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之所以有這樣的實力,就是他在期貨市場上真刀真槍幹出來的。
原來的下屬完勝自己,雖然這事兒一直讓馬天明心裡酸溜溜的,可也正因爲有這樣的例子在前面,李欣這次的建議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他下來後仔細想過,按照李欣的分析,買這家公司的股票,兩年內怎麼也比把錢放在銀行裡划算。
晚上回到家以後,吃完晚飯,他問他老婆:“家裡的存款還有多少?”
他老婆一聽他問這個,警覺地說:“你打聽這個幹啥?”
馬天明皺着眉頭罵道:“你看你那守財奴的樣子,我問問怎麼啦?有用才問你的嘛!”
他老婆說:“這不是剛買了房子嗎,存摺上也就只剩下十幾萬塊錢了。你要用了做啥?”
馬天明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說:“我看好一隻股票,將來應該會漲得比較好,你把存摺給我,我去取五萬塊買一點放着,比放在銀行裡划算。”
他老婆一聽,臉色一變,說:“你別打這個主意啊,我們就這點存款,要留着救急的!現在股市裡每天漲漲跌跌的誰說得清楚,哪有那麼好賺錢的?你要是把老本都虧了,看我跟你沒完!”
馬天明這老婆啥都還好,他在家裡幾乎就是個甩手掌櫃,家務事、一日三餐都不需要他動手,什麼事兒都是他說了算。
可就是有一樣,家裡的財政大權牢牢地掌握在他老婆的手裡,平時馬天明每個月的工資都必須如數上交,除了留下些零花錢外,大的開支都由他老婆決定。
每次馬天明要用存摺上的錢,都要經他老婆同意才行,不然的話,他老婆能撒潑打滾地跟他鬧。
有兩次,他老婆還鬧到馬天明父母那裡,當着公婆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把平時兩口子之間積攢下來的那些不足以對外人道的隱私也嚷嚷出來,搞得馬天明在父母面前面紅耳赤的,十分狼狽。
從那以後,馬天明對他老婆這種要錢不要命的頑強勁頭是真的有些怕了。知道他老婆拿這當命根子一樣,稍有不慎,她就會爲此跟自己玩命。
所以此時見他老婆那一臉寧死不屈的模樣,心裡先就有了幾分畏懼,只好不再言語,暗自琢磨其他的解決辦法去了。
可他搜腸刮肚地想了半晌,自己手裡的錢總共不過一千塊,這能幹啥用的?
“唉!”他長嘆一口氣,放棄了這個打算。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點出門上班的時候,他把櫃子裡放着的一盒茶葉翻了出來,提上就走。
他老婆見了問:“你拿這個幹啥?”
他沒好氣地說:“你別管,我有用。”
他老婆說:“那是我姐送來的好茶,你自己喝可以,可別拿去送人啊!”
馬天明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有些無語,不知是喜是憂:這女人真像是自己肚子裡的蟲子一樣,自己動點兒啥心思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這輩子真是被她吃定了!
這盒茶葉他還真是打算拿去送人的。
糖業公司被南方集團兼併後,剩下的蔗糖和酒精銷售兩塊業務都由他負責。南方集團實力雄厚,所以他手上現在的資金和兼併前揭不開鍋的狀況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觀,只要業務需要,資金有的是。
可問題是,現在已經是下半年了,糖廠早已收榨,此時的糖價在四千五六左右,此時入場,無論在價格上還是時間上,他都沒有這個膽子。
幾個月前做的那次蔗糖生意就歷經千難萬險,到現在還讓他記憶猶新,現在這個價格可比當時他賣出的價格高多了。
現在這個時間和價格都讓他很糾結,此時到新榨季出糖還有三個月時間,這期間總不能一動不動吧?那樣的話,劉中舟和南方集團的人會怎麼看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個榨季末期的糖價相對偏高,使得下一個榨季的價格走勢更加撲朔迷離。就算剩下的這幾個月不做別的打算,下一個榨季的經營計劃也差不多該提上議事日程了。
可偏偏自己對此一頭霧水,完全看不清未來的價格走勢,要是劉中舟最近詢問自己的經營計劃,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話,那就麻煩了。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決定今天找李欣聊聊,加上他昨天看到劉中舟對李欣那不尋常的態度,他知道這次和李欣的談話不能太居高臨下。
先不說李欣昨天明顯不把職位高於自己的黃洪亮、姜華倆人放在眼裡,單說自己有求於他這一點,態度上就不能太生硬。何況自己爲了今後工作上的方便,不是還打算和他搞好關係嗎?
