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墨眸色一沉,快速上前,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抱住了她:“歡顏,你醒醒,謝婕妤已經走了,人死不可復生!”
歡顏卻依舊只喃喃念着那幾個字,掙扎着要離開他的懷抱。
秦非墨拿她沒辦法,只能直接打橫抱起她,將她放到*上的同時,緊緊抱住了她:“歡顏,你要冷靜,冷靜點!”
歡顏身形一頓,似乎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卻忽而論起拳頭砸他:“你不守信用……你答應了救謝姐姐……可是謝姐姐卻走了……你不守信用,我恨你恨你!你還我謝姐姐,還我謝姐姐……”
秦非墨無奈,只能由着她打。
歡顏終究是累了,無力的俯在他懷裡,小聲的啜泣着,秦非墨好一番安慰,她只是哭自己的,根本不理她,直至,門忽而吱嘎一聲被人推開,有小孩的笑聲從門口傳來。
歡顏一怔,總算是止了哭泣,秦非墨擡眼看向門口,終究是鬆了口氣。
已經一歲的慧慧剛剛學會走路,她的模樣與謝婕妤像足了七分,都是溫婉可人的模樣,而尤其慧慧如今才一歲,肌膚吹彈即破,粉雕玉琢,讓人愛不釋手,尤其,她此刻竟是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因爲剛學會走路,她才走了幾步便一屁股坐在玉石地面上,卻沒有哭,反倒是“咯咯”笑出了聲。
歡顏一怔,頓時眼淚決堤,她急忙從踏上起身,匆匆忙忙前去,將正在使勁爬起來的慧慧抱進懷裡,摟緊了她,使勁哭,慧慧卻根本不知她的意思,卻因爲她這一抱,反倒笑得開懷。
小孩的笑聲“咯咯”銀鈴一般墜在心口,歡顏一時心頭愈發難過,只是鬆開慧慧,看着她的笑顏,心頭百般滋味。
“慧慧,從今以後,顏顏姨就是你孃親了好不好?叫母妃?”
慧慧雖然不懂事,但早在八個月大的時候便已經會喊母妃了,如今歡顏一說“母妃”二字,她立刻張開嘴,口齒不清的喊了一聲“母妃”,歡顏頃刻之間再一次泣不成聲,只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秦非墨看着這一幕,緊皺的眉頭終究是鬆開幾許,他退出殿外,吩咐張禮備了一些吃的來。
歡顏除了早膳外,中午和晚上都沒吃,她纔剛生完不久,即便前面料理得不錯,但終究是產後的身子,不吃飯,怎麼行?
可是張禮拿了飯菜來之後,歡顏卻一口都不肯吃,只是一直帶着雅慧,抱着她在殿內玩兒,衆人拿她沒辦法,根本無計可施,秦非墨這頭也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最終還是有宮人提點,那位江映蓉江美人從前與歡顏的關係不錯,與謝婕妤從前也時常有走動,秦非墨當即便下令,將她找了來。
江映蓉原本以爲皇上傳喚自己,暗喜不已,可是來了才知道竟是勸歡顏吃飯,不過她性子溫順,提及謝婕妤的死,她也黯然神傷,所以最終,還是去了。
歡顏已經哄睡了顏顏,正坐在搖籃邊,看着她的睡顏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一動不動。
江映蓉在門口站了半響,也不見她回過頭來,這才緩慢上前,依了禮數,給她請安。
歡顏終於是反應過來,看見她,怔了怔,急忙便擦了擦眼角,這才站起身來看她:“江姐姐怎麼來了?”
