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遠躺在鋪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睡,心中涌動無限感慨,同樣是人,爲什麼人家活的如此的風光無限?!而自己卻落魄潦倒到如此境地。
問題究竟出在哪呢?劉知遠真是心有不甘!難道自己這輩子只有永遠做下等人?甚至做囚犯?翻了個身,嗅着這牢房裡污濁、惡臭並散發着黴味的骯髒的氣息,望着一個個醜陋不堪的面容,想不自卑都難呢!
自己的一生,爲什麼就不能像李大將軍那樣鳳光無限,遊走於上流社會之中,甚至於走向權利的巔峰,受到萬人矚目,萬人敬仰!
他的心禁不住的顫慄着,他覺得自己是個瘋子,一個幻想狂,這一切均是不可實現的目標。
自己只是一個農民,種瓜的瓜農,真是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夢中,還是醒來了!
突的又一想,同樣是人,別人能做到的,自己也一定能夠做到。自己必須從現在開始,就爲此而去努力奮鬥,就不信達不到自己的目標?!
這第二天早晨,劉知遠按照往常一樣,習慣性的準備到石坑出工。可等他們這個三號監牢裡的犯人,到了大街上之後,劉知遠發現 幾個差撥將他們領向了另一條小巷,而不是隨着大幫向城外走,他心裡不僅泛起了異議。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爲什麼向城裡走呢?今天怎麼不用去石坑?劉知遠百事不得其解。沒有辦法,也只好悶頭跟着走吧。
他們穿街走巷,所見均感到新鮮,心中渴望着與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看見了街頭那熱氣騰騰的早餐攤位,倍感親切。真是恨不得衝上去,打兩碗豆漿,再來兩根酥脆的油條,臨了一抹油嘴,那才叫一個爽啊!可這些對於他們來說,都算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又穿過了一趟街,迎面便是早市,但見賣肉的、賣魚的、賣菜的、賣五穀雜糧的,間或有賣那些小手工藝品,也有賣綢緞布料和胭脂口紅的。
吆喝聲此起彼伏,這早市物品相對都比較便宜,但質量上也有差距。
各色人等各懷心事,在這裡串來串去。
那大姑娘小媳婦,打扮的花枝招展,扭動着腰肢,在人羣中擠來擠去,挑選着自己中意的物品,算計着價錢,真是做到了精打細算,盡顯那小女人持家理財之道。
引得那常年被關押在大牢裡,多年沒接觸女人的囚犯,簡直是眼睛都掉到她們身體的關鍵部位上了。
舔着乾裂的嘴脣,不停的嚥着口水,發出“嘻嘻嘻”的賤笑。
這也是他們願意出工的原因之一,不管活有多累,但是能讓他們解解眼饞,看看光景,也就心滿意足了。
特別是那風韻的少婦拎着早餐,扭動着腰身,向家裡走去,這一衆囚犯脖子都扭歪了,就差沒緊跟着去了。
氣得差撥一陣呼喝,“奶奶的,眼睛都掉上去了?還不快走!”
引得衆囚一陣”嘿嘿嘿”的淫笑。
他們穿過了這早市大街,轉了幾條小巷,便來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高門大院前面。
有那守門的門丁,迎上前來,向那差撥打着招呼,“來了……?!”
差撥微微一笑,“來了,兄弟多多照應……!”
緊跟着幾個守門丁過來,對衆囚犯搜了半天身。
搜得可是相當仔細,衆人被弄得莫名其妙。這是幹什麼?爲什麼要搜身啊?!