所以他思前想後,想出了這麼個給李欣點甜頭的主意。
他也知道李欣未必看得上他這點東西,可再貴重的東西就算是有,他也捨不得了。好歹自己還是他的上司,送他這個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在路上,他又糾結開了:自己這麼做,李欣會不會說出去?要是他說出去,被別人知道了,自己這臉就丟大了。尤其是原來糖業公司的員工會怎麼看自己呢,一個總經理,低三下四地給自己的手下送禮?有沒有搞錯!
可爲了解決燃眉之急,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到公司以後,見院子裡李欣的車還停在那裡,他知道李欣一定在辦公室。
今早他急急忙忙趕來公司,就是怕李欣不在辦公室。
原來在糖業公司的時候李欣就常常泡在期貨交易所那邊,現在有了劉中舟的許可,以後要在辦公室裡找李欣,只怕是有點難了。
進辦公室以後,他立刻就給李欣打電話,讓他到自己辦公室裡來一下。
李欣接了電話,馬上就過來了,他進門後問道:“馬總,你找我?”
馬天明說:“對,你坐吧”然後起身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馬天明在自己進門後起身關門的動作,讓李欣覺得有些詫異。在他映像中,如果需要關門的話,好像是馬天明會讓進來的人自己動手。
馬天明坐回自己位子上後,見李欣用問詢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說:“也沒啥事兒,找你隨便聊聊。”
馬天明這一說,李欣反而更納悶了。
這是馬天明第二次找自己談話,第一次還是在很久以前,那時候他剛取代吳斌當上糖業公司的總經理。那次談話後,他就把自己發配到元山車站去了。
說實話,纔下去辦事處那段時間裡,李欣孤單、失落的時候,真的對馬天明這種吃柿子找軟的捏,拿自己這個小職員開刀樹立威望的做法很是不齒。
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李欣差不多都快把這事兒忘了,要不是此時的場景幾乎和那時候如出一轍,李欣也不會觸景生情,回想起當時從馬天明辦公室出去那一刻的淒涼心境。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就像古話說的那樣:禍兮福所倚。要不是被馬天明懲罰性的派到元山車站去當了幾個月的倉庫管理員,自己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當時真實的蔗糖出省數據。
要是那樣的話,自己手裡那六百手多單在鉅額浮虧的情況下還能拿多久,就真的很難說了。至少持有的時候不會那麼堅決,賺不了那麼多錢。
從這個角度來看,馬天明或許還辦了件好事兒。
可今天他找自己來是做啥呢?
自己從元山車站回來後,曾主動去他辦公室找過他,問他自己回來後的工作安排,可那時候他已經很少進糖業公司來了,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裡。
這麼仔細說起來,其實自己和馬天明之間真的還缺了一次談話,至少自己那次從元山車站回來後找他報到的事還沒了結,雖然此事未完成的原因不在自己。
可自從公司的兼併方案確定後馬天明重新在糖業公司出現以來,到公司兼併後他就任銷售公司副總經理,這都過去多久了,他從來都沒有找過自己。
此時馬天明找自己來“聊聊”,又會是打什麼主意呢?
李欣心裡揣測着,等着馬天明下面的話。
馬天明明顯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說:“最近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吧,有啥想法沒有?”
李欣聽了他這個開場白,差點沒笑出來。這幾乎就是很久以前他找自己第一次談話時的原話,至少意思是一模一樣的。
李欣忍住笑,不動聲色地說:“辦公室的工作嘛,就是些雜事兒,儘自己的力做好就是了,沒啥想法。”
說到這,李欣倒還回想起了和他第一次談話時,自己曾對他抱有一些希望,把自己看到的糖業公司存在的一些問題對他毫無保留的說過,可他當時根本沒心思聽自己的肺腑之言。既然他話都沒聽進去,後來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反思。
馬天明見這麼尬聊着也不是個事兒,也就不再繞彎子,直接進入話題,問道:“現在糖價四千五六,你覺得後市會怎麼走?”
李欣聽到這,心裡明白了:這應該纔是馬天明找自己來談話的原因。