行四人讓店小二提了熱水到各自房間,舒服的享受沐浴過後,便紛紛倒*休息,即便,現在還是大白天。
她們一路而來,沿途看了不少美景,因爲趕路的原因,停的時間也不長,好不容易捱到這個小鎮上已經是困頓到不行,故而,她們一到客棧,洗完澡後,就開始昏昏大睡了。
不過,白天的客棧,到底是有點鬧騰人,尤其是在下午吃飯這個點上。
錦言被外面的鬨鬧聲吵醒了好幾次,鬱悶到不行,可這外面的噪音分明無休止的樣子,又是大聲喊叫,又是求饒的,鬧得人實在難受。
不得已,她只有穿上衣服起身,打開門,走到外面一探究竟。
“走,走,走,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收留你們已經有七天了,你們卻只付了三天房錢,白某人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我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客棧裡,這件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白掌櫃,我知道您爲難,但是,就今天一晚好不好,明日我便帶公子去別處,就一晚上……”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們若是再不走,別掛我無情,將你們的行禮扔上大街!”
“白掌櫃……”
那小廝打扮的人,低聲下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錦言發誓,她絕對沒有半點同情心,她想做的,無非是趕走這些噪音而已,可是眼下看來,這噪音好像沒那麼容易趕走,所以,她唯有出面一問。
“小娃娃,你家公子怎麼了?”地上跪的小廝摸樣的男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錦言斜倚在門邊詢問,白掌櫃一看,她明顯一副剛剛起身的樣子,當即點頭哈腰道:“對不住,客官,吵醒你了!”
錦言微微頷首一下,指向地上的男子,問掌櫃的:“怎麼回事?”
掌櫃的搖頭嘆息一聲道:“實在不是老頭子我狠心,我們做生意的,就得講究做生意的路數。這位小哥七日前和他家公子在我家客棧歇下,約定住三日便走,可是誰都沒想到,第三日晚上,自從這小哥揹着他家公子回來後,他家公子的病情可謂急速惡化,到而今,已經是半死不活了。公子,你說白某人是做客棧生意,若是讓人知道這客棧裡死了人,我以後還怎麼接客,所以不得已,只能狠心趕這兩人離開。”
錦言已經大略聽出始末,略略沉吟一番後道:“既然是生病了,爲什麼不看大夫呢?”
那小廝頓時臉色更苦了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此番是來淮江尋親的,可是家族沒落,原本指腹爲親的宋家卻不想再續這門親事,又找不到理由拒絕,便對我們說,他家女兒得了一種怪病,需要七色草才能救治,若是我家公子能尋到,醫好她女兒的病,他才答應這門親。”
“可是七色草,哪裡有那麼好找?”那小廝的臉已經苦成一團。
“七色草在十里外極高的暮山之上,傳言可知百病,本來極好採摘,可這七色草卻常年被一羣毒蛇護着,我家公子就是爲了採下這七色草被毒蛇所傷,當日便昏迷不醒,偏生,我們此番來淮江,途中被人偷去了所有銀兩,所以根本無從看大夫。”
小廝的臉愁成一團,說到這裡,眼眶又紅了起來:“若是病*上的老夫人知道公子來淮江受這等罪,定然是不會同意,他來求親的,可是眼下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身上又什麼錢都沒有,若是出了這間客棧,公子必死無疑啊!”
掌櫃的當即臉上也皺成一團:“你那公子渾身發黑,依我看,根本就沒人醫得了,與其如此,倒不如早日預料好後事。哎……實在是我做的是客棧生意,不允許有死人啊,小哥,唯有對不住了。”
錦言細細思索了一番,雖然說,她不存在菩薩心腸,但眼下既然遇到了,那就看一看吧。
或許是錦言的聲音,吵到了三女,她們紛紛也起了身出門,錦言看了她們一眼,她們一個個臉上都寫着“求她救人”的訊息,錦言無奈嘆息一聲,失笑搖了搖頭,這纔對那小廝道:“這位小哥,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是大夫,可以看看你家公子所中何毒?”
“你是大夫?”那小哥聞言,頓時狂喜,急忙擦了下臉上的眼淚,道:“大夫請隨我來。”
錦言對身後衆女示意,很快,綿綿便提了她的藥箱跟了上來。
屋子裡極黑,而且還散發着人肉腐爛的一股惡臭,錦言被薰得不行,卻還是耐着性子跟了進去。
很快,她便看到,*榻上的確臥了個人,一如那管家所言,通身發黑,小廝拿出男子錦被下的傷腿給她看,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拆開,惡臭越加燻人,好在這時綿綿已經拿了藥箱進來,錦言看她已經戴好了口罩,手裡還拿了兩個,她旋即接過其中之一,戴好,這纔看向小廝道:“這位小哥,也戴一戴吧,另外,能不能把窗櫺打開,這裡面黑乎乎的,實在瞧不清楚。”
小哥看了一眼兩人所戴之物,雖然不知道是何用途,卻還是接過,戴好,隨即,便遵照錦言所言,走到窗口,把窗戶打開。
白晝的光芒射入,暗黑的房間頃刻間便亮了起來。蘇綿綿將藥箱放到桌上,錦言上前從藥箱裡取出手套,戴上,這才走到*前,細細查驗那公子的雙腿。
大約有掌心大小的傷口,血肉已經腐爛,揭開紗布之後已經開始流膿血,而血液發黑,的確是中毒的跡象。
她看過傷口之後,又探向男子脈搏,脈象跳得紊亂,且虛弱,中毒之症,分毫不差。
她稍稍沉吟,便對着綿綿道:“蘇帛,把珍露丸給我。”
喂男子吃下藥丸之後,錦言對着小哥道:“你家公子所中之毒,暫已壓制,可保十二個時辰的性命無憂,但我的藥只是暫時壓制,卻並不能解毒。他所中之毒奇特,要尋到解毒之法,便只能在毒蛇出沒的地方,尋找解毒的藥草,你們先前既然說,這羣毒蛇是在護着七葉草,想來,這七色草便是解藥。”
“七色草?”小廝一聽,臉都白了,“公子此番,就是爲了七色草方被毒蛇所咬,那七色草周圍遍佈毒蛇,如何能尋?這般說來,是治癒無望了?”