一個個好似過篩子般的,一點點的微小細節都不放過。
過了半天,纔將衆人放了進去。
有生以來,劉知遠第一次踏進了這麼豪華的地方。
只見四處雕樑畫棟,繁花似錦,穿戴華麗的男女不斷在廊間穿梭,一派奢華景象。
差撥引着衆囚,通過鵝卵石鋪就綠蔭掩映下的小徑,穿過十幾道月亮門,來到了後花園中。
一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兩旁綠樹成蔭,一盆盆奪目的鮮花綠草,把園裡裝扮得像個世外桃源一樣,美如詩畫。
園中花壇花卉爭奇鬥豔,生氣勃勃,真叫人賞心悅目。
那府中的家丁呼喝着衆人,安排着每個人的任務。
有的人被安排負責鋪補那損壞的地磚,有的人負責修理花牆,有的人修剪花草。
看來這裡一定是要搞什麼重要的活動?!不然的話,不會費這麼大的勁,來收拾佈置這個地方。
而且在那園中的中心,家丁指揮着幾個人,用那粗粗的杆子,搭着一個好似戲臺般的架子。
那家丁見劉知遠身強體壯,自然是招呼他來搭架子。
那劉知遠曾經在扒村李家寨,爲三娘他爹李員外養過馬,自是搭過馬棚,對於搭個戲臺架子,那自然是手到擒來之事。
加之本人身手敏捷,自是上下翻飛,引得那衆家丁是讚歎不絕。
那女眷也有聽得聲音,趕來看熱鬧的,見了劉知遠的矯健身姿,發出陣陣驚喜的尖叫聲。
這陣陣的嘈雜之聲,漸漸地傳到了前院,一下子驚動了在茶房喝茶的晉王李克用。
他正在欣賞着屬下送來的宜興紫砂壺,自覺得這”碧螺春”在這新的紫砂壺的寖泡下,自是與別的味道不同。
用鼻子嗅嗅,陣陣清香撲鼻,他自是心曠神怡。
靠在太師椅上,微微的閉上眼睛,沉浸的冥想之中。
隨着年齡的增大,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喜歡靜靜的獨處,對於塵世的喧囂,他已經有些厭倦了。
一生的爭爭殺殺,使他看到了太多的成敗得失,反而要尋求一種內心的寧靜。
他覺得自己有很多未竟的事業,但轉眼間自己就老了,自己想恢復大唐天下的意願,至今還沒有實現,天下依舊在混亂之中。
它不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突的,後花園傳來陣陣的吵雜之聲,攪得他心煩。他睜開眼睛,眉頭緊皺,立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嘴裡不停的喊道:“小慶子,小慶子!怎麼這麼吵鬧,這是怎麼回事啊?!”
喊了半天,沒人應,心道,這人都跑哪裡去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念及至此,趕忙加緊了腳步,向那聲響處尋來。
他順着聲音到了後花園,擡頭望去,見衆人嘻嘻哈哈的在勞作着。
那家童見了,趕忙跑過來,”哎呀,王爺,您怎麼出來了,這驚動了您老人家了,罪過,罪過!”
“小慶子,你別整天給我油嘴滑舌的,我喚了你半天,你連個動靜都沒有,原來你跑到這兒來看熱鬧的,這幹活有什麼好看的!”王爺瞪着眼睛嗔怪道。
被喚做小慶子的,一下子臉就紅到了耳朵根後面,“王爺,別生氣,您老也看一看,那人的功夫,屬實了得!”
”他們在那幹什麼呢?”王爺擡頭瞅着那扛着碗口粗的杆子,蹭蹭的幾下就順着另一個立起的杆子,躥到了頂端,隨之將肩頭上的杆子一橫,三兩下就捆綁在一起的劉知遠,詢問道。
小慶子”嘿嘿嘿”的一笑,”王爺,這你都不知道啊!再過半個月是什麼日子啊?”小慶子調皮的道。
”什麼日子?”王爺瞪着兩眼,莫名其妙地盯着小慶子反問道。
”哎呀,這麼重要的日子,王爺怎麼都能忘了呢?”小慶子翻了翻白眼,嘟嘟着嘴,做出生氣的樣子。
”你快點說吧,你想急死我……?!”王爺因爲自己想不起來,急得直跺腳。
隨即,一下子擰住了小慶子的耳朵,提溜着他,“你倒是說不說呀?”
小慶子一陣呲牙咧嘴的叫,”哎呀,王爺,王爺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不敢了!我馬上就說,就說!是王爺您的生日呀?”
”哦……?!”王爺一愣,“這我都忘記了,不就過個生日嘛,還用整的這麼複雜?!”
“王爺呀,這不你的兩個兒子孝順嗎,非得整這個戲臺,要唱三天大戲給你祝壽啊!”小慶子一邊揉着耳朵,一邊道。
“嗯……!”這王爺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心裡感到欣慰。
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叫李存勖,另一個是乾兒子叫李嗣源。
對於這兩個兒子,他是一視同仁的,甚至對這個乾兒子李嗣源呢,他也是視如己出。
”那這是些什麼人呢?”王爺好奇地問道。
“王爺,這是從大牢裡提出來的囚犯……!”小慶子無所不知的道。
”囚犯?這囚犯怎麼能隨意提出來,給我私用呢?”王爺皺了皺眉頭道。
小慶子瞅着王爺道:“是這麼回事,這個前方啊戰事目前有些吃緊,這強壯兵丁都上前線去了。所以說沒有辦法,只有提那大牢裡面的囚犯出來,做這營生呢!”
“是啊,既然這前方戰事吃緊,還慶的什麼生呢?!”王爺憂心忡忡的嘆了一口氣道。
正當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着這閒嗑,後花園的圍牆上,蹭的躥上一個蒙面人來。
他四下一望,好似找到了目標,旋即躍下了牆頭,拔出腰中短劍,向着王爺所站的位置,飛奔過來。
那園中正看眼的一衆男女,一見之下,發出一陣驚叫之聲。
小慶子顫抖着身子,拉着王爺的手,驚叫道:”王爺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