江映蓉緩緩走近她,看着她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輕嘆口氣道:“你既然還喊我一聲姐姐,就聽姐姐一句勸,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歡顏看了看她,頃刻之間眼眶又開始紅了起來,江映蓉急忙上前一步,輕擁她入懷,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若是一哭,姐姐也要跟着哭了。”
她輕輕拍着歡顏的後背道:“眼下你撫養了慧慧,還有安兒,你又是產後的身子,可得照顧好自己,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妃了,可不能隨性而爲。”
江映蓉的視線落在慧慧熟睡的臉上道:“慧慧還什麼都不懂,甚至都不會爲孃親的死悲傷半分,那麼小一點兒,卻自小沒了孃親,從今往後的路,便只能靠你了。”
歡顏眼角的淚總算是一點一點收了回去,看向熟睡的慧慧,目露疼惜。
江映蓉隨即拉着她的手,在一旁榻上坐下,將桌上的飯菜端來,放到榻旁的矮桌上道:“人是鐵,飯是鋼,只有照顧好了自己,才能照顧好兩個孩子,不是嗎。”
歡顏垂眸看着她手裡的碗,眸光動了動,卻只是將頭撇向一旁道:“江姐姐,我吃不下。”
江映蓉輕嘆口氣,重新放下碗筷,握住歡顏的手道:“妹妹可千萬要疼惜自己的身子,你我二人一同進宮,昔年曾同寢同食,我還是當初模樣,可是你瞧瞧你自己,這兩年來,你都瘦了多少了?本來就是小小的一團,現在看着更叫人心疼。連我看了都於心不忍,又更何況皇上?”
“那日大火,你被困在火海里,皇上不惜性命危險衝進去救你,還差點廢了一條腿,你就是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皇上想想,一國之君,爲你如此,還求什麼呢?”
歡顏卻是怔怔擡起頭來:“廢了一條腿?”
江映蓉一看她的面色,便知道她定然不知道,嘆口氣道:“當日皇上爲了救你,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去擋落下來的房樑,只爲護懷中的你周全,偏生他都受了傷了,卻全然不管自己,直至你生下安安母子平安,他才肯去治腿,你都不知道,他的腳都砸得腿骨錯位了,可他竟忍了那麼久,若再晚救治,那隻腳可不就廢了!”
歡顏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怔在那裡,腦中全然都是江映蓉的話。
她一直在修養,全部心力都在安安和慧慧身上,竟從來沒注意,那一個月離,他走起路來的幾分不自然,卻原來,一直都是在忍着痛!
江映蓉知道她總算是聽了進去,輕嘆了一聲道:“皇上貴爲一國之君,國事尚且處理不及,如今又要爲你操心,他的腿傷甚至都未好完全,爲了瞞着你謝婕妤的死,他都下了死令,殊不知,他瞞得到底有多苦,只是爲了讓你脫離危險期,爲了你的健康着想。”
歡顏沉默着半響沒有說話,江映蓉隨即又道:“而且,當初謝婕妤的死,皇上一直在查,只是當日之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一時竟也查不出頭緒。就算不爲了慧慧、安安,不爲了皇上和你自己,爲了故去的謝姐姐,你也該養足了精力,將謝姐姐的死查清楚。”
如果說,先前的一切都不足以激起歡顏的鬥志,那這一句話已經成功讓她徹底震驚了下來。
她盯着江映蓉,猛然緊緊握着她的手道:“你說什麼?謝姐姐的死另有隱情?”
江映蓉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可疑,但並沒有證據。”
歡顏卻猛然間清醒過來,她向來睡得很淺,那日醒來之時,火勢儼然已經逼近*榻,何以房間都燒成了那個樣子,她還醒不過來?
她是習醫之人,細細想了之後,隱約想到,當晚她醒來的時候,便覺得四肢無力,原本火勢並不大,可是她卻逃不出去,竟眼睜睜的看着火勢越來越大,被困在房間裡不得脫身,連呼救的力氣也沒有。
她原本只當是當時的情況使得她太急切恐慌,還有即將臨盆導致身子不適的緣故,可是現下細細想來,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如果,這後面當真是有人預謀,歡顏有十足的理由相信。
當日她可不止一次受過迫害,沁雪宮那次,別人更是將藥直接下在了她的藥碗裡,也就是說,是有人想她死的!既然有人想要害她,那如何又肯放手?
所以,歸根究底,是她害死了謝婕妤?
歡顏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僵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沒有錯,就是她害了謝婕妤,若不是因爲她,謝婕妤不可能死!
她一個深居簡出的人,只養了一個公主,威脅不到皇位,誰會害她?昔日,她得聖*,也許會有人嫉妒,可是這麼久得時間,一年了,她從來不爭不搶,安靜呆在自己的宮殿裡,一心一意教導慧慧,怎麼可能受人迫害?
就算是有人想害她,早該下手了,何至於等那麼久?
心墜進了谷底,歡顏忽而便開了口,聲音冷硬,帶着無比的堅決:“你說得對,我這麼做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若當真是有人放了那把火,奪了謝姐姐的性命,我定要她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