小廝眼看着又要開始哭起來,錦言擰起了眉,這樣的事,她也是無能爲力的。
“公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蘇綿綿小聲的在錦言身後問起,許是覺得這小廝和那公子太可憐。
錦言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既然七色草被毒蛇包圍,想要摘下七色草,勢必要引出毒蛇,可是,這引毒蛇的法子雖有,卻極其兇險,且這些毒蛇,身有劇毒,一個不慎,便會被這羣毒蛇所咬,又怎麼去採七色草?”
小廝聞言,猛然擡起頭道:“雖然兇險,但還是有可能的是不是?只要能救公子,七明願意一試。”
錦言擰眉看向他,那七明似下定了決心般,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道:“我從小便跟了公子,如果不是公子,七明早就在大街上凍死餓死了,這條命都是公子的,如果能救公子一名,七明也算死得其所。”
錦言搖了搖頭:“救一個人,又死一個人,人命無貴賤,這種一換一的法子,我是不會同意的,就算你採了回來,我也不會替你醫治你家公子。”
七明頓時急了,忙的快走兩步在錦言面前跪了下來:“可我家公子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夫人必定是活不成了!我不能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求公子了,便讓我去吧!”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錦言看了一眼病*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隨即道,“這樣吧,我先想想主意。”
離開了那男子的房間,四個人早已了無睡意了。
錦言正愁眉不展的時刻,平凡突然開口道:“二小姐,若不然由我施展輕功過去,蛇的速度再快,應該也快不過我的輕功。”
“不行。”錦言斷然不同意,“雖說你說得不無道理,但那是蛇羣,如果一不小心,你有了危險,我是決然不會同意的。”
正在一羣人愁眉不展之時,錦言看着窗外已經漸濃的夜色,忽而靈機一動,心裡已經想到了一個萬全的法子:“我知道該怎麼取到七色草了。”
雖然不能誘蛇離開自己的老窩,但是,她卻可以用趕,趕蛇出洞,這個就容易多了。
當天夜裡,一衆人便行動了起來。
錦言花了些銀兩,買了很多火油,一行五人,當然便帶了火油上山。
七明是知道路的,他帶衆人走了一條絕對安全的路後,遙指對面的破路道:“那裡就是七色草生存的地方。”
錦言點了點頭,隨即讓衆人行動起來。
她們將染了火油的乾柴火連接起來,一路往蛇羣灑去,有了平凡的輕功在,一切便遊刃有餘了。
夜色正濃時,她們便用火摺子將柴火點燃,澆了火油的柴火一接觸到火花,一觸即發,很快,滿山便出現一條火光,並且火勢滔天。
蛇是冷血動物,如今火光滔天,四周澆了火油的地方,火勢迅速蔓延,這羣蛇無處藏身,又害怕火光高溫,自然迅速逃走,即便是自己老窩,此刻也不得不捨棄了。
也正因爲這個方法,幾人很輕易的便採到了七色草。
七色草真正拿到手的時刻,一行人對錦言可謂是崇拜有加,尤其是七明,若是早知道這個法子,他家公子也不會身中蛇毒,受盡折磨,而今還躺在*上半死不活的。
回到客棧,一行人一刻也不耽擱,錦言趁夜將那公子腿上腐爛的腐肉剪去,她仔細試過七色草藥性,分毫不差,的確是那公子身上蛇毒的解藥,她用七色草做敷,再仔細包紮,如此,只能草藥發揮作用,這位公子便會醒來。
而至於他們無錢住客棧的事,錦言索性好人做到底,給了他們一些銀兩,七明對她自然是千恩萬謝,錦言一行人折騰了這麼一大晚上,到底是累極,沒有多說,紛紛睡去了。
這一覺,自然是睡得極沉。
第二日早上醒來,被人敲門,錦言披衣下榻,來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的人,赫然便是七明,他一看錦言出來,極爲激動,當即便一下子跪了下去,錦言嚇了一跳,要扶起他,七明哽咽着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我家公子今晨已經醒來,正想面見公子,親自答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他能醒過來,能活過來,全依仗公子搭救,七明無以言謝,只能給公子磕上三個響頭,當做報答了!”
說罷他便連連在錦言門口